第20章
張貴妃便只好道:“你父皇的話剛才你也聽見了吧?”
目光直直的注視着兒子。
謝梟遠垂眸,避開母妃的視線,聲音平靜淡漠,
“這事兒臣自有主張,不勞母妃費心。”
張貴妃臉色愈加難看起來,她道:“這叫什麼話?你的婚事我自然要爲你把關。”
話落,語氣中帶着幾分審視,
“你莫不是心裏還惦記沈雲容?”
自己的兒子,張氏再清楚不過,這麼多年能讓他另眼相待的就只有這一位,可惜人家已經另嫁他人。
謝梟遠不欲同母親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他站起身,冷色深沉的目投向張氏,行過揖禮道:“兒臣還有要事,就不打攪母妃了。”
言罷便轉身離開。
瞪着兒子遠去的背影,張貴妃一肚子火,他這個態度就已經證明自己猜得不錯。
看來還真是惦記着那沈家女兒。
剛出宮門,不巧撞上正要進宮匯報事情的裴盛。
他穿着身暗紅色的朝服,胸口的補子上繡着雲雀,身姿挺拔,眉目清朗,見到謝梟遠時笑着迎上來道:
“我估計啊,是陛下爲你婚事才宣你入宮。”
謝梟遠瞥他一眼,不知爲何,今日是越瞧他越不順眼,特別是看見他這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就更有種錐心似的窩火。
冷哼一聲,錯身離開。
“嗐!這家夥。”
裴盛雖是熱臉貼了冷屁股,但沒怎麼在意,誰讓人家是天潢貴胄,是陛下最看重的齊王呢,他倒是沒覺得多奇怪,估計是在他老子那裏受了醃臢氣,所以拿他泄火了。
等謝梟遠上了馬車,想到剛才裴盛那笑嘻嘻欠揍的臉,還有那日他在那顧鶴予面前狗腿叫着表兄的姿態,心中更是不虞,掀開車窗的布簾,沖外邊的趙承冷冷吩咐,
“自今日起,沒本王的命令不準裴盛進府。”
話落,就丟開手。
趙承就只能看見那布簾輕微晃動,暗地裏開始疑惑,裴大人這是幹了什麼把王爺得罪這麼狠?
這是要恩斷義絕的前奏啊。
趙承搖了搖頭,總不能是因爲裴大人要娶姜小姐的事吧?
可主子不是對姜家小姐很有意見嗎?
“阿娘、阿娘,爹爹怎麼教訓姜蘊的?你快給我說說啊。”
姜婉一想到她吃癟就心裏暢快,完全沒注意到周氏的臉色。
“說什麼說!”拍開女兒的手,周氏罵了一句,神情說不出的晦澀。
姜婉吃痛一聲,一看自己的手背都被打紅了。
這會兒發現她母親的狀態有些不對,於是小聲地問,“是姜蘊狡辯過去了嗎?爹爹沒信阿娘的話?”
怎麼可能,她剛才給爹爹請安的時候,可是看見爹爹心情十分不好的樣子,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被姜蘊給躲過去。
周氏嘆口氣,看一眼小女兒,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解釋,
“你爹爹信不信是次要的,現在他對我不放心了。”
想到方才丈夫冷漠的眼神,周氏不由得打個寒顫,難免想到曾經他是怎麼對待顧氏的。
女人在他眼裏從來不是重要的,也是她這幾日失了智,怎麼就想着要去破壞姜蘊同裴家的親事…
事情一旦敗露,頭一個不會放過她的就是姜明謙了。
姜婉聽到母親的那些話,也開始泄氣,這個家還是爹爹做主,連阿娘都歇了心思,更何況是她。
可就是很不甘心。
“姜蘊何德何能,居然能嫁給裴家長孫,裴家老夫人真是眼瞎!”
周氏道:“好了,發發牢騷就是,這事就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的爲人。”
姜婉氣呼呼的但也無可奈的嗯了聲。
這邊,姜蘊抱着書去找表兄。
顧鶴予剛巧下朝回來,穿着五品的藍色文官朝服,胸前綴着的補子上繡着白鷳。戴着烏紗帽腰系玉帶,長身玉立的男人透着內斂冷肅的氣質。
姜蘊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表兄還是有幾分姿色的,就這清清冷冷的氣度,真真是個不染俗塵的謫仙。
顧鶴予自然注意到了,他唇邊噙着點笑,不露聲色地道,“阿蘊可比小時候好學。”
這句話讓姜蘊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她小時候最不愛讀書,表兄教她寫字她從來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今天教的什麼都當耳旁風,明天就不記得。要不然就是找借口偷偷帶着雪棠溜出去玩。
後來是表兄壓着她學,她才只能被迫學了點,好在她是個極聰慧的,一點就通,所以不至於真是個什麼也不懂的草包。
也是上輩子嫁給謝梟遠之後,姜蘊爲了能同他有更多的話語,拼命的讀了不少書,才養成現在的習慣。
“表兄不要取笑我了,我知道以前做錯了。”
姜蘊說着把書放下,然後又問道:“那邊的宅子已經收拾好了,表兄什麼時候搬過去啊?”
顧鶴予唇邊的笑意倏然淡下來,他步步逼近,低頭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啞着聲,
“阿蘊就這麼想讓我走?”
表兄靠得這樣近,姜蘊突然間很不適應,主要是自己現在個太矮,她上一世成婚後才長高了一點,現在面對比自己高一個頭還多的表兄,那種無形的壓迫感,還有表兄身上冷清幹淨的氣息,讓姜蘊不受控制的覺得心跳加速,耳尖悄悄的紅透。
她覺得這樣的距離很奇怪,更奇怪的是自己的反應。
姜蘊忙退後一些,瀲灩的水眸看向表兄,語氣多幾分不自在,“沒、沒有的事。只是怕表兄住在姜家會覺得不自在罷了。”
顧鶴予對於姜蘊的異樣仿佛沒有發現,他溫潤的面皮上是淺淡的笑,深色的眸子印着她春色嬌人的小臉,聲音清冽低沉,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爲是阿蘊不歡迎表兄呢。”
“沒有的事,怎麼可能。”姜蘊搖搖腦袋,馬上道:“表兄要是住的習慣,住一輩子都好。”
顧鶴予輕笑出聲,開玩笑似的盯着她說,“若是這般,姨丈怕是第一個有意見了。”
姜蘊心裏腹誹,他現在已經有意見了。
不想嚇到某個膽小鬼,顧鶴予拿過小姑娘那本書,低着頭翻看着。
姜蘊這時候才敢抬起眸子,細細的打量着表兄。
這時候的表兄還沒有上輩子已經人到中年,位極人臣時那樣心機深沉,不怒自威。身上很有那溫潤如玉的氣質,他五官很好,鼻梁高挺,劍眉星目,只是眉宇間中有種淡淡的冷意,但比那人的冷肆要好很多,不至於讓姜蘊覺得表兄讓人高不可攀。
真是想不明白,上輩子的表兄怎麼就不娶個妻室,一把年紀還孤孤單單的一個,姜蘊有時候看見表兄,都覺得他很像個克己復禮的老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