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亂葬崗深處的小徑又走了一盞茶的功夫,眼前忽然開闊起來 —— 一條蜿蜒的小河橫在面前,河水清澈,倒映着岸邊的垂柳,微風拂過,柳葉輕晃,竟透着幾分難得的清幽。蘇翎芊停下腳步,指尖凝聚靈力探查四周,空氣中只有草木的清新與河水的溼潤,那股陰寒的幽冥瘴氣息,竟在此處徹底斷了蹤跡。
她微微皺眉,正思索着線索是否就此中斷,才猛然發覺身後沒了那道聒噪的腳步聲 —— 毛小川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想來是方才沿途草木漸密,這少年又怕黑又怕邪祟,許是躲在哪個角落不敢跟上來了。
蘇翎芊倒也不在意,反而鬆了口氣,心中暗忖:“也好,正愁甩不掉這個跟屁蟲,這下倒省了功夫。”
她選了塊河邊的青石坐下,將行囊放在一旁,閉上眼睛開始調息。方才解決那五道黑影行屍和墓主虛影時,雖未耗費太多靈力,卻意外收獲了一絲微弱的功德 —— 那是來自墓主虛影的感激,也是天道對她驅散邪祟、護住無辜的認可。這絲功德雖淡,卻能緩慢滋養靈力,比單純調息恢復得更快。
金色的靈力在體內緩緩流轉,修復着之前因頻繁使用術法造成的細微損耗,識海也漸漸變得清明。那些塵封在記憶深處的修仙術法,如驅邪咒、鎮妖符、追蹤術等,開始在識海中緩緩浮現,每一個術法的口訣、手勢、靈力運轉路徑都清晰無比,仿佛昨日才剛剛修習過。
蘇翎芊沉浸在這種熟悉的修行感中,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 只要靈力能穩步恢復,術法能順利施展,查清幽冥瘴源頭不過是時間問題。
可就在這時,識海中突然闖入一道極其突兀的影像 —— 不是術法口訣,也不是修行心得,而是一只油光鋥亮、外皮金黃酥脆的燒雞!燒雞的翅膀微微張開,表皮還泛着誘人的油光,仿佛能聞到那股子焦香混合着香料的味道,連雞肚子裏塞的蔥段、姜片都清晰可見。
蘇翎芊:“?”
她猛地睜開眼睛,眼神裏滿是錯愕 —— 等一等,燒雞?她好好調息恢復靈力,識海裏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只燒雞?
她下意識摸了摸肚子,好像…… 確實有那麼一點餓了。畢竟從清晨離開阿禾家,到現在奔波了大半天,只吃了幾口阿禾準備的幹糧。可就算餓,也不該在識海修行時,突然出現這麼具體的燒雞影像吧?
蘇翎芊皺着眉,重新閉上眼睛,試圖將這荒誕的影像驅散,繼續專注於靈力恢復。可剛一進入冥想狀態,那只燒雞又出現了,這次還更 “生動” 了 —— 仿佛有人正拿着一只剛出爐的燒雞在她面前晃,油滴落在炭火上,發出 “滋滋” 的聲響,香味也變得更濃鬱了。
“誰在搞鬼?” 蘇翎芊瞬間警惕起來,指尖凝聚靈力,猛地看向四周 —— 河邊空蕩蕩的,只有垂柳隨風擺動,河水靜靜流淌,連個鬼影都沒有。
難道是之前的幽冥瘴有殘留,影響了她的識海?不對,幽冥瘴只會帶來陰寒與混亂,絕不會制造出 “燒雞” 這種充滿煙火氣的影像。
就在她疑惑不解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着毛小川氣喘籲籲的聲音:“師傅!師傅!我找到好東西了!您看!”
蘇翎芊回頭一看,只見毛小川手裏拎着一個油紙包,跑得滿頭大汗,油紙包還在往下滴着油,空氣中果然飄來一股熟悉的焦香 —— 正是她識海裏那只燒雞的味道!
毛小川拎着油紙包,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蘇翎芊面前,額角的汗珠順着臉頰往下淌,沾溼了額前的碎發,卻絲毫沒影響他臉上那副邀功的雀躍神情。他小心翼翼地將油紙包遞到蘇翎芊眼前,像是捧着什麼稀世珍寶,連聲音都帶着幾分興奮:“師傅!您看!我剛悄悄把錢還給鐵頭了 —— 我沒敢跟他說遇到邪祟的事,就說我不該騙他,把兩百文都塞給他了!”
他頓了頓,又獻寶似的拍了拍懷裏的油紙包,語氣裏滿是得意:“我想着您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好好吃東西,肯定餓了,就繞到鎮口的張記燒雞鋪,買了只剛出爐的!您摸摸,我一直抱在懷裏捂着,還熱着呢!”
蘇翎芊低頭看向他懷裏的油紙包 —— 油紙被熱氣熏得微微發潮,邊緣還滲着幾滴亮晶晶的油珠,空氣中那股濃鬱的燒雞香味越發清晰,勾得人胃裏一陣空虛。她下意識抬手碰了碰油紙包,果然還帶着溫熱的觸感,顯然是剛買沒多久,還特意用衣襟裹着保溫。
蘇翎芊:“……”
她看着眼前氣喘籲籲卻眼神明亮的少年,又想起剛才自己還在琢磨怎麼 “甩掉” 他,此刻心裏竟生出幾分哭笑不得 —— 好小子,這腳程確實快得離譜!從亂葬崗到鎮口,再到還完錢買燒雞跑回來,滿打滿算也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比鎮上送信的驛卒跑得還快,難怪剛才跟丟了,合着是去幹這事了。
“你倒是會跑。” 蘇翎芊接過油紙包,指尖觸到溫熱的紙面,語氣不自覺地緩和了些,“就不怕路上再遇到邪祟?”
毛小川聞言,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眼底閃過一絲後怕,卻還是硬着頭皮挺胸道:“怕肯定是有點怕的!但我想着師傅還餓着,而且…… 而且我跑的是小路,沒走亂葬崗那邊,應該安全!再說了,我手裏還攥着您之前掉在地上的那片符紙呢,想着能有點用!”
他說着,從懷裏掏出一片皺巴巴的黃紙 —— 正是蘇翎芊之前解決黑影時,不小心掉落的半張驅邪符碎片,上面還殘留着一絲微弱的靈力。想來這少年是撿了去,當成了 “護身符”,才敢硬着頭皮往鎮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