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的隊伍比來時更加狼狽沉默,空氣中彌漫着血腥味、腐蝕液的刺鼻氣味以及劫後餘生的壓抑喘息。傷者的呻吟聲時不時響起,更添幾分淒惶。
那名被陸明暗中救下的弟子,由兩名同伴攙扶着,臉色慘白,右腿和脖頸處血肉模糊,雖然服下了基礎的解毒丹和療傷藥,但蝕骨藤母株的毒性猛烈,能否完全恢復還是未知數。
陸明混在人群中,依舊是那副心有餘悸的模樣,暗中卻仔細感知着周圍人的情緒波動和趙管事的反應。
趙管事臉色陰沉,與那兩名外門弟子走在隊伍最前,低聲交談。
“沒想到那母株如此凶猛,差點折損太多人手……”一名外門弟子語氣帶着後怕。
趙管事冷哼一聲:“死了也就死了,雜役弟子而已。只是沒想到王虎那小子命這麼大,這都沒死成。”他口中的王虎,正是那個被陸明救下的刺頭弟子。
另一名外門弟子遲疑道:“趙師兄,我們這次借任務之名……是不是太明顯了?回去恐怕不好交代。”
“交代?”趙管事眼中閃過一絲陰鷙,“宗門只要蝕骨藤母株的汁液和根莖,又沒規定不能有傷亡。黑風崖本就危險,死傷幾個雜役再正常不過。至於王虎……算他走運,下次就沒這麼好命了!”
他們的聲音壓得極低,但在陸明遠超同階的神識感知下,依舊捕捉到了只言片語。
“果然如此。”陸明心中了然,這趙管事果然是借清理蝕骨藤之名,行清除異己之實,甚至可能其本身的目的,就是爲了獲取那母株的材料,順帶解決私人恩怨。心腸可謂歹毒。
返回宗門的路程顯得格外漫長。抵達雜役區時,已是傍晚。受傷的弟子被立刻送往醫堂,其餘人則被趙管事訓斥了幾句“辦事不力”後,就地解散。
就在陸明準備隨着人流返回木屋時,趙管事卻突然叫住了他。
“陸明,你留下。”
陸明心中一凜,面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惶恐和疑惑,轉身躬身:“趙師兄,有何吩咐?”
趙管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那身除了些許塵土、並無明顯破損和腐蝕痕跡的灰衣上掃過,語氣聽不出喜怒:“今日任務,你倒是機靈,沒受什麼傷。”
陸明心頭微動,知道是自己表現得太“幹淨”引起了注意,連忙低下頭,語氣帶着“後怕”和“僥幸”:“回師兄,師弟修爲低微,膽子也小,一直躲在後面,不敢上前拼命,只是砍了些邊緣的藤蔓,這才……這才僥幸沒受傷。”
趙管事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忽然拋過來一個小布袋。
陸明下意識接過,入手微沉,裏面傳來靈石碰撞的輕微聲響。
“念你今日還算盡力,也未給隊伍添亂,這是額外賞你的。”趙管事淡淡道,“回去好生修煉,莫要懈怠。”
陸明臉上立刻露出“受寵若驚”和“感激涕零”的神色,連連躬身:“多謝趙師兄賞賜!師弟一定努力,絕不辜負師兄厚望!”
“去吧。”趙管事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直到趙管事的身影消失,陸明才直起身,臉上的激動迅速褪去,化爲一片平靜。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布袋,神識略微一掃,裏面竟然是十塊下品靈石!這遠遠超出了一個雜役弟子正常任務該有的酬勞,甚至比雙倍貢獻點兌換的靈石還要多。
“封口費?還是……覺得我‘識相’,給的甜頭?”陸明瞬間明白了這靈石的用意。趙管事此舉,無非是看他似乎“膽小怕事”、“懂得明哲保身”,而且沒有像王虎那樣刺頭,所以用這點靈石安撫兼封口,讓他不要亂說話。
“也好,省了我一番口舌。”陸明將靈石袋收起,面色如常地返回了木屋。
同院的張大山等人早已回來,正心有餘悸地討論着白天的驚險,見到陸明安然歸來,都鬆了口氣。
“陸明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聽說王虎師兄傷得很重,差點就沒命了!”張胖子拍着胸口道。
陸明嘆了口氣,臉上露出同情和後怕:“是啊,太危險了。我們能平安回來,已是萬幸。”
他敷衍了幾句,便借口疲憊,回到了自己房間。
關上門,隔絕了外界的聲音。陸明盤膝坐下,並沒有立刻去清點那意外的“橫財”,而是仔細回顧着今天發生的一切。
趙管事的借刀殺人,蝕骨藤母株的異常凶猛,以及最後那袋意味深長的靈石……這一切都表明,雜役區乃至外門,遠非表面看上去那麼平靜。權力的傾軋,資源的爭奪,甚至草菅人命,都在暗處流淌。
“實力……還是需要更強的實力。”陸明握了握拳。煉氣三層的修爲,加上一些旁門左道的小手段,在真正的危險面前,依舊不夠看。今天若是他被那母株藤蔓盯上,能否像救王虎那樣僥幸脫身,還是未知數。
他將那十塊靈石取出,與之前販賣“青木液”所得的八塊放在一起。十八塊下品靈石,對於雜役弟子來說,算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
但他並不打算用這些靈石去購買丹藥加速修煉——丹藥雖好,卻難免留下丹毒,與他追求純淨根基、無垢道體的理念不符。而且大量購買丹藥,也容易引人懷疑。
“或許,該考慮購置一件防御性的法器了。”陸明沉吟。一件最低階的防御法器,關鍵時刻或許能救他一命。或者,繼續投入資源,研究更高級的符籙或者陣法。
夜色漸深,陸明收斂心神,並未進入【諸天寶鑑】空間修煉,而是如同一個真正的、受驚後需要休息的雜役弟子一樣,和衣躺下。
但他的大腦卻在飛速運轉,規劃着接下來的道路。黑風崖的風波暫時過去了,但宗門內的暗流,卻從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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