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裏扒外的東西!”
汪美琴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罵,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周鳳臉上,“她跑的時候你就在旁邊,爲什麼不攔着?是不是你慫恿她跑的?啊?要不是看你還懷着我們秦家的種,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一旁的村支書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趕忙攔在了汪美琴的身前,“好了好了,人家還大着肚子呢,朝旭他媽你也別太過了。”
見着有村支書說和,汪美琴才勉強收斂了幾分,只惡狠狠的瞪了周鳳一眼。
“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跟老娘趕緊回去?!”
周鳳垂着眼,如提線木偶一般跟在她身後。
……
燕城這邊。
經過幾天的奔波,紀芍在城南巷尾租下了一個小單間。
屋子雖簡陋,牆壁有些斑駁,但窗明幾淨,比起秦家那間漏風的柴房,已然是個像樣的小家。
紀芍剛把洗幹淨的新床單鋪好,畫畫就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摸了摸平整的床單,隨即發出一聲小小的帶着驚喜的歡呼。
她笨拙地爬上床,開心地在上面滾來滾去,小臉埋進帶着皂角清香的布料裏,口齒不清卻滿是雀躍。
“床……好蘇胡呀!軟、軟軟的!”
而一直安靜站在門邊的年年,看着妹妹難得如此活潑快樂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向上彎了一下。
可他剛露出一點笑意,就敏銳地察覺到紀芍含笑的視線正落在他身上,立刻抿緊了嘴唇,恢復了那副小大人似的嚴肅表情。
“我們年年要不要也上去試試?這床確實很軟和。”
紀芍眼裏帶着溫和的揶揄,輕聲問道。
聽到這話,年年瞬間耳根一熱,別開臉,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幼稚。”
但即便話是這麼說的,他的心裏卻忍不住開始嘀咕了起來。
這個笨女人……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居然真的帶着他們離開了那個地方,還找到了這樣一個……能讓他們安心睡覺的地方。
傍晚,紀芍做了簡單的兩菜一湯,算是慶祝搬進新家。
昏黃的燈光下,飯菜冒着熱氣,畫畫吃得香甜,年年雖然依舊沉默,但扒飯的速度明顯快了些。
看着兩個孩子比起之前臉上多了些肉的模樣,紀芍眼底裏泛起一絲欣慰,但心裏卻惦念着遠在葫蘆村的外公。
她放下碗筷,柔聲叮囑道:“年年,看着妹妹慢慢吃,媽媽下樓打個電話就回來。”
得了年年的點頭,紀芍走出家門,快步走到巷口的公用電話亭,投進硬幣,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起,是紀衍承的聲音。
“舅舅,是我。”
她握着聽筒,趕忙問道,“外公這幾天還好嗎?有沒有什麼陌生人來過?尤其是來找外公的?”
電話那頭的紀衍承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正坐在堂屋的兩個男人,略微壓低了幾分嗓音。
“確實來了兩個人,身份不一般,老爺子……已經決定跟他們走了。”
“什麼?!”
這話讓,紀芍的心猛地一沉,握着聽筒的手指瞬間收緊。
前世的記憶猛地竄入腦海。
外公也是在這樣的一個時候離開,自從離家之後便音訊全無,這一世她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對失去親人的恐懼讓紀芍的聲音都不自覺地拔高,甚至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行!舅舅,不能讓外公去!你讓外公接電話,我必須親自跟他說!”
她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急切和堅決,紀衍承眉頭緊皺,下意識看向正在整理行李的老爺子。
“爸。”
紀衍承叫住了正準備出門的老爺子,“紀芍來電話了,說要您接。”
“小芍來電話了?”
一提起這個外孫女,紀老爺子的眼紋便帶上了笑意,他上前接過聽筒,還未貼近耳邊,就聽見那頭傳來紀芍略帶幾分緊張的聲音。
“外公,您不能跟他們走!這些人是什麼底細您真的清楚嗎?您年紀這麼大了,千萬不要……”
“小芍。”
紀老爺子溫和地打斷,聲音卻透着不容轉圜的堅定,“不是什麼別的事,這次別人來請我,是一位過命交情的老友病重,性命攸關,我必須親自去一趟。”
聽到不是什麼仇家尋仇之類的,紀芍稍稍鬆了口氣,但前世的經歷還是無法徹底放心,她聲音因焦急而微微發顫,“那您這是要去什麼地方?我馬上就回來,陪您一起去。”
“胡鬧。”
紀老爺子有些無奈,“那不是你能隨便去的地方,再說了,你陪我去又做什麼。”
說着這話,他的目光下意識掃過院中那道挺拔冷峻的身影。
聽到外公的拒絕,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隨即傳來紀芍斬釘截鐵的聲音。
“那我現在就買票回來,您去哪兒,我就跟到哪兒,絕不讓您一個人去冒險!”
這話讓紀老爺子握着話筒的手微微一顫,他從未聽過外孫女用這樣不顧一切的口氣說話,那聲音裏的執拗讓他既觸動又無奈。
“好了好了,我先問問。”
他長長嘆了口氣,終是轉身走向謝凜,語氣帶着幾分懇切。
“謝同志,我這外孫女她擔心我一個老頭子出遠門不安全,想要陪我一起去,她自幼跟着我學醫,在醫術上還是有些天賦的,讓她一起說不定還能幫上……”
聽到這話,謝凜深邃的眸光幾不可察地一動。
紀老爺子口中的“外孫女”……
會不會就是那個混亂夜晚中,與他一夜旖旎的女人?
即便心中思緒萬千,謝凜面色依舊冷峻如寒潭,不見半分波瀾,只沉聲道:“紀老,此行涉及最高機密,外人絕不能參與。”
紀老爺子面露難色,電話那頭的紀芍卻將這邊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她深吸一口氣,清楚有些涉及機密的事件的確不是可以讓旁人知曉內情的,便也沒有再強求,而是軟下聲音。
“外公,我不讓您爲難,但至少要讓我知道您去了什麼地方,讓我確保您是平安的,不然的話您就這樣跟外人走了一點消息都沒有的話,我是絕對不能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