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汐跟着陸崢回到紅星村知青點時，天剛黑。
食堂煙囪裏冒着嫋嫋炊煙，知青們剛下工，三三兩兩地往食堂走，手裏攥着糧票，臉上帶着一身農活後的疲憊。
這紅星村的知青點，跟別處不一樣，不是讓知青輪流煮飯，而是專門請了個炊事員大爺掌勺。
不管是炊事員煮，還是知青自己煮，都得掏糧票換吃食，畢竟糧食金貴，沒人能白吃。
不過有炊事員在，倒是省了不少事。
大部分知青在城裏嬌生慣養，連生火都費勁，現在只要遞上糧票，就能端到熱乎飯，算是省了不少麻煩。
夏汐剛進食堂，就聞到玉米糊糊的香味，她早上只喝了點水，中午就吃了半個玉米面窩頭，早就餓了。
夏汐趕緊掏出糧票，讓炊事員盛了碗粥，又夾了點鹹菜，剛要找地方坐，就看見知青小隊隊長張桂英坐在角落的桌子旁，正低頭扒着飯。
夏汐端着粥走過去，在張桂英對面坐下，壓低聲音說：“張姐，機器的事談成了！第五加工廠的李廠長同意租給咱們10台舊機器，按利潤5%分成，明天就送過來。”
張桂英手裏的筷子頓了頓，眼睛瞬間亮了，差點沒控制住音量：“真的？太好了！我還擔心你們跑一天白忙活呢！”
張桂英趕緊湊過來，追問起談合作的細節，夏汐把跟李廠長溝通的過程簡單說了說。
張桂英越聽越高興：“我看明天上午就召集大家，把這好消息說出去，也讓知青們都高興高興，往後咱們就能少幹點重活，多爲生產隊做實事了！”
夏汐點頭應着，剛端起粥喝了一口，就聽見旁邊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你們聽說沒？夏汐今天根本沒上工，跟着陸隊長去鎮上了，說不定是撒了嬌，讓陸隊長帶她去城裏歇着了。”
“我還聽林芷柔說，夏汐之前故意把手割破，就是爲了找陸隊長撒嬌呢！這次去鎮上，指不定去國營飯店吃好吃的，還去供銷社買東西了，不然怎麼會跑一天？”
“怪不得她之前幫着張桂英說話，原來是早就想抱大腿了！一邊抱知青隊長的，一邊抱生產隊隊長的，也太會算計了吧！”
這些話越傳越響……
不少知青都停下筷子，眼神往夏汐這邊瞟，有的滿臉鄙夷，有的半信半疑，還有幾個跟林芷柔走得近的，甚至跟着附和起來。
夏汐端着粥的手僵住了，心裏又委屈又生氣。
她跑了一下午，曬得頭暈眼花，好不容易談成機器的事，回來卻被人這麼編排。
張桂英聽得臉色鐵青，“啪”地一聲把筷子拍在桌上，聲音大得整個食堂都安靜了。
“你們瞎嘀咕什麼呢！夏汐今天跟陸隊長去鎮上，是去談建加工廠的事，不是去玩的！”
張桂英站起身，目光掃過那些議論的知青，語氣又急又氣：“你們以爲談機器容易？他們跑了四家工廠都碰壁，最後一家才談成！”
“大夏天的，太陽多毒？在路上曬了快兩小時，不比你們在田裏幹活輕鬆！夏汐昨天晚上還熬夜寫工廠的規劃圖，熬到後半夜，眼睛都紅了，她這麼辛苦，是爲了幫咱們知青、幫生產隊謀福利，不是爲了自己！”
張桂英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得那些議論的知青滿臉通紅。
有個之前跟着附和的知青，趕緊低下頭，小聲說：“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爲真像林同志說的那樣……”
“林芷柔！”張桂英轉頭看向站在人群後的林芷柔，語氣帶着質問，“這些話是不是你傳的？你憑什麼這麼編排夏汐？”
林芷柔被點名，臉瞬間白了，又很快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就是隨口一說，沒別的意思……”
“隨口一說？”旁邊一個老知青忍不住開口，“林同志，你這樣也太不應該了！夏汐爲了大家跑前跑後，你怎麼能這麼說她？”
“之前你跟張姐吵架，夏汐還幫你打圓場，你現在這麼編排她，也太沒良心了！”
知青們你一言我一語，全是指責林芷柔的話。
林芷柔站在原地，手足無措，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沒人再像之前那樣幫她說話。
夏汐看着這一幕，心裏的委屈漸漸散了。
她拉了拉張桂英的衣角，小聲說：“張姐，算了，大家也是誤會，沒別的意思。”
張桂英卻沒鬆口，瞪了林芷柔一眼：“這次就算了，下次再讓我聽見你瞎傳閒話，可沒這麼容易過去！”
說完，張桂英又轉向其他知青，語氣緩和了些，“明天下午我召集大家，把建工廠的事說清楚，往後咱們一起好好幹，爭取讓日子越來越好！”
這話一出，知青們七嘴八舌議論開：
“要是真建了工廠，咱們是不是就不用天天在田裏彎腰撿麥穗了？我這腰都快熬不住了！”
“咱們都是讀過書的，算算賬、記記工分還行，種地哪比得上村裏的老把式？去工廠做事，肯定比在田裏遭罪強！”
“多虧了你啊夏汐！要不是你想着建工廠，咱們還得在太陽底下曬着呢！往後有啥要幫忙的，你盡管說！”
知青們的聲音裏滿是真切的歡喜和感激，之前的質疑和議論早就沒了蹤影。
夏汐聽着這些話，心裏的委屈瞬間煙消雲散，只剩下暖暖的感動。
她朝着大家笑了笑，輕聲說：“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張姐幫着一起琢磨，陸隊長也出力不少，往後還得靠大家一起好好幹，工廠才能辦起來！”
之前所有的奔波和辛苦，都有了最好的回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