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鳶背脊僵硬的抬頭。
鏡子裏,與傅寒矜的目光碰撞到一起。
那雙桃花眼裏翻涌的情緒她看不懂。
愣怔一瞬,反應過來他輕浮的姿勢。
“你放開我。”莫鳶推着他:“傅總笑話看得還滿意嗎?”
一步一步的套蔣茵茵的話,讓她知道那晚宋執騫丟下她的真相,眼睜睜的看她變成一只跳梁小醜,他很有成就感吧。
現在還不忘追出來嘲諷她調戲她。
傅寒矜目光從鏡子裏移到莫鳶自嘲憋屈的眉眼間,眼裏寒星斑駁。
“不滿意。”他說。
滿意什麼?
傻不拉嘰的只會被人騙。
發現被騙了也只敢借機逃離,不敢厲聲斥責質問,不敢把桌面的水直接潑到宋執騫虛僞的臉上。
早知道她和宋執騫在一起是這樣委屈,一開始他就不該成全她小心翼翼的喜歡。
他就該主動出擊,哪怕是強留,都要把人留在自己身邊。
“傅寒矜你放開,我現在沒有心情和你玩偷情的戲碼。”莫鳶情緒激動的推着他。
傅寒矜兩手撐在洗手台邊將她牢牢禁錮,任由她怎麼踢打都推不開。
“我再說一遍,你放開。”
悶哼了聲,低磁懶散的嗓音從頭頂飄下來。
“小沒良心的家夥,幫你找證據你就這樣對我,是吧?”
“你這些拳打腳踢的功夫怎麼不用到宋執騫身上,光在我面前張牙舞爪,你怎麼不敢質問他?”
莫鳶手上的動作遲鈍的停下。
她慢慢垂下眸。
理智被拉回。
“你先放開我,等下被人看到影響不好。”
傅寒矜肆無忌憚,臉皮又厚,他怕什麼。
可她不一樣,行錯踏錯一步都要被審判。
“看到就看到,有錯的又不是你,你心虛什麼。”
傅寒矜並沒有放開她,摸出她外套裏的手機,雙手圈在她身前,當着她的面滑亮手機屏幕,對着她的臉一掃,解鎖後點進微信親手把自己從她的黑名單裏拉出來。
宋執騫才是那個該進她黑名單的人。
一步到位,他又點進通訊錄,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存上。
出門在外,身份全靠自己給。
擋住她視線,他悄悄把備注名改爲:矜矜寶貝。
懶聲警告道:“下次再把我拉黑,我直接去天宇大廈樓下拉橫幅,說你睡了我,提上褲子就跑。”
“讓你的同事知道,你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渣女。”
莫鳶想抬手去捂他嘴巴。
普天之下,就沒見過這種人。
想象着他舉橫幅的畫面,莫鳶沒忍住破功,臉上終於有了點活人的表情。
她罵道:“傅寒矜你有病,是你先威脅我,我才拉黑你的。”
“我又沒籤賣契給你,不需要你來幫我倒數計時。”
“嗯”他欣然接受自己有病,他說:“我是有病,還久病難醫。”
“有病就及時就醫,少出來禍害人。”莫鳶伸手去搶手機:“把手機還我。”
“再敢拉黑,我說到做到。”放開之前傅寒矜還不忘報復性的在她耳垂上咬一口。
上面留了個淺淺的牙印他才滿意。
這種瘋癲的威脅,對莫鳶很有震懾力的。
因爲她要臉。
通過今晚這事,她相信,傅寒矜真幹得出來這類沒臉沒皮的事兒。
哪怕不是拉橫幅,也會幹其他。
真是惹到了活閻王。
奪回手機,界面還停留在兩人的聊天框上。
裏面多了兩張圖片。
“證據給你了。”傅寒矜收起自己的手機,揪了下她的臉“接下來看你發揮。”
圖片沒有打開放大,莫鳶也看清了裏面的畫面。
紛飛的大雪和蜿蜒的紅色車尾燈是背景板,蔣茵茵靠在宋芷騫懷裏,扯着他的大衣躲風。
宋執騫垂下的神色溫柔,好像和蔣茵茵說着什麼話。
畫面要多親昵有多親昵。
任誰看了這種照片,都會覺得他們是一對久別重逢的熱戀情侶。
在雪夜裏,不懼寒冷的儂儂依偎。
諷刺在此刻攀登上頂峰。
莫鳶扯唇一笑,把手機放回衣兜裏。
傅寒矜扣住她的手腕,帶着她往包廂走,“拿着照片,進去和他分手,分手後產生的一切後果,我都爲你兜底。”
兜底?
莫鳶側頭看向傅寒矜。
他拉着她,快她半步,走廊光影浮動,只能看清他鋒利緊繃的下頜線。
他是認真的嗎?
兜底這兩個字,對莫鳶來說太陌生。
活到二十四歲,沒有人和她說過這兩個字。
媽媽、外婆、舅舅。
他們所有人都告訴她,她應該要懂事聽話,寄人籬下做事情要顧全大局不能耍性子,能忍則忍。
她的處境,沒有人能爲她的任性行爲買單。
從沒有人會和她說:你想做什麼就隨心大膽的去做,不用考慮後果,我爲你兜底。
所以,她的每一步都走得謹小慎微且穩扎穩打。
從小,不是她學習多有天賦,而是她必須要足夠的努力。
她把別人玩的時間都拿來學習,她也羨過蔣茵茵,一到暑假就可以去參加各種冬令營,夏令營。
各種喜歡的特長班蔣茵茵都全報,哪怕最後學成了半罐水,也沒有人會說她什麼。
而自己不一樣。
蔣茵茵成績不好,她可以出國鍍金,因爲她有一個有錢的爸爸,還有一個有政治背景的外公外婆。
而她沒有。
她有的只有方維楨苦口婆心的嘮叨,她很清楚自己在蔣家的尷尬位置。
所以在學校裏考第一,是她必須要完成的事。
在蔣家她也會主動做事情,爲的是讓蔣家二老看她能順眼些。
她心裏的目標很清晰,她必須要上好的初中,高中,要上頂尖的大學。
要讓自己變得有能力,要自己能爲自己兜底。
因爲隱忍莫鳶眼眶泛起一圈一圈的紅暈。
走到包廂門口,傅寒矜側眸,心尖被她隱忍而故作堅強的神情刺痛。
再逼她,要哭了。
長睫只要一眨,眼淚就要滾出來。
他見不得她這樣。
他受不了她爲別的男人流眼淚。
以後她的流淚只能是爲他流。
而且,只能在一件事上。
他抬手揉了揉莫鳶泛紅的眼尾,只能溫聲妥協:“行了,不逼你現在進去分手,不準哭。”
“我沒有哭”莫鳶嘴硬的拉下他的手,強勢忍着不讓淚水掉下來。
“你讓我知道實情我謝謝你,我的事情我會自己處理的。”
說完,她轉身往餐廳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