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草中的碎石子有點多,又實在尖銳,不一會兒就把蘭嫵的腳扎出了血來。
麗妃看得心急,她還用得上蘭嫵呢,若是等蘭嫵傷了腳,又得養不知多久。
“淑妃娘娘,您看她腳都流血了,不如今日就到這兒吧,血糊一團,髒了園子,有什麼好看的。”
淑妃卻不願意放人,她輕輕皺着眉,不悅地看向麗妃:“這人是樂坊的,也是本宮叫來跳舞的,她習舞這麼多年,如今不過是在園子裏跳會兒就傷着了,哪兒有那麼嬌弱。”
麗妃也看出來淑妃是存着要讓蘭嫵跳爛了腳的心思,沉着臉,正還想說什麼,蘭嫵踩上了一塊碎石子,腳踝直接崴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樂聲沒停,蘭嫵看着自己的腳,疼痛難忍都是其次,關鍵在於一個度,若是想一勞永逸,她得廢了這只腳,可她真要這麼做嗎?
蘭嫵抬起頭看着前方的一衆嬪妃,上一世殺她的人或許就在其中,是哪一個她至今也不清楚,她自知自己不聰明,死得那麼淒慘讓她心生膽怯,所以再來一次,即便是廢了腿也要遠離這些人、這些事。
可是現在她不確定了。
她真的能被放過嗎?
麗妃或許覺得她沒了用處就不會再存着把她獻上去的心思,可是淑妃……在淑妃眼裏,只有死人的威脅是最低的。
這麼淺顯的道理,在見到淑妃,經此一事過後她居然才明白。
“怎麼停了?”柳淑儀不悅地掃過她,“兩位娘娘還在這兒,沒讓你停你膽敢停下。”
說着,柳淑儀就看向淑妃:“娘娘,這舞女對您不敬,您真該好好責罰她,瞧她多沒規矩,無人下令,竟敢直視尊位。”
直視尊位?
上一世她正得寵的時候甚至敢瞪着這虛情假意的毒婦呢,她瞪就瞪了,楚明衡也只會問她眼睛舒不舒服,叫旁人不敢說半個字。
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上一世,她的一條命比螞蟻還微弱。
於是她佯裝怯懦,正要低頭求饒,身後傳來又一聲。
“陛下駕到——”
這一聲,足夠叫所有人都清醒過來,包括淑妃都從座椅上起身,妃嬪們個個都有些緊張,看向不遠處正從另一條路上緩步走來的帝王。
楚明衡不是一個人過來的,他過來時身邊還跟了個新入宮的容美人。
選秀剛結束三個月,這位容美人還能說得上受寵,初封的位分就是美人。她沒有站隊,在這宮裏也算是個奇特的人,看似對後宮的爭鬥不感興趣,一門心思都在陛下身上。
楚明衡身着玄色龍袍,高大挺拔的身軀格外有威懾力和壓迫感,走過來時步子微沉,對着亭子裏的一堆鶯鶯燕燕輕皺了皺眉,他在主位坐下,讓人把面前的棋盤收了。
容美人站在側邊,視線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園中那微弱渺小的身軀。
“都起來。”楚明衡淡淡出聲。
他是一位年輕的帝王,即位不過五年,不立後,無子嗣,卻能將朝堂後宮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同樣,他也是一位冷心薄情的帝王,這一點,蘭嫵深有體會。
蘭嫵把頭低下,耳朵靈敏地偷偷聽着上面的動靜。
等到嬪妃們都起身,一個個小動作不斷,捏捏帕子撫撫發,這其中也有不少只見過帝王寥寥幾面的嬪妃,甚至沒被帝王記住名字。
淑妃面上掛起了笑,她是妃嬪中位分最高的,也是見過帝王次數最多的,此刻自然也能大方地爭一爭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