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遁入地底祖脈,石洞內殘留的厚重土靈之氣緩緩消散,只餘下那眼靈泉依舊汩汩流淌。林野站在原地,心中空落落的,與大黃相依爲命的日子歷歷在目,此刻分離,雖知是機緣,卻難掩牽掛。
蘇晚雪能感受到林野情緒的低落,安靜地站在一旁,並未出言打擾。她看着這個平日裏沉靜如深潭的少年,此刻眉宇間流露出的真實情感,讓她對其又多了幾分了解。
半晌,林野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眼神恢復清明,甚至比以往更加銳利。他知道,擔憂無用,唯有自身強大,才能在未來的道路上與大黃並肩前行。
“蘇師姐,我們走吧。”林野的聲音平靜無波。
蘇晚雪點頭,兩人收拾心情,再次踏入茫茫霧海。
失去了大黃對地脈的敏銳感知,林野更加依賴《萬寶歸宗訣》對能量的探查。他發現自己煉化流雲精金後,對金屬性能量和各種礦物材料的感應能力大幅提升。沿途,他又發現了幾種不錯的煉器輔材,都小心收起。
蘇晚雪則憑借對秘境的了解,帶着林野避開了一處彌漫着蝕魂毒瘴的沼澤和一片棲息着大量幻音蝠的洞穴。兩人配合越發默契,林野主攻伐與探查,蘇晚雪則負責預警、輔助與治療,互補短長。
期間,他們也遭遇了幾波其他內門弟子,大多互相警惕地避開。也有不開眼的想仗着人多搶奪,但在林野那凌厲無匹的烏金刀和蘇晚雪精妙的玄冰劍氣下,皆铩羽而歸。林野“柴刀怪客”的名聲,漸漸在秘境剩餘的弟子中傳開。
這一日,兩人來到一片奇特的區域。這裏的霧氣呈現出七彩之色,流轉不定,空氣中彌漫着濃鬱的藥香,吸一口都讓人精神一振。
“是‘七彩藥谷’!”蘇晚雪美眸一亮,“據說這裏生長着許多外界早已絕跡的靈藥,但同樣危機四伏,霧氣本身就能產生致幻效果,谷內還有守護靈藥的強大木妖。”
林野運轉功法,靈台一片清明,那七彩霧氣對他的影響微乎其微。“進去看看。”
踏入藥谷,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各種奇花異草爭奇鬥豔,散發着誘人的靈光。有能淬煉神魂的凝魂花,有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九葉還陽草,甚至林野還看到一株散發着朦朧月華的月華靈參,至少已有千年藥齡!
然而,每一株珍貴的靈藥附近,幾乎都有強大的守護者。或是藤蔓如毒蛇的鬼面妖藤,或是能噴吐麻痹花粉的惑心魔芋,更有甚者,一株看似普通的古樹突然活化,揮舞着巨大的枝幹砸來,乃是千年樹妖!
兩人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進行采摘。林野的烏金刀鋒銳無匹,專克這些木妖的堅韌軀體,而蘇晚雪的玄冰劍氣則能有效遲緩它們的動作。一番驚險的搏殺後,他們成功采到了數株價值連城的靈藥,收獲頗豐。
就在他們接近那株月華靈參時,異變再生!
“嗡——”
一股強大的神識波動猛地從谷地深處傳來,帶着憤怒與威嚴!緊接着,地面震動,一尊高達三丈、通體由無數藤蔓和古木纏繞而成的巨大身影拔地而起!它沒有五官,只有兩個跳動着綠色火焰的空洞,周身散發着堪比築基初期的恐怖威壓!
“是藥谷木尊!此地所有木妖的王者!”蘇晚雪臉色發白,“它被我們采摘靈藥的行爲激怒了!”
那木尊發出一聲無聲的咆哮,巨大的木掌帶着碾碎一切的氣勢,朝着兩人當頭拍下!掌風凌厲,將周圍的七彩霧氣都排擠開來!
“不可力敵!走!”林野當機立斷,一把拉住蘇晚雪的手腕,身形暴退!同時,他毫不猶豫地將那枚得自金甲龍蜥、蘊含着濃鬱金靈之氣的獨角取出,體內《萬寶歸宗訣》瘋狂運轉,將其中的金靈之氣瞬間抽取、引爆!
“爆!”
刺目的金光混合着凌厲無匹的金系能量,如同太陽炸裂,猛地轟向那拍落的巨掌!
“轟隆——!”
巨響震徹藥谷!金光與木屑齊飛!那木尊的巨掌竟被這猝不及防的金系爆炸炸得四分五裂!它發出痛苦的無聲嘶鳴,龐大的身軀踉蹌後退。
而林野則借着爆炸的反沖之力,拉着蘇晚雪,將速度提升到極致,頭也不回地沖出了七彩藥谷範圍!
直到遠離藥谷,兩人才停下腳步,均是心有餘悸,氣喘籲籲。
“林師弟,你……”蘇晚雪看着林野,眼神復雜。方才那引爆龍蜥獨角的手段,果斷而狠辣,對時機的把握更是妙到毫巔,再次刷新了她對林野的認知。那龍蜥獨角價值不菲,他卻毫不猶豫地用來自保,這份決斷,非同一般。
林野平息着翻騰的氣血,搖了搖頭:“身外之物,不及性命重要。”他看向蘇晚雪,發現自己的手還緊緊握着她的手腕,連忙鬆開,“失禮了。”
蘇晚雪臉頰微紅,輕輕抽回手,低聲道:“無妨。”方才危急關頭,那只手掌傳來的力量與溫度,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心。
經此一遭,兩人都意識到秘境深處越發危險。算算時間,秘境開啓已近十日,即將關閉。
“我們該前往出口了。”蘇晚雪道。
林野點頭,他也需要時間消化此行收獲,並準備應對秘境之外,韓厲乃至其背後陳梟的麻煩。
兩人朝着秘境出口的方向疾行。途中,林野隱隱感覺,自己丹田內的氣旋旋轉速度越來越快,靈力充盈鼓蕩,那層通往煉氣七層的壁壘,已然薄如蟬翼。他強壓下立刻突破的沖動,現在並非最佳時機。
終於,在第十日來臨之際,他們抵達了秘境出口附近。那裏已聚集了十餘名弟子,個個氣息比初入秘境時強橫了不少,顯然各有收獲。韓厲及其跟班也在其中,看到林野和蘇晚雪一同出現,韓厲眼中殺機畢露,但他並未立刻發作,只是冷冷地注視着。
林野能感覺到,韓厲的氣息比之前更加深沉內斂,恐怕在秘境中也有所突破,距離築基真的只差臨門一腳了。
就在這時,整個秘境空間開始劇烈震蕩,天空中的雲霧瘋狂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一股強大的排斥之力作用在每個人身上。
“秘境要關閉了!”有人喊道。
衆人紛紛運轉靈力,抵抗着排斥力,等待被傳送出去。
林野最後看了一眼這方天地,感受着懷中那些沉甸甸的收獲,以及體內澎湃的靈力和對烏金刀更深的掌控。這一次秘境之行,險死還生,收獲巨大。
“大黃,一定要成功啊……”他心中默念。
白光一閃,巨大的牽引力傳來,所有人的身影瞬間模糊,從雲霧秘境中消失。
下一刻,懸空島陣法之外,道道身影浮現。林野與蘇晚雪同時出現在廣場上,周圍是其他出來的弟子,以及等候在此的雲磯、火灶兩位長老。
林野迅速掃視周圍,並未發現大黃的身影,心中不由一沉。但他能通過靈魂深處那絲微妙的聯系,感覺到大黃並未隕落,只是處於一種奇異的狀態,似乎在地底深處進行着某種蛻變。
他壓下心緒,目光平靜地看向前方。他知道,出了秘境,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韓厲那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已經牢牢鎖定了他。
雲磯真人目光掃過出來的弟子,見人數少了幾個,微微嘆了口氣,朗聲道:“秘境之行結束,爾等各有收獲,回去好生消化,勤加修煉。”
火灶長老則笑眯眯地看着衆人:“小家夥們,老夫要的霧隱菇和雲紋筍,誰有啊?”
弟子們紛紛上前,繳納任務物品或用收獲兌換貢獻點。林野也將部分用不上的材料和采集的霧隱菇等物兌換,又獲得了一筆不菲的貢獻點。
輪到韓厲時,他繳納了一枚品質極高的庚金礦石,引得火灶長老連連點頭。韓厲繳納完畢,並未離開,而是轉身,目光如刀,直刺林野,聲音不大,卻傳遍全場:
“林野!你於秘境之中,偷襲於我,搶奪我即將到手的流雲精金,更毀我法器衣袖!此等行徑,與魔道何異?今日,我韓厲便在此,向你發出‘生死台’之約!你可敢接?!”
生死台!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所有弟子都震驚地看向林野和韓厲。生死台,乃是宗門解決不可調和恩怨之地,一上生死台,生死勿論!
雲磯真人和火灶長老也皺起了眉頭。
蘇晚雪臉色一變,上前一步:“韓厲!你血口噴人!分明是你出手幹擾林師弟在前!”
韓厲冷笑:“蘇師妹,你被他蒙蔽了!此子手段詭異,心術不正,今日我必爲宗門除此隱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野身上。面對韓厲這築基在即的強者的生死挑戰,他該如何應對?
林野緩緩抬起頭,臉上沒有任何懼色,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靜。他迎着韓厲那充滿殺意的目光,一步踏出,聲音清晰地響徹廣場:
“有何不敢?”
“十日之後,生死台上,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平靜的話語,卻如同驚雷,在每個人耳邊炸響!他竟然真的接了!一個煉氣六層(外人看來),接下了一個煉氣大圓滿、半步築基的生死台挑戰!
瘋了!所有人都覺得林野瘋了!
唯有蘇晚雪,看着林野那挺拔而孤傲的背影,看着他眼中那如同烏金刀鋒般冷冽的光芒,心中竟莫名地相信,這個一次次創造奇跡的少年,或許,真的能贏。
雲磯真人深深地看了林野一眼,最終沉聲道:“既然雙方自願,宗門不予幹涉。十日之後,午時,生死台,開啓。”
韓厲臉上露出計謀得逞的獰笑,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林野站在原地,感受着周圍或同情、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心中一片平靜。十日時間,足夠了。他需要一處安靜的洞府,來消化秘境所得,沖擊煉氣七層,並將流雲精金徹底融入烏金刀。
生死台?那便是他磨礪刀鋒的試劍石!
他的修仙之路,從不畏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