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星澗邊,氣氛劍拔弩張。韓厲那毫不掩飾的殺意如同實質,壓得周圍幾名弟子喘不過氣。林野卻如激流中的磐石,巋然不動,唯有眼神深處的冷冽,顯示着他並非任人拿捏之輩。
蘇晚雪上前一步,與林野並肩而立,秋水劍橫於身前,表明了她的立場。她雖忌憚韓厲,但更不願見林野獨自面對。
韓厲見狀,怒極反笑:“蘇晚雪,你當真要爲了這小子,與我天樞峰爲敵?”
“韓師兄言重了。”蘇晚雪聲音清冷,“秘境奪寶,各憑本事。林師弟憑自身手段取得流雲精金,何錯之有?你若想以勢壓人,我碧波峰也不會坐視不理。”
碧波峰與天樞峰素來有些齟齬,蘇晚雪此言,直接將矛盾提升到了兩峰之間。
韓厲眼神閃爍,知道今日有蘇晚雪在,難以當場格殺林野。他冷哼一聲,不再多言,但那陰毒的目光已表明此事絕不會善了。他轉身,繼續攝取澗中材料,只是效率明顯慢了下來,顯然心神已亂。
其他弟子見狀,更是噤若寒蟬,紛紛遠離這是非之地,生怕被波及。
林野對蘇晚雪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低聲道:“師姐,此地不宜久留。”他雖不懼韓厲,但對方畢竟是煉氣大圓滿,且人多勢衆,硬拼絕非明智之舉。況且,他剛剛強行收取流雲精金,體內靈力震蕩,需要時間煉化。
蘇晚雪點頭:“流雲精金既已到手,我們目的已達到。我知道一處相對安全隱蔽的所在,可暫作休整。”
兩人不再停留,帶着大黃迅速離開了飛星澗邊緣,再次沒入茫茫霧氣之中。
蘇晚雪帶着林野七拐八繞,來到一處被幾塊巨大怪石環繞的天然石洞。洞口被藤蔓遮掩,頗爲隱蔽。洞內幹燥,有一眼靈泉汩汩涌出,靈氣雖不如飛星澗狂暴,卻精純溫和。
“這裏是我上次秘境開啓時偶然發現的落腳點,還算安全。”蘇晚雪解釋道。
林野點頭,立刻盤膝坐下,內視己身。那三團流雲精金入體後,並未安分,它們輕盈而鋒銳,在他經脈中緩緩遊走,若非《萬寶歸宗訣》靈力霸道,不斷將其包裹、煉化,恐怕早已造成損傷。
他沉下心神,引導着體內靈力,如同鍛打鐵胚一般,一遍遍地沖刷、融合那流雲精金。這個過程緩慢而痛苦,流雲精金那獨特的“輕”與“銳”的屬性,正一點點地融入他的靈力,進而反哺烏金刀,甚至開始潛移默化地改造他的肉身,讓他對“金”行靈氣的親和力大大增加。
蘇晚雪則在洞口布下了一個簡單的預警禁制,隨後也在一旁打坐調息,爲林野護法。她看着林野周身隱隱泛起的金屬光澤,以及那柄橫於膝上、不斷發出細微嗡鳴的烏金刀,心中暗嘆此人機緣與毅力皆非常人可比。
大黃安靜地趴在林野身邊,它似乎對那眼靈泉很感興趣,湊過去喝了幾口。靈泉入腹,它周身那土黃色的光暈似乎更加凝實了一些。它看了看正在煉化流雲精金、渾身散發着銳利氣息的林野,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爪子,黑溜溜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擬人化的思索之色,隨即也趴伏下來,呼吸變得悠長,周身隱隱與腳下大地產生了一種更深層次的共鳴,仿佛在汲取着某種更深沉的力量。
時間在修煉中悄然流逝。不知過了多久,林野周身的光芒漸漸內斂,那三團流雲精金已被他初步煉化,不僅讓他的靈力更加凝練鋒銳,修爲也借此穩固在了煉氣六層巔峰,距離七層只有一線之隔。烏金刀更是受益匪淺,刀身那暗金紋路中,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流雲般的銀白光絲,靈動而神秘,品質提升了一大截。
他睜開眼,一道銳利的精光一閃而逝。
“恭喜林師弟,修爲大進。”蘇晚雪微笑着祝賀。
“多謝師姐護法。”林野起身,感受着體內澎湃的力量和烏金刀傳來的雀躍,心中欣喜。他看向那眼靈泉,忽然心中一動,取出一個玉瓶,裝了些泉水,又拿出幾株沿路采集的、屬性溫和的靈草,遞給蘇晚雪,“蘇師姐,這靈泉與這些靈草或許對你修煉《玄水真訣》有所助益。”
蘇晚雪微微一怔,看着林野那真誠(雖然表情依舊不多)的眼神,心中微暖,接過玉瓶和靈草,淺淺一笑:“多謝師弟。”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趴着的大黃忽然站了起來,顯得有些焦躁不安,對着洞外低沉地嗚咽着,周身黃光劇烈閃爍。
“怎麼了,大黃?”林野皺眉。
殘魂的聲音帶着一絲驚疑:“不對勁!這狗崽子好像在溝通更深層的地脈……它似乎在‘呼喚’什麼?或者……被什麼吸引了?”
話音未落,整個石洞,不,是整個秘境大地,都開始微微震動起來!並非之前大黃引發的那種局部地脈翻涌,而是一種源自大地深處的、沉悶而宏大的脈動!
“轟隆隆……”
如同沉睡了萬古的巨獸正在翻身!洞頂有細小的碎石簌簌落下。
“地脈異動?!”蘇晚雪花容失色,“秘境要提前關閉了嗎?不對,這感覺不像……”
林野神色凝重,他感受到一股龐大、古老、厚重到難以想象的氣息,正從地底極深處緩緩蘇醒!這股氣息,與他修煉《萬寶歸宗訣》時感應到的天地能量截然不同,更加原始,更加……接近本源!
大黃的反應更加劇烈,它不再焦躁,而是人立而起,雙爪按在地面,額頭那個模糊的山嶽虛影前所未有的清晰,它仰頭發出一聲長嘯!這嘯聲不再是大吠,而是帶着一種蒼涼、古老的意蘊,仿佛在與那地底深處的存在共鳴!
“是戍山獸血脈!它在引動祖脈氣息!”殘魂的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震驚,“這秘境底下,恐怕沉睡着一縷極其稀薄的大地祖脈的殘靈!這土狗要走大運了,但也可能倒大黴!祖脈之氣,豈是那麼容易承受的!”
隨着大黃的長嘯和那地脈的震動,他們所在的石洞地面,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隙!並非坍塌,而是如同門戶般開啓,露出下方幽深、散發着濃鬱土黃色光芒的通道,一股精純至極、厚重無邊的土系本源靈氣撲面而來!
這通道的出現,並非實體,更像是一種能量層面的顯化,是因大黃的血脈呼喚與地底祖脈殘靈產生了某種共鳴而臨時開啓的!
大黃毫不猶豫,回頭看了林野一眼,那眼神中充滿了渴望與決絕,隨即縱身一躍,跳入了那土黃色的光道之中!
“大黃!”林野驚呼,想也不想就要跟着跳下去。
“小子別沖動!”殘魂急喝,“這是它的機緣!戍山獸血脈晉升,需要汲取大地本源!你下去非但幫不了它,你那《萬寶歸宗訣》的掠奪特性,反而可能幹擾祖脈氣息,害了它!讓它自己去闖!”
林野硬生生止住腳步,拳頭緊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明白殘魂說得對,這是大黃自己的路。
蘇晚雪也來到裂縫邊,感受着那精純厚重的土靈之氣,美眸中滿是震撼:“這是……大地祖脈的氣息?林師弟,你這靈犬……”
林野緊緊盯着那逐漸縮小的光道,沉聲道:“這是它的造化。”他相信大黃,一定能成功。
光道最終徹底閉合,地面的裂縫也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只有那殘留的、令人心曠神怡的土靈之氣,證明着剛才發生的一切。
秘境深處的震動也漸漸平息下來。
林野站在原地,久久不語。失去了大黃在身邊,他竟感到一絲不習慣。但他知道,當大黃再次出現時,必將脫胎換骨。
蘇晚雪看着林野緊蹙的眉頭,輕聲安慰道:“林師弟不必過於擔憂,靈犬非凡,定能逢凶化吉。”
林野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牽掛,眼神重新變得堅定:“嗯。師姐,我們繼續探索吧,距離秘境關閉,應該還有時間。”他需要更多的資源,更強的實力,來應對秘境之外的韓厲,以及未來更廣闊的世界。
而大黃的進階之路,已然開啓。下一次相見,或許會給他一個巨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