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壯,忙着呢?”
陳凡走過去順手遞了煙
“你爸呢?”
“你找他有啥事?”
李大壯停下手中的活接過煙
“我想去鎮上買點東西,借你家自行車我用用,明早一準送回來。”
“去鎮上啊?夜裏路不好走,慢點騎,注意安全,我跟我爸講一聲就行。”
說完他回屋跟他爸說了一聲,拿到車鑰匙遞給陳凡
“替我謝謝你爸,下次來我家喝酒。”
陳凡接住鑰匙,推着自行車出了門
他跨上自行車,腳蹬子一踩,往鎮上的方向騎去。
夜裏的土路坑坑窪窪,自行車的車燈是個舊馬燈,昏黃的光只能照見身前兩米遠的路。
車輪碾過碎石子,震得陳凡手心發麻,他卻不敢放慢速度——得趕在黑市最熱鬧的時候到,太晚了人少,不好賣。
騎了快一個鍾頭,才遠遠望見燈火,稀稀拉拉的,像撒在黑夜裏的星星。
到了縣城,陳凡沒直接去黑市,先繞到供銷社門口。
供銷社還沒關門,櫃台後坐着個戴眼鏡的售貨員,正低頭算賬。
“同志,問一下,鹿肉收嗎?多少錢一斤?”陳凡湊到櫃台前,聲音壓得低。
售貨員抬頭看了他一眼,推了推眼鏡:“鹿肉啊?六毛錢一斤,要是肉好能多給一分兩分。”
陳凡心裏有數了,他沒再多問,轉身出了供銷社,拉住個路過的挑着空擔子的老漢,遞了根煙:
“大爺,問您個事,黑市在哪兒啊?我想換點糧食。”
老漢接過煙,往耳朵上一夾,指了指街尾的方向:
“順着這條街走到頭,拐進西邊的小巷,裏頭有人看着,別瞎問,跟着規矩來。”
陳凡謝過老漢,把自己臉蒙了一半走過去。這些規矩陳凡都是聽父親陳建國說的,趁沒人的時候把袋子從空間裏拿出來
到了巷口,果然看見兩個穿着短褂的男人倚着牆抽煙,煙頭在黑夜裏明滅。見陳凡走過來,其中一個站直了身子,聲音粗啞:
“買還是賣?”
“賣。”陳凡幹脆地回答。
另一個男人從口袋裏摸出個小本子,翻了翻:
“規矩懂吧?買東西交三毛進門費,賣東西交五毛,進去找空攤位,別瞎轉悠。”
陳凡掏出五毛錢遞過去,順着小巷往裏走。
巷子裏沒燈,全靠兩旁人家窗戶漏出來的微光照明,兩邊擺着不少攤位,有人賣糧票,有人賣自家醃的鹹菜,還有人偷偷賣布料,小聲討價還價的聲音在巷子裏飄着。
他找了個靠裏的空攤位,蹲下來,假裝從布袋子裏掏東西,
把鹿肉取出來,一塊塊鋪在攤位上。
鹿肉新鮮,還帶着點血絲,在昏暗中泛着淡淡的紅光,沒一會兒就有人湊了過來。
“小夥子,這鹿肉怎麼賣?”
一個穿着灰布衫的男人蹲下來,伸手摸了摸肉,眼神裏帶着點打量。
“八毛錢一斤,您看這肉,都是新鮮的,早上剛從山上弄下來的。”
陳凡說着,指了指最上面的一塊裏脊肉。
男人又捏了捏肉,琢磨了一會兒:
“給我來二十斤,家裏孩子饞肉了。”
有了第一個買主,後面的人就跟着圍了上來。
有人要十斤,有人要十五斤,還有個開小飯館的,直接包了剩下的五十斤,說要給客人做燉肉。
陳凡手裏的秤杆上下晃着,嘴裏報着數,手裏收着錢,時間一晃就過去了,170斤鹿肉就賣得幹幹淨淨。
他把錢都攤在手裏數了一遍,一張一張疊好,整整138塊,指尖蹭着鈔票上粗糙的紋路,心裏踏實得很——這比在供銷社賣,足足多賺了34塊,夠家裏買二十多斤玉米面,再給妹妹扯塊花布做新衣裳。
陳凡收拾了一下,又在周圍逛了逛,買了點糧食和小丫頭心心念念的糖,又買了點煙酒和罐頭,給家裏人還買了點布料和棉花,後面用來做襖子,又換了點糧票,黑市也有賣槍的,但剩下的錢不夠買槍,只能換了雙鞋,上次那鞋差點磨破了,買完東西後手頭還有82塊。
“致富之路,任重道遠,我得繼續努力才行”
陳凡望着剩餘82塊心想
陳凡把買的東西裝進袋子裏沒多停留,把袋子往肩上一搭,順着小巷往外走。
巷口的兩個盯哨見他出來,點了點頭,沒再問話。
他推着自行車,沿着來時的路往村裏騎,騎到沒人注意的地方把袋子放進空間裏。
夜裏的風帶着點涼意,吹在臉上,卻一點都不覺得冷——兜裏揣着錢,心裏裝着事,這趟黑市,沒白來。
又是一小時左右後,陳凡踩着夜露回到村裏,把自行車送還村長家。
夜風格外涼,刮得人脖頸發緊,他裹了裹衣襟往家走時,遠遠就看見窗紙上還亮着蠟燭的光——爸媽果然沒睡。
剛跨進門檻,父親攥着煙袋的手鬆了鬆,那道一直鎖着的眉梢終於垂下來,母親則快步迎上來,指尖碰了碰他冰涼的胳膊,話沒說出口,眼裏的慌神先散了。
陳凡沒多言語,輕手輕腳走到裏屋,看着妹妹蜷在炕角,小臉紅撲撲的,連呼吸都帶着安穩的輕響。
這一天的奔波像塊沉石落了地,困意順着骨頭縫裏鑽出來,他回屋挨着炕沿躺下,沒一會兒就隨着平穩的呼吸,沉進了踏實的睡眠裏。
清晨的微光像被揉碎的棉絮,從老舊木窗的縫隙裏漏進來,陳凡從睡夢中剛醒來落來
意識回籠的第一秒,不是窗外嘰嘰喳喳的麻雀聲,而是廚房方向傳來的、屬於母親的動靜——鐵鍋蹭過灶台的輕響,柴火在灶膛裏噼啪爆開,還有水滾時細微的“咕嘟”聲
他翻了個身,鼻尖又鑽進一縷熟悉的、帶着焦苦味的煙味。
不用想也知道,是父親陳建國醒了。
那杆用了十幾年的老煙杆,被摩挲得發亮,每次父親抽起來,煙味總帶着點嗆人卻又安心的煙火氣。
陳凡側耳聽着,沒聽見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想來父親還坐在床頭,大概是怕動靜大了吵醒他們,正蜷在被子裏慢慢抽着煙。
陳凡起床去到妹妹房間,看到床尾的木板輕輕晃了晃,是睡在對面小床上的妹妹陳瑤翻了個身,嘴裏還嘟囔着幾句不清不楚的夢話。
陳凡探頭看了眼,小姑娘把被子蹬得只剩個角,小胳膊露在外面,皮膚白生生的,就是臉色總帶着點蠟黃。
他像往常一樣把小黃從自己房間的小窩裏叫醒,就在給它喂靈泉水的時候,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小黃背上的毛發。
就在這時,陳凡想到了父親的腿,加上年紀大了,恢復得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