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法拉利前站着身姿挺拔的少年,比起桀驁的姿態更讓人嫉妒的是他身後那輛用金錢堆砌而成的跑車。
不少專業玩賽車的看見都贊不絕口,更別說英特的學生。
林寒風愛惜的摸過車的車頭,“你爸送的?”
賀今賦點頭,車鑰匙被他拿在指尖轉圈,“喜歡送你。”他的語氣不帶開玩笑的意思。
林寒風知道他是來真的,所以一口答應,“行啊。”他笑着跟賀今賦又說了些什麼接着回過身子問寧濰道:“你們誰來跟賀今賦比?”
林寒風的聲音在空曠的山野裏格外清晰。
寧濰掃了眼自己身後的人,跟着她來的人幾乎都低下頭,臉上寫着——別看我。
誰都不想和賀今賦那樣不要命的人玩。
寧濰犯難的時候裔衾從一群逃兵似的人堆裏走出,不是英勇就義,是拿着幾個剛從路邊撿的長短不一的樹枝說道:“抽籤決定,籤子最短的人上場。”
寧濰無語的撫額,“丟人。”
裔衾不以爲然,“那不然怎麼辦?”
就在已經選出和賀今賦比賽的人時,盛明堯開車到了現場。
林寒風一臉疑惑的問他怎麼來了,上午不是說不參加嗎。
盛明堯沖着身後抬了抬下巴。
林寒風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只見許粥粥從副駕駛走下車,沒好氣的梳着自己的頭發,嘴裏還嘟囔着罵盛明堯的話。
“爲了她?”林寒風不可置信的把目光移回盛明堯的臉。
盛明堯扯了扯嘴角,“她今天把我吉他摔碎了現在靠給我當助理還債,本來我是要帶着她去酒館唱歌,結果她撒潑打滾一定要來這裏,我總不可能帶着她到關清悅面前丟臉吧。”關清悅是合鳴酒吧的老板娘。
盛明堯話音剛落下,不等林寒風應聲,裔衾的聲音先冒了出來。“誰是你助理?”他邊說邊推開人牆“闖”到盛明堯面前。
盛明堯保持着臉上的笑容,“她。”他抬手指了指剛把亂掉的發型重新打理好的許粥粥。
許粥粥沒開口說話,她覺得這是件很丟臉的事情,所以全程低着頭。
裔衾咬牙切齒,“你的吉他多少錢?我賠。”
盛明堯哼笑一聲,笑裔衾無知,“用不着你英雄救美,我的吉他是無價的。”
裔衾還想說什麼,林寒風插嘴道:“你要賽車嗎?”
盛明堯看着裔衾吃癟和不甘模樣,他眼底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玩味,又瞥了眼身側的許粥粥,他笑起來,“玩。”
林寒風點了點頭,轉而去拍裔衾的肩膀,“再用你幼稚的把戲選個人出來和盛明堯比。”
語畢,裔衾抬手甩開林寒風,“我來比。”
盛明堯唇角勾起一抹笑,“行啊。”
兩輛車疾馳而去,轟鳴聲響徹山頭,車燈照亮了烏黑的山脊。
林寒風皺起眉頭,雙手一攤,“寧濰,現在怎麼辦?”
寧濰心生煩躁,她點起一根煙,“自由比賽。”學生會一共二十個人,今天無一例外全部到場,剛好能夠兩兩比賽。
寧濰坐上車,她系上安全帶後降下副駕駛的車窗,探過去身子對着還站在路邊的一堆人說道:“比賽輸的人,以後負責會議室。”
林寒風沒反駁寧濰的話,反正只要他贏了就行。
裔衾其實對競賽遊戲沒興趣,接受這場比賽是看不慣林寒風的挑釁。
對手是宋江陽那樣的狗腿子,他沒多放在心上,可現在的對手算是他幻想中的“情敵”,他比誰都認真。
盛明堯沒有好勝心只當放鬆,最後輸了他沒哭喪一張臉,他走下車,對着裔衾說道:“我佩服你。”
裔衾打量着盛明堯,倒是沒看出他的這句誇贊是虛情假意。裔衾很不自在的應了聲,“你也不賴。”
剛說完這句話,江塢越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裔衾?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裔衾一愣,手上的礦泉水瓶隨之掉落,他轉過身子,看見的是抱着一捧玫瑰花牽着幾個卡通氣球的江塢越。
唐玉蘭也在,她負責提蛋糕、保管鑽戒。
裔衾本就不真的笑容僵硬在臉上。他怎麼把這茬忘了?就怪盛明堯這廝擾亂他心緒。
他怨氣滿滿地瞪了眼盛明堯。
盛明堯一臉無辜地走上前攀住裔衾的肩膀,“怎麼回事?”
江塢越替裔衾回答,“我要給諭杳表白,就這回事。”
盛明堯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他扭頭朝着來的方向看去。
不過半分鍾,刺耳的鳴笛聲和男女狂歡的尖叫聲在同一時間響起。
幾輛車前後趕到,耀眼的車燈吸引了江塢越的注意力。
但在看見賀今賦從最前端的車上下來的那一刻,他的臉上浮現出恐懼的神色。
難怪裔衾會勸他不要在760路段上表白,要表白也不能在今晚。
早知道就聽裔衾說完後半句話了。
事已至此沒有回頭路,江塢越和唐玉蘭加快了腳步想在賀今賦沒注意到之前離開他的視線。
盛明堯不給江塢越這個機會,他高聲吼道:“別着急走啊,表白不差這一會。”
聽見“表白”兩個字,愛八卦的人瞬間沸騰,都爭着看過去。
後到的鹿淼也起了好奇心,她走上前詢問誰給誰表白。
盛明堯壞笑道:“你說呢?”
鹿淼抬眼朝着正前方看去,目光所及之處除了唐玉蘭和江塢越還有剛從休息站裏走出來的諭杳。
諭杳一臉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價值連城的跑車橫停在路邊,十幾來個人聚在一起,看手機、抽煙、閒聊、談情說愛。
諭杳的視線掃過每一個人,最終落在倚着車頭抽煙的賀今賦身上。
賀今賦沒興趣跟着別人一起起哄,直到聽見鹿淼的話。“江塢越還真是心不死啊。”
表白。
江塢越。
這兩個詞同頻出現,不用猜都知道被表白的人是誰。
“欸,江塢越要泡的是賀今賦他妹吧。”
“一個月前不還因爲這事打架了嗎?江塢越皮真厚。”
“我佩服諭杳吃着賀家的飯向着姓江的人。”
賀今賦漠然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縫,是對江塢越和諭杳的厭惡,對抓個現行的興奮。他將煙從嘴裏拿下,掐滅後扔掉。
賀今賦邁步向前,擁擠在一起的人自動的給他讓路。
江塢越的餘光觀察到賀今賦的動作,他把手上的東西全都塞給唐玉蘭後朝着賀今賦走去。
二人碰面,賀今賦卻未正眼看江塢越,他只對着休息站門口的諭杳說道:“走。”僅一個字,威懾力很強,像是積攢了許久的怒氣即將噴涌而出的前兆。
山雨欲來風滿樓。這個時候反抗後果不堪設想。
江塢越接二連三的被欺壓,心中第一次有了退縮的想法,但想到諭杳他又決定咬牙堅持,“你能不能別壞我好事了?我今天沒惹你吧,你就不能放過我?”
他頭一次低聲下氣的和賀今賦商量。
賀今賦一直緊盯諭杳,“過來。”這是他第二次開口,沒有第三次了。
江塢越額頭冒虛汗,他把諭杳扯到自己身後,一副早戀被家長撞破後護小女友心切的模樣,“賀今賦你又不是她親哥。”
不是親哥。
沒資格管。
早戀也和他沒關系。
賀今賦從頭到尾都沒有理會江塢越,看他一眼還是因爲諭杳被他拉到了自己身後。
江塢越舔了舔下唇,“之前跟你走是因爲諭杳不喜歡我,現在不一樣了,她喜歡我!”
聞言,賀今賦單挑眉,充斥着疑惑的眼神重新落到諭杳鎮上,審視着、注視着。他沒再說第三句提醒的話,走上前大力扯過諭杳的手臂。
諭杳沒有反抗,大概是因爲比起跟賀今賦對峙她更不想面對江塢越的告白。
賀今賦走的很快,諭杳被她拽着拖着前行,很多次差點沒跟上一頭摔過去。
諭杳被扔進副駕駛,賀今賦緊跟着在駕駛位坐下。他一腳油門踩到底。
輪胎在瀝青路面上發出刺耳的尖叫,引擎的咆哮轟動山野。
被“拋棄”在休息區的一衆人不知所措。
盛明堯一臉的耐人尋味,幸災樂禍。
林寒風卻擔憂的問道:“你說今天過後那輛法拉利還是無瑕的嗎?”
盛明堯“嘖嘖”幾聲,“看他這樣不撞飛幾個護欄就不錯了。”
林寒風焦慮的舔了舔下唇,“又要賠錢給姓仇的了。”
二人還沒交談完畢,另一輛車發動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盛明堯左看右看也沒覺得少人,那車的車牌號也沒看見過,最後才從唐玉蘭嘴裏知道那是江塢越買的車。
盛明堯淡定的“哦”了一聲,其餘人可就不淡定了,在他們眼裏憑借江塢越的財力絕對不可能買得起布加迪。
兩輛車在892路段上瘋馳。
諭杳緊拽着安全帶,她能感覺到賀今賦行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因爲後視鏡裏出現的江塢越。
賀今賦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收緊,指節泛白。風吹亂了他精心打理的黑發,昂貴的古龍水香味被輪胎焦糊味和汽油味徹底掩蓋。
盤山公路的護欄像一條斷續的黑線,在車燈照射下時隱時現。每一個急轉彎,車身都幾乎擦着護欄而過,底盤與地面摩擦迸濺出零星火花。
賀今賦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在每次瀕臨失控的邊緣露出近乎病態的笑容。
諭杳的心愈發不安,她一開始以爲他是帶自己回家,現在看來是帶自己去死。
她的眼睛掃過前方,儀表盤上的指針瘋狂右擺,時速從180直接飆到220。她偏過頭,窗外的景色已經模糊成一片流動的色塊。
急轉彎後徹底甩掉江塢越,賀今賦放慢車速,“他給你表白了?”
諭杳懸着的心落地,“還沒有,你、你打斷了。”
賀今賦的手一鬆,在諭杳驚恐的眼神中放下方向盤,慢條斯理的去點煙,“怪我?”
諭杳一個勁地搖頭,“沒有。”她重復着這兩個字。
在要沖撞上懸崖邊的護欄的最後一刻賀今賦握住了方向盤,一個急拐彎,同時輕點剎車。法拉利以一個近乎完美的漂移劃過彎道,輪胎在路面上留下兩道焦黑的弧形痕跡。
賀今賦將車停了下來。
諭杳取下安全帶,轉頭去扒車門。
打不開。
諭杳難受的想哭出來,她狠狠的瞪着賀今賦,“你放我下去,你有病吧?我沒惹你。”
賀今賦冷冷的看着她,直到車後傳來另一輛汽車的聲音,他薄唇輕啓,調笑道:“喜歡他嗎?”
諭杳很誠實的說自己不知道。
她無辜的模樣絲毫沒討到賀今賦的歡心,反而讓他覺得是在撒謊,僞裝。 “給你三分鍾時間。”
諭杳疑惑,“什麼?”
後視鏡內出現江塢越的車身的一刻,賀今賦發動了汽車,同一時間拋出了讓諭杳思考的問題,“喜不喜歡他。”
這一次,諭杳連開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
速度太快了,後視鏡裏。江塢越的車燈已經變成遙遠的星點。
賀今賦不關車窗,風灌進諭杳的衣服裏吹散她的頭發,逼得她差點把整個身子蜷縮起來。
被賀今賦扔過來的倒計時鍾表上顯示着一個令諭杳不安的數字——一分鍾。
諭杳不知道自己會面臨什麼,直到前方出現沒有任何阻斷措施的斷崖。
賀今賦的指尖在方向盤上微微發顫,不是出於恐懼,而是因爲興奮。那種遊走在生死邊緣的、近乎病態的亢奮。
"三十秒。”
他咬着牙,右腳依然壓在油門上,懸崖緣的碎石被前輪碾過,彈跳着墜入深淵。
諭杳屈服了,她大聲喊道:“喜歡,喜歡,我喜歡江塢越。”
輪胎與崖邊的碎石開始簌簌滑落。賀今賦突然猛打方向盤,同時拉起手剎。
法拉利的尾部像被無形的手猛地一推,整個車身橫着滑向懸崖。在車尾即將甩出懸崖的剎那,他鬆開手剎,精準地反打方向。
車停了。
賀今賦笑起來,侫邪的笑,“野種當然只會喜歡野種。”他鬆開方向盤,倒在車背上,長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