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傀儡在夜色中疾行,腳下貼着林凡繪制的簡陋“神行符”,雖然粗糙,但配合傀儡本身不知疲倦的特性,速度倒也堪比煉氣後期的修士御器。隕魂澗邊緣的荒涼景象迅速被拋在身後,遠處,流雲坊市的燈火和更遠處百巧院山門的輪廓逐漸清晰。
林凡的靈魂體依附在傀儡胸口,透過傀儡的感知“看”着外界。他沒有選擇進入流雲坊市,而是操控傀儡繞開主幹道,沿着記憶中的偏僻小路,直接朝着百巧院的外圍區域潛行。
“直接回我在外門的洞府,看看肉身還在不在。如果被處理了……”林凡心中盤算着,“那就只能‘借’一具合適的肉身了。”
百巧院的外圍防護陣法對於內部弟子形同虛設,更何況林凡操控的這具傀儡擁有接近築基的陰煞氣息,輕易就找到了一處陣法節點的薄弱處,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宗門範圍。
夜色下的百巧院並不寧靜,不少洞府還亮着燈火,有煉器的敲打聲,有制符的靈力波動,也有弟子切磋的呼喝。林凡操控傀儡,借助陰影和《太極大道訣》對氣息的微弱遮掩,避開了幾隊巡邏的弟子,熟門熟路地來到了自己那處偏僻的洞府前。
洞府門口的禁制……依舊完好無損。
林凡心中一動,操控傀儡伸出手指,一縷精純的陰煞之氣探出,如同鑰匙般插入禁制節點——這是他之前離開時,用災厄珠解析後留下的一處極其隱蔽的後門。
禁制光幕如同水波般蕩漾了一下,悄然打開一道縫隙。傀儡閃身而入,洞府內的景象映入“眼簾”。
和他離開時幾乎一模一樣,簡陋的石床、石桌,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仿腐和靈藥的味道?
他的目光瞬間鎖定在石床上。
他那具失去意識的肉身,赫然躺在那裏!面色蒼白,毫無生機,但身體卻被一層淡綠色的靈光包裹着,仿佛陷入了某種停滯狀態。肉身旁邊,還放置着幾塊散發着寒氣的“玄冰玉”,用以保持肉身不腐。
“竟然沒被處理掉?還被人用‘草木生機術’和玄冰玉溫養保存起來了?”林凡大感意外。這絕非百巧院善心大發,定有緣由。
他立刻操控傀儡,仔細檢查洞府。很快,在石桌的隱蔽角落,發現了一枚玉簡。
精神力探入。
“林凡師弟(雖你已‘身故’,但師兄仍願以此相稱):
聞你遭奸人所害,魂燈熄滅,師兄痛心疾首!然師弟肉身奇異,雖無魂念,卻生機未絕,且似有異力殘留(可是與那改良聚靈陣圖有關?)。師兄不忍見良材美質就此湮滅,故擅作主張,以秘法護住師弟肉身,盼有奇跡發生,或可煉爲一具上佳‘身外化身’之胚。若師弟在天有靈,他日歸來,此身尚存,當可續前緣。若三年無望,師兄亦當以此身,祭煉大道。勿怪。—— 吳清風 留”
吳清風?林凡搜索記憶,想起這是百巧院一位以研究各種奇技淫巧、尤其對傀儡和化身之術頗有癡迷的內門弟子,修爲築基中期,平日裏深居簡出,在宗門內地位特殊。
“好家夥!原來是看中了我的肉身,想煉成身外化身!”林凡恍然大悟,隨即一股邪火冒起。這吳清風,說得冠冕堂皇,本質上和玄骨老鬼沒啥區別,都想拿他的身體做文章!
不過……這也省了他重新找肉身的麻煩。
“想煉化我的肉身?就怕你沒那麼好的牙口!”林凡冷笑。他的肉身經過災厄珠的初步改造和《太極大道訣》的靈力浸潤,早已非同一般,豈是那麼容易就能被煉化的?這吳清風怕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當務之急,是讓靈魂回歸肉身。但肉身被吳清風的秘法和禁制保護着,強行破除必然驚動對方。
“看來,得先把這‘好心’的吳師兄解決掉,或者……讓他沒工夫惦記我的身體。”林凡眼中寒光閃爍,敗類的思維再次高速運轉。
他操控傀儡,悄無聲息地退出了自己的洞府,抹去一切痕跡。然後,朝着記憶中那張姓內門弟子居住的區域潛去。
報仇,可不能隔夜。而且,正好可以利用這張師兄,給吳清風找點樂子。
張師兄名爲張狂,人如其名,仗着築基初期的修爲和在內門有點關系,在外門一向橫行霸道。他的洞府位於外門弟子區域靈氣較好的東側,有一個獨立的小院。
傀儡潛伏在張狂洞府外的陰影中,【厄運偵測】開啓。洞府內有陣法隔絕,感知不清,但門口有兩個煉氣中期的跟班弟子在值守,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硬闖不明智。林凡需要的是一個完美的,能將自己摘出去的殺局。
他操控傀儡,悄悄退後,在遠離張狂洞府的一處偏僻角落停下。然後,他從災厄珠內,取出了那面得自玄骨老鬼的、破損的“百魂幡”。
這幡旗雖然破損,核心禁制殘缺,但材質不凡,依舊殘留着不弱的陰煞之氣和惑人心神的力量。林凡雙手掐訣(通過傀儡施展),引動一絲災厄珠的混沌之力,模仿鬼修手段,對着百魂幡打出幾道法訣。
幡面無風自動,上面扭曲的魂影發出無聲的嘶嚎,一股陰冷、怨毒、引人墮落的氣息彌漫開來,但又被他控制在極小範圍內。
接着,他又取出那套“喪門釘”,同樣以混沌之力稍加“醃制”,使其煞氣更重,且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屬於林凡靈魂本源的隱秘標記。
做完這些,他操控傀儡,如同真正的鬼修一般,悄無聲息地再次靠近張狂的洞府。在距離足夠近,又能確保不被瞬間發現的距離,他將那面被動過手腳的百魂幡和七根喪門釘,用力朝着張狂洞府的大門擲去!同時,傀儡模擬出一道尖銳的、充滿怨恨的鬼嘯聲!
“咻——嗚——!”
百魂幡帶着滾滾黑氣,喪門釘化作七道慘白流光,伴隨着那淒厲的鬼嘯,瞬間撞在了張狂洞府的防御陣法上!
“轟!!”
陰煞之氣與陣法靈光猛烈碰撞,發出巨響!那百魂幡上的怨魂虛影瘋狂沖擊陣法光罩,喪門釘更是深深嵌入光罩,不斷腐蝕着陣法結構!
“敵襲!!”
“是鬼修!!”
兩個值守弟子嚇得魂飛魄散,連滾爬爬地跑開,同時發出了警報符籙。
洞府內的張狂被瞬間驚動,怒吼一聲沖了出來:“哪個不開眼的敢來惹我?!”他剛出來,就看到那陰氣森森的百魂幡和煞氣逼人的喪門釘正在攻擊他的洞府,感受到其上那純正的、至少是築基期鬼修留下的氣息,臉色頓時一變。
而就在這時,林凡操控傀儡,早已如同青煙般遠遁,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復雜的建築陰影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整個過程,從擲出法器到遁走,不過兩三息時間。
張狂又驚又怒,一邊加固陣法,一邊警惕地感知四周,卻再也找不到襲擊者的蹤影。他看着那依舊在試圖沖擊陣法的百魂幡和深深嵌入的喪門釘,感受着其上精純的陰煞之氣和怨力,心頭火起,同時也泛起一絲貪婪。
“好厲害的鬼道法器!雖然破損,但若能煉化……”他認定這是某個與他有仇的鬼修前來尋釁,失敗後倉皇逃走,連法器都來不及收回。
“哼,算你跑得快!這些法器,老子笑納了!”張狂冷笑一聲,開始全力催動陣法,磨滅百魂幡上的魂力,並試圖拔出喪門釘。
他絲毫沒有察覺到,那百魂幡的核心處,以及喪門釘的內部,一絲極其隱晦的、屬於林凡的混沌印記,正如同跗骨之蛆,悄然融入了他洞府的陣法靈光和他自身的靈力氣息之中。
這印記,平時無害,甚至能微弱地增幅他修煉時吸收陰屬性能量的效率(看似有益),但一旦被引動……
林凡躲在極遠處,通過傀儡感知着張狂洞府方向的動靜,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好好享受我送你的‘禮物’吧,張師兄。等你和吳師兄‘親密接觸’的時候,希望你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