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房的人回了屋,老王氏在院中指桑罵槐了好一會兒,她本來就偏心老兒子,小兒子被楊氏欺負,她忍不下這口氣。
廚房內,吳氏本想借機偷吃,卻聽到老王氏大動肝火的聲音,嚇得沒敢動。
以她多年的經驗,這會兒要是偷吃了,惹怒了婆母,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別想分肉吃。
“二郎,回屋坐着吧,你的腿最近有點不舒服。”陳氏大着肚子走來要扶丈夫。
顧二郎側身避開妻子,“你身子重,一會兒碰着你就不好了。”
夫妻二人進了屋坐下,顧二郎面色微沉:“弟妹也真是,栓子好心好意帶了糖葫蘆回來給孩子們分,還說這些不中聽的話來。”
陳氏微微搖頭,“以前娘最寵三弟這個小兒子,三弟妹雖然幹活偷奸耍滑,但爹娘愛屋及烏,過得也輕鬆,日日得空出去說閒話,可自從四弟出生,爹娘免不得偏心老兒子,三弟和三弟妹心中怕是有些不平。”
顧二郎不置可否,爹娘以前有多偏心三郎,他這個不上不下的老二最清楚。
要說起來,他們二房才最應該叫屈。
“不說老三他們了,鬧心。”
陳氏看着桌上的銅板:“沒想到栓子說的籃子竟真能賣上不少銀錢。”
“是啊,爹說他本來想賣個五六文錢就行,沒想到栓子一開口就是八文,差點沒把他嚇到。”
這次掙了不少銅板,兩口子歡喜得緊。
“栓子這孩子機靈得緊,要是生一個和栓子一樣的兒子就好了。”陳氏撫摸着肚子。
三歲看老,家中這幾年好幾個孩子,還真就栓子最懂事,辦事最妥帖穩重,有時候陳氏都覺得,這個都能當她兒子的小叔子,比她這個大人還聰明。
“像栓子好,”顧二郎也滿臉笑意地點頭。
栓子剛出生萬安府就下雨,不到一歲就會開口說話,聰明得緊,也怪不得爹娘疼寵。
陳氏把銅板串好,數了八文錢出來:“一會兒你把銅板給爹,爹幫你賣東西費精力,不給點錢說不過去。”
要是不給錢,大房和三房也會有意見。
要是二郎腿腳好,她寧願丈夫自個去鎮上賣這些東西,坐在攤位上閒着還可以順便編些小東西賣。
可是二郎腿腳不好,來回走動不方便,坐牛車來回六文,這個錢還不如直接給了爹娘。
還省得大房和三房惦記着他們手中這點錢。
爹說過兩日要還之前那五兩銀子,到時候可得瞞緊了,不然大房和三房估摸着找了由頭鬧起來。
老王氏罵了一會兒,見老頭子面色不好,也跟着進了屋。
“老頭子怎麼了這是?被老三媳婦氣到了?要我說,我們做爹娘的,這兒子和兒媳該罵罵,不然他們得蹬鼻子上臉。”
見老伴氣得不輕,顧老頭提着壺給她倒了杯水。
“老三媳婦確實不像話,咱們栓子多好的孩子,特意買了兩串糖葫蘆分孩子們,還分出錯來了。”
“今日要不是聽了老三家的話,我還不知道老三他們對我們這做爹娘的有意見。”
老王氏聞言也冷笑出聲:“要說吃虧,老大和老二最吃虧,老三從小福窩裏長大,也就旱災的時候吃了點苦頭,就是這樣也給他娶了媳婦,老三媳婦進門後,我這個做婆婆的,敢拍着胸說從未虧待過他們兩口子。”
但有時候太好了,對方可不領情。
楊氏自從生了個兒子,一天天跟生了個金蛋一樣,跟誰沒生過兒子一樣,她還生了四個兒子呢。
“當年那麼難的時候,咱家也是用一袋谷子才娶她進門的,這幾年楊氏非得因着這事叫屈,也不看看那年有多少人餓死了。”
是,大房和二房成親的時候,彩禮比楊氏一袋糧多,可也不看看那是啥時候。
楊氏進門的時候,正是時節不好的時候,那會兒的一袋糧,可是救命的糧食。
“叩叩叩。”
門外響起敲門聲,老兩口對視一眼,停下口中的怒罵。
在顧家,也就老兒子有敲門的習慣,家裏人基本就在門外喊兩聲就進來了。
“栓子,快進來。”
顧如礪拿着兩顆糖葫蘆一臉笑進來,“爹,娘,別生氣了,吃顆糖葫蘆甜甜嘴。”
“你爹說你買了兩串,其中一串還是你自己的錢買的,給了爹娘,你可就一顆都吃不上了。”老王氏心疼地看着老兒子。
顧如礪直接把木棍放在老王氏手中:“給爹娘吃,兒子歡喜,兒子想吃,日後自己掙錢買就是了。”
老倆口心底更軟了,老兒子這麼懂事孝順,老三那個整日只會躺着的拿什麼比。
“爹娘不愛吃,栓子吃吧。”
這年頭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吃酸甜可口的糖葫蘆,老倆口不就是想留給他吃嘛。
最後一家三口推了一會兒,由老王氏做主,他們老倆口分一顆嚐嚐味,剩下的一顆給老兒子。
“甜,咱們栓子就是孝順。”老王氏抬頭看向老伴。
顧老頭沒說話,但臉上的皺紋堆到一起,可見也是極爲歡喜的。
吃完了糖葫蘆,顧如礪抬腳要出去,被老王氏喊住。
“栓子,娘曉得你懂事,不過日後你買了吃食,在鎮上吃了就行。”
經過今日的事,顧如礪暫時也沒什麼分享的心情,便點了點頭。
等兒子出去,顧老頭眼神復雜地看着兒子的背影。
“飯菜也差不多好了,我去廚房盯着。”老王氏這才想起廚房可是做了肉的。
顧老頭連忙拉住她,“不着急,老婆子,我有事要跟你說。”
顧老頭把今日兒子叫賣的機靈,兒子跟私塾先生之間的對話,一一和老王氏說了出來。
聽完,老王氏一拍大腿:“我就說咱們栓子不是一般人,定是那文曲星下凡。”
老王氏瞬間把顧如礪從福星說成文曲星,並且信以爲真。
“我們還能幹,就供栓子去讀書吧。”
“咱們手頭還有五兩多,老頭子,明日你去鎮上問那先生束脩多少?”
顧老頭眼見妻子已經在琢磨拜師禮,眼底透着無奈。
“哪是那麼容易的事?借老二那五兩銀子還沒還呢。”
顧老頭不說,老王氏都快把這借的五兩銀子給忘記了。
“當兒子的孝敬爹娘,哪還能往回要的,再說了,這幾年你也不是沒幫着老二賣東西。”
對於老伴說要還銀子,老王氏有些不情願。
要她說,這錢就當是老二孝順他們的了。
“這幾年幫老二賣東西,但老二哪回沒給幾個銅板給家裏,再說了,現下五兩銀子我們都難拿出來,栓子讀書的事,還需得慢慢來。”
老兩口因着老兒子讀書的事有些爭執,但都是爲了老兒子。
顧老頭堅持還二房那五兩銀子,這幾年風調雨順,家中有些結餘。
老兩口本打算等這次的糧食交了稅,再把家中的精糧賣出去,換了糙米回來,留下一些銅板,剩下的銀錢還二房。
老王氏可不想那麼多,她偏心老兒子,又覺得老兒子是文曲星下凡,一直堅持要讓兒子去學堂。
在屋外聽了個全的顧如礪微微皺眉。
對於私塾外的事,他沒想到這麼巧讓老爹看到了,還起了心思。
他不是不想去讀書,可家裏什麼情況他還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