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爹,娘,吃飯了。”
屋外響起老兒子的聲音,老兩口霎時安靜了下來。
“這件事先不說了,先吃飯吧。”
老王氏出了門,見到兒子,面色一變,臉上浮現出笑容來。
顧老頭見此,微微搖頭,老妻也太寵栓子了些,若不是栓子這孩子懂事,孩子都要被她寵壞了。
堂屋。
“娘,我也忙了好些時日,今兒個這麼多肉,怎麼就給我這麼一片。”楊氏看着碗中薄薄的肉片,不滿地嘟囔。
老王氏可不怕楊氏,再說她本就是故意整治楊氏的,當下翻了個白眼:“有就不錯了,你和老三,整日偷懶,幹的活還沒草兒多。”
她王氏不敢說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但也不是那等子磋磨兒媳婦的,現在反倒還讓兒媳婦騎到頭上來了。
在老王氏看來,今日楊氏敢這樣,都是她這些年太好說話了。
今兒個要是不好好整治楊氏,他日臨老了怕不是要被楊氏這個兒媳婦給磋磨死。
“娘,”顧三郎剛要爲媳婦說個好話,卻被老王氏一瞪。
顧三郎悻悻地低頭不敢看楊氏求助的眼神,但還是有幾分良心,不舍地從自己碗中給妻子夾了兩塊肉。
老王氏見楊氏終於安靜,頗爲滿意地勾唇,她這個婆婆的威勢還在。
桌上的人,也就楊氏分到的肉最少,就連年紀最小的四丫,碗裏都比楊氏這個當娘的肉多。
楊氏剛想起要夾閨女碗中的肉,可四丫別看年紀小,機靈着呢,在老王氏教訓楊氏的時候,她早埋頭苦吃把碗中的肉都吃完了。
本來就沒多少肉,四丫幾口就吃完了。
“你這死丫頭,餓死鬼投胎啊,也不怕噎着。”楊氏低聲罵了下女兒。
四丫吃得噴香,甚至對楊氏咧嘴一笑。
顧如礪見了唇角微揚,這丫頭可比大侄女聰明多了。
大侄女顧草兒碗中的肉,被大嫂吳氏夾了不少給丈夫和兒子,顧如礪皺了下眉頭。
幾位嫂嫂有些重男輕女,三嫂別看這麼寵光宗,又有些自私,但對四丫也沒大嫂那麼過分。
大嫂吳氏平常做事平和,從未對女兒謾罵,可在一些事上,卻對草兒這個懂事的大女兒榨取。
可吳氏卻又對同爲女兒的二丫多了幾分母愛,兩個女兒待遇大爲不同。
比如,兩個女兒分到的肉差不了多少,可吳氏卻只夾了顧草兒碗中的菜。
顧如礪輕嘆一聲,卻見二丫悄悄給姐姐夾了一塊肉,顧如礪眼底滿是笑意。
算了,都是窮鬧的。
大嫂這樣,也是環境造就的,他不能高高在上點評。
想到剛剛在房間外聽到爹娘的爭執,顧如礪心中深思。
現在讀書,怕是家裏連塊肉都吃不上,還是得想辦法掙錢才行。
不過,若是讀了書,他想要掙錢卻更方便一點,全看要選窮個一年半載,還是需循序漸進窮好幾年,等家中湊好銀錢再上學堂。
他今日本想去鎮上看一下能做什麼生意,被學堂的讀書聲吸引卻在計劃之外。
站在學堂外面的時候,顧如礪就明白了他今後的目標。
以他的智商,科舉入仕,便是不能高中狀元,努力個十多年最次也能考個秀才功名。
在古代,有了功名,做什麼事都方便些。
不是他自誇,他在讀書上,多少是有點天賦的,要不然間諜也不會不顧自身暴露,把他給創死了。
顧如礪在想讀書的事,顧老頭和老王氏也在憂愁這件事。
一時間顧家堂屋安靜了下來,弄得顧家其他人不明所以。
小輩們發覺今日氣氛不太對,猛地加快吃飯的速度。
三房兩口子怕被老兩口修整,默契地吃完了碗中的飯菜,躡手躡腳要離開,卻被老王氏一句話留了下來。
“什麼?栓子要去讀書?”顧家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倆口。
別說顧家其餘人,就是顧如礪這個當事人也有些意外爹娘對這件事的着急。
他以爲老王氏會再考慮些時候,沒想到今日就做了決定。
“娘,我不同意,咱家什麼情況您最清楚,讀書,那可都是哪哪都要花錢的。”楊氏最先着急出聲。
老王氏巡視一圈,見衆人無聲抗議着,眉頭一皺。
顧老頭也沒想到老妻這麼快就做下決定,但他本就有意讓老兒子去讀書。
顧老頭總說老王氏偏疼老兒子,可他這當爹的在疼老兒子上也不輸老王氏。
不過老王氏表現得比他更加明目張膽而已。
“栓子這孩子自小聰明,今日鎮上的夫子見了栓子,都說他是讀書的料,日後栓子當了官,你們這些做兄嫂的也能享福不是。”
吳氏在桌下踢了下丈夫。
接收到媳婦的暗示,顧大郎遲疑道:“爹,咱老顧家就沒那讀書的天賦,還是老老實實在地裏討食的好。”
他們顧家往上數八代,祖上就沒一人會讀書的,顧氏一族也就族長會倆字,有時候上族譜還得另外請人幫忙。
見大房和三房都不同意,老兩口面容有些不好。
吳氏見狀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爹娘,不是我們做兄嫂的不願意幫扶栓子,是家裏現在哪哪都要錢,過兩年草兒和石頭也要說親了。”
顧老頭乜了一眼吳氏,沉聲道:“你們女人頭發長見識短,老二,你上過戰場,是見過世面的,有什麼想說的嗎?”
顧家人皆看向顧二郎。
顧二郎:他就去過戰場,見人就砍,見過啥子世面哦。
顧二郎爲難地看了一下小弟。
不等顧二郎開口,顧如礪出聲道:“爹娘,家中不易,何苦讓兄嫂盡全家之力供孩兒。”
“讀書不是簡單的事,便是有了束脩的銀錢,筆墨紙硯和書籍哪哪都要錢。”
讀書最難的反而不是束脩,而是其餘需要花費的地方。
每一次科考更是要繳不少銀錢,科考途中的吃住也是不少的花銷。
老兩口本就偏心,見他這麼懂事,想讓他去學堂的心更急切了。
“讀書不易,可栓子不一樣啊,你們今日不在,不知道那夫子有多歡喜你們小弟,栓子只是站在屋外,就能背下書來。”
顧老頭極力爲老兒子說話,想到老兒子今日在那夫子的威壓下應對自如,那等人物,他就是比兒子多吃了幾十年的鹽,面對那夫子,也是有些畏縮的。
可兒子竟然能面不改色行禮,而且還會讀書嘞。
“你們幾個眼皮子淺的,栓子可是文曲星下凡,文曲星你們懂嗎?就是戲文裏當狀元的大官。”老王氏怒不可遏地看着幾房人。
“娘,”顧大郎三兄弟爲難地看着父母。
顧如礪扒拉着捂住他嘴的母親,最後還是沒能掙脫,只能讓父母和兄嫂因他而爭執。
事情就這麼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