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素諳統御之術——有功不賞，何以服衆？
"能爲君上效力，是臣的福分。”陳芝豹垂首答道。
"甚善，速去安排。”嬴政輕撫長須。
"兒臣告退。”趙壹施禮後與陳芝豹退出殿外。
御書房重歸寂靜，嬴政望向始終靜默的蓋聶。
"卿觀陳將軍武功如何？"
察覺蓋聶已達宗師巔峰，嬴政欲借其慧眼品評陳芝豹深淺。
"高山仰止，更勝家師！"
"師尊若與之交鋒，恐難撐過三合！"
"方才那股威壓如淵似海，至今思之猶覺心悸。”
蓋聶眉宇間透着凝重："微臣猜測，陳將軍或許已入天人之上。”
"當今天下，無人可與之爭鋒。”
"武道無涯，天人之上必有新天地，只是世人難窺罷了。”
"得此良臣，實乃大秦之福，多虧壹兒舉薦。”嬴政罕見展顏。
此刻他未曾留意蓋聶眼底掠過的異色。
......
聽雪殿前，胡亥提着食盒高聲道："皇妹可在？爲兄特來探望。”
見嬴陰嫚迎出，胡亥臉上堆滿殷勤笑容。
深宮之中，能與嬴陰嫚交好的皇子寥寥，胡亥正是其一。
昨日遇襲後見兄長到訪，嬴陰嫚自是歡喜。
因宮女遮擋，她未曾目睹血腥場面，只是再不敢私出宮門——嬴政已嚴令聽雪殿上下不得攜公主外出。
"聽聞皇妹昨日遇險，幸得十九弟及時相救。
那些逆賊若落在爲兄手中......"胡亥佯裝憤慨，實則對嬴陰嫚安危毫不在意。
他巴不得天下生亂，好趁機謀取大位。
"這些新奇玩意，權當給皇妹壓驚。”
"謝過皇兄。”嬴陰嫚欣喜命侍女收下禮物。
寒暄過後，胡亥話鋒一轉："十九弟救命之恩，皇妹可曾登門致謝？"
"昨日十九哥命人先送我回宮，尚未當面言謝。”嬴陰嫚細聲道，"只是我們素無往來，又不知他喜好，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胡亥眼珠一轉，忽然撫掌道："不如讓十九弟帶你出宮散心，正好探探他喜好。”
年少的嬴陰嫚未能識破胡亥算計。
"可父皇昨日嚴令禁止我出宮......"嬴陰嫚面露猶豫。
胡亥不以爲意："有十九弟相伴，父皇定然安心。
他如今最得聖寵，武功又高，必能護你周全。”
"當真？"嬴陰嫚眸中泛起期待。
"自然。
況且十九弟已將鹹陽城的六國餘孽清掃殆盡，城中再無刺客，父皇也會放心。”胡亥繼續慫恿。
"那我明日去無念殿尋十九哥試試。”嬴陰嫚輕語，想起昨日趙壹冷峻模樣，心下忐忑。
暗處，趙高正與轉魄、滅魂低聲交代着什麼。
無念殿中，大司命與少司命打量着趙壹身旁的陌生將領。
"在下陳芝豹。”男子抱拳致意。
大司命回禮道："這位是少司命，她性子清冷。”
趙壹轉向廊下的章邯："明日我要見到三十名能工巧匠。”
"末將明白。”章邯領命退下，暗自苦笑。
面對能輕易洞察影密衛行蹤的趙壹，監視已成虛設。
即便嬴政不下令，章邯也知曉分寸。
唯趙壹馬首是瞻，方爲上策！
暮色漸沉，趙壹與陳芝豹在廳中用膳。
此番並未邀請陰陽家的兩位長老。
以防走漏風聲。
廳內，唯有主客二人對坐。
"現將幾位需警惕之人告知於你，執行任務時務必小心應對。”
大秦疆域內，衆多豪傑聲名遠揚。
項氏一族的項梁、項羽便在其中。
另有泗水亭長劉邦。
對此等人物皆需謹慎防範。
不過此刻趙壹要說的並非他們。
而是諸子百家中幾位舉足輕重的存在！
"以你之能，誅殺他們如同碾死螻蟻，若遇獨行之輩，不必遲疑，直接痛下殺手！"
"這些人分別是......"
"陰陽家魁首東皇太一，鬼谷縱橫掌門鬼谷子，道家人宗逍遙子，儒家掌舵荀子，以及墨家巨子。”
趙壹所列名單中，墨家巨子威脅性最低。
當代墨家巨子，實力僅與月神相仿。
雖有大宗師巔峰修爲，卻始終未能跨入天人境門檻。
其餘四人，皆爲天人境強者。
陳芝豹任務途中若遇此四人，可立即斬殺以絕後患。
墨家巨子雖非天人境，但作爲諸子百家重要首領，仍不可輕視。
荊天明繼承其內力後，便能與陰陽家五大長老分庭抗禮，可見其底蘊。
至於六國遺族，以及力拔山兮的項羽、天命所歸的劉邦，趙壹並不在意。
此非輕敵，而是他深知項羽與劉邦的底細。
況且尋找劉邦與項羽蹤跡，遠比追蹤上述幾人容易得多。
陳芝豹輕輕點頭，將這些人名與來歷牢記於心。
"若在場有他人，切莫展露全部實力。”
超越天人境的力量一旦顯現，必將招致無窮禍患。
陳芝豹也可能成爲衆矢之的。
陸地神仙之境雖不懼天人境，但若那些天人境強者借此突破至陸地神仙，局面將難以收拾！
"明日拂曉，我會命人備妥大秦輿圖與盤纏，你拿到後立即動身。”
"末將遵命。”
陳芝豹行動之際，造紙與印刷之事也將同步推進。
屆時世家貴族唯有坐以待斃！
或許此番行動中，項羽便會命喪陳芝豹之手。
畢竟項氏一族亦是世家貴族，且是目前勢力最爲龐大的一支。
......
大司命與少司命的院落內。
少司命以落葉在地上排出字樣："十九殿下有事瞞着我們。”
大司命見此情形，輕嘆道："又能如何？"
"以我們現今修爲，稍近正廳便會被十九殿下察覺，更遑論深不可測的陳芝豹了。”
"被十九殿下發現已是麻煩，若他追究，我們根本走不出無念殿。”
"也不知這陳芝豹從何處尋得如此高手，默默無聞卻實力驚人。”
大司命與少司命早已認定陳芝豹非同尋常。
然而他究竟強到何種地步，她們卻無從揣測。
大司命幽幽一嘆："如今十九殿下雖未驅離我們，卻也難以獲取有用情報。”
留在趙壹身邊的用意，她們心知肚明。
可眼下，這一目標顯然難以達成。
說罷，大司命眸光轉向身側的少司命。
少司命感受到大司命投來的目光，耳根悄然泛起紅暈。
她明白大司命眼神中的暗示。
先前東皇太一和月神都已明示過她們的任務——不惜一切代價留在趙壹身邊。
少司命拾起落葉，在地上寫道："明日去向月神大人請示吧。”
趙壹相貌出衆風度翩翩，然而少司命與大司命對他並無特殊情愫。
這兩位少女心性澄明，尚未涉足男女情愛之事。
大司命垂眸凝視地面字跡，輕輕頷首。
晨光熹微時，宮女們正細致地爲趙壹整理衣冠。
作爲備受恩寵的公子，無念殿的侍女們在宮中頗有體面。
侍奉趙壹的宮女們暗自歡喜，畢竟這位監國公子極可能成爲未來的九五之尊。
"殿下，您要的地圖已備妥。”宮女屈膝稟報。
"送去陳芝豹處，另備些銀兩。”趙壹吩咐道。
待宮女退下，趙壹乘輦前往章台宮。
此時陳芝豹已悄然離宮，以他陸地神仙的修爲，離宮自然無人察覺。
大司命與少司命也正啓程前往陰陽閣。
趙壹邁入章台宮時，仍是除始皇帝外最後到場的重臣。
滿朝文武無人敢有異議，昨日他率影密衛肅清六國餘孽的事跡已震懾朝野。
面對這位手握生殺大權的公子，群臣皆屏息靜氣。
趙壹剛在李斯身側站定，殿外便響起尖細的傳報："陛下駕到！"
百官跪拜間，唯趙壹長身而立。
嬴政落座後抬手道："衆卿平身。”
"臣有要事啓奏。”李斯出列，"河東急報，流民已達十萬之衆。”
嬴政眼神銳利："當地世家可有參與？"
"尚未查實。”李斯答道。
"趙壹，你有何見解？"嬴政轉向愛子。
趙壹略作思索，拱手道："此事頗有可疑之處。”
他與父皇不謀而合，皆覺此事背後必有推手。
十萬之衆絕非自發聚集，定有人暗中操縱。
"常人或許會疑爲六國殘餘所爲。”趙壹繼續道，"但兒臣以爲未必。”
"此事多半是農家在幕後策劃！"
農家乃諸子百家中不容忽視的力量！
其弟子遍布九州。
更因後世陳勝吳廣喊出那句撼動乾坤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農家本意原無過錯，只爲讓百姓免受飢寒。
然北方修築長城征調民夫，多有農家子弟。
加之徭役繁重，田地荒蕪。
百姓何以爲生？何以御寒？
適逢河東大旱，顆粒無收，農家此舉亦在情理。
無非是爲向朝廷施壓！
況且農家與百姓親近，更易取信。
畢竟他們本就出身民間。
趙壹話音方落，大殿頓時寂靜無聲。
這番言論猶如驚雷，震得群臣心頭顫動。
農家！
確實！
往日竟無人注意這龐然大物！
沉吟片刻，嬴政再問："依你之見當如何處置？"
"兒臣請命親赴河東，平定流民之亂。”趙壹語氣堅定。
此言既出，嬴政神色微動，趙高等人亦面露驚色。
尊貴的監國公子竟要親涉險境？
實在出人意料！
扶蘇、胡亥皆在宮中爭寵，趙壹卻反其道而行？
昔日扶蘇若非直言進諫反對焚書，也不至於被貶北疆。
令人費解！
難道他不懼離京期間宮闈生變？
須知始皇帝近來龍體違和！
"你當真要親往？"嬴政沉聲問道。
"兒臣心意已決，必當妥善解決。”
此事趙壹不僅要平息動亂，更要借此機會收服農家人心。
農家根基深厚，確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強大力量。
可惜嬴政與衆臣皆未真正意識到這一點。
自幼熟讀史書的趙壹，始終牢記那抹紅色旗幟的智慧——
以鄉村爲根基，逐步奪取城池，微弱的火種終可成燎原之勢！
更何況，他手中握有優質土豆種子，正需農家協助培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