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沉默。
沈硯秋卻以爲她默認了,“沈棠,我們才是一家人,你不要日日想着拔尖,
我們好了,你才會更好,我會放出消息,是你不想承擔壞名聲,才勒令玉瑤認下那封信的事,
我會替你像大哥道歉,你自去祠堂跪着,因爲你爹娘哭的眼睛都腫了,等等消氣了,你再出來。”他說的理所應當,似乎沈棠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他隨意吩咐的下人。
他轉身就要走。
“站住。”
沈硯秋一頓,他對沈棠向來不耐煩,“沈棠,你不要得寸進尺,這件事我替你解決了,你可要感謝我。”
沈棠似笑非笑的盯着沈硯秋,“我沒錯。”
沈硯秋一頓。
他詫異的看着沈棠,眯起眼,渾身帶着危險的氣息,“你說什麼。”
沈棠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一條很細的鞭子纏在手上,她從小的習慣,只是到沈家後,很久沒用過了。
沈棠似笑非笑的對上他的眼睛,“我說,沈玉瑤下賤愛上自己的姐夫,沈策護犢子往我頭上潑髒水,他不配當我哥哥,
忠遠伯,忠遠伯夫人是非不分,
我沒錯。”
她的語氣疏離的似乎在說陌生人,眼底的薄涼,似乎不再是那個任由他們擺弄的沈棠。
沈硯秋心中閃過不適。
“沈棠,你也太沒規矩了,果然是市井長大了,你如今是忠遠伯府的姑娘,不是市井的地痞流氓。”沈硯秋急色呵斥。
他眼底帶着蔑視,眼前人似乎是什麼垃圾。
沈棠不怒反笑,質問道,“我長於市井是忠遠伯府的錯,非我沈棠之錯,你反復提我長於市井,是在怨恨忠遠伯和夫人丟棄了我嗎?”
沈硯秋一怔。
以往的沈棠,很懼怕人說她的來歷,但沈家人一次一次的提醒她是出身市井,是個沒規矩的人。
前世的沈棠,努力學着那些千金貴女,一步也不敢錯,她努力想要擺脫市井的身份,做沈家的大小姐。
可沈棠又有什麼錯。
“你,在怨恨父母?”沈硯秋瞪着她,此時的她似乎是個罪大惡極的人。
沈棠笑,“不敢。”
她哪裏是不敢,分明是怨恨的。
沈硯秋氣壞了,沈棠脫離了他們的掌控,就如大哥說的那樣,沈棠被鬼附身了。
他伸手扭住沈棠,語氣不由質疑,“跟我去祠堂。”
沈棠反手給他一拳,一腳踢到了他的小腹處,當即他就露出痛苦的神色,反手就朝沈棠的致命點去,沈棠微微側身,手腕上的鞭子像是一條長蛇纏住了他的脖子。
沈硯秋頓時呼吸困難,臉憋的通紅,他驚恐的看着沈棠,她伸手什麼時候那麼好了?
他的武力雖然不如大哥,但娘從小給他請了武術師傅,他要比一般的文人強許多。
可還是對付不了沈棠?
來不及多思考,沈硯秋被勒的喘不過氣。
“竹葉,他踹你哪裏?”
竹葉一愣,隨即委屈巴巴,“臉,膝蓋,還有心窩。”
下一秒,沈硯秋整個人就跟個傀儡似的,任由沈棠擺弄,一腳踢在了他的心窩處,雙膝刻在了石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滿臉通紅,但眼底帶着深深的恨意。
往後,他會找機會撕了沈棠!
沈棠替竹葉報完仇,就把人扔到了院子外,扶着竹葉進了屋內,她的房間不太大,只有一間臥房和廳間,是忠遠伯府最小的院子。
“小姐,我自己來。”
沈棠搖頭,“我來。”
她扶着竹葉坐下,從臥房床下的暗格裏拿到了一個藥箱,蹲在竹葉面前,輕手輕腳的給她上藥。
沈硯秋把所有的怒氣都發作在了作竹葉的身上,心窩和膝蓋都受了嚴重的傷。
沈棠將兩種藥攪合在一起,塗到膝蓋上,冰冰涼涼的,竹葉頓時覺得舒服多了。
“小姐,沈家若是知道您會武,會不會?”她有些擔憂。
沈棠,“無事,他們暫時不會趕我出門。”
她走了,忠遠伯府無人可靠。
忠遠伯府想要她拿到權利,又不想承認她是個女子的事實,使勁的打壓她,讓她永遠背着上不得台面的身份。
竹葉,“奴婢擔心他們會爲難小姐。”
沈棠搖頭,“無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家小姐死過一次的人了,怕他們作甚。”
竹葉眼眶瞬間紅了,眼淚撲朔撲朔的掉。
她並不知沈棠重生了,她只當沈棠是因爲被沈策踹到了水裏,才萬念俱灰變了性子。
“好了,你的眼淚掉在傷口上,會發炎的。”沈棠玩笑道。
竹葉當即就止住了眼淚,倔強仰起頭,唯恐自己的眼淚掉在那可怖的傷口上。
沈棠被她逗樂了。
“好竹葉,放心吧,今晚咱就搬院子。”沈棠揉了揉竹葉的頭,似在安慰她。
沈棠的院子很小,有兩間房,竹葉沒有房子住,沈棠本讓她一起睡,但竹葉怕沈棠被沈母爲難,睡在了柴房。
“小姐,你去哪?”
沈棠將藥箱放回去,囑咐道,“你收拾一下細軟,我去府內要房子,今晚我們搬院子。”
竹葉原以爲她安慰自己的。
但看着沈棠的背影,不爭氣的眼淚又掉下去了,她的命怎麼那麼好,遇到了這樣好的小姐。
沈棠出門,先去了二房的廂房,二房和三房都住在最偏遠的西邊,偏偏她在東邊,垮了整個院子。
她覺得自己的腳都要磨出泡了,才到了三房所在的聽竹苑,丫鬟看見她也很驚恐,顫顫巍巍的問她做什麼。
她說明了來意,丫鬟想是早就得到了夫人的話,雖然有些膽怯,但規規矩矩的帶着沈棠去了沈朝的臥房。
按說,堂弟的住所她不該直接闖入,但三夫人不在意這個,沈棠也不在意,任由丫鬟推開了門。
沉悶幽暗的房間瞬間亮了起來,縮在角落裏的人面黃肌瘦的,仍舊倔強的看着門口。
“我告訴你們,我不吃。”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傳出來,想要表現的很威嚴,但他實在太虛弱了。
“你先下去吧。”
沈棠看向屋內之人,緩緩走進去,“不吃,哪裏有力氣去做生意,怎麼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