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深夜,申城東港區。暴雨如注。

豆大的雨點狂暴地砸在鏽跡斑斑的集裝箱、泥濘不堪的地面以及廢棄的龍門吊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鹹腥的海風裹挾着雨幕,在空曠破敗的碼頭區橫沖直撞,將幾盞殘存路燈發出的昏黃光暈撕扯得支離破碎。七號碼頭位於港區最偏僻的角落,早已廢棄多年,只有海浪拍打腐朽樁基的嗚咽,如同鬼魂的低泣。

四道幾乎與雨夜融爲一體的黑影,如同靈活的壁虎,悄無聲息地沿着碼頭外圍高大的圍牆陰影快速移動。他們穿着啞光的黑色作戰服,裝備着最先進的微光夜視儀和熱能探測器,正是陸沉麾下最精銳的滲透力量——“暗影”小隊。

“鷹眼報告,外圍無熱源信號,無電子信號活躍跡象。安全。”通訊頻道裏傳來隊長低沉冷靜的聲音。

“獵犬收到。A點就位。”

“毒牙就位。”

“幽靈就位。”

四人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借着集裝箱堆場的復雜地形和暴雨的掩護,迅速接近核心目標——C-12號舊船塢。那是一座巨大的、如同怪獸殘骸般的半封閉式混凝土建築,一半延伸入渾濁的海水,巨大的塢門早已鏽死,只留下側面一扇供人員進出的小鐵門,此刻虛掩着,在狂風中發出“吱呀……吱呀……”令人牙酸的呻吟。

“幽靈,前出偵察。鷹眼,高空視野。獵犬、毒牙,左右翼警戒。”隊長指令簡潔清晰。

代號“幽靈”的隊員如同真正的幽靈,貼着溼漉漉的牆壁滑向那扇虛掩的鐵門。他手中一個巴掌大的儀器無聲地掃描着門軸、門鎖和周圍地面。“門軸有近期多次開啓的油漬殘留。鎖芯……被暴力破壞過,手法粗糙。地面泥濘,腳印雜亂,至少五人以上,時間……不超過八小時。”他的聲音透過雨聲傳來。

“進入。”隊長下令。

“幽靈”輕輕推開鐵門,鏽蝕的鉸鏈只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就被更大的雨聲吞沒。一股濃烈的、混合着鐵鏽、海腥、機油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腐敗氣息撲面而來。船塢內部異常空曠,巨大的空間被深邃的黑暗吞噬,只有高處幾扇破損的窗戶透進微弱的天光,在積滿污水的肮髒地面上投下扭曲晃動的光斑。幾艘早已報廢、船體鏽穿的小型漁船如同擱淺的巨獸骨架,歪斜地躺在塢內。

微光夜視儀的視野裏,一切都蒙上了一層詭異的綠色。熱能探測器屏幕一片死寂的冰冷藍色。

“安全。暫無生命跡象。”幽靈的聲音在空曠的船塢內產生輕微的回音。

小隊四人呈戰術隊形,無聲地潛入。靴子踩在溼滑的地面和淺淺的積水裏,發出極其輕微的“啪嗒”聲。鷹眼攀上高處一個廢棄的控制台,架起高倍觀察鏡。獵犬和毒牙則如同最警惕的獵豹,一左一右,槍口指向黑暗的深處,緩慢而堅定地向前推進。

船塢深處,靠近水線的地方,景象開始變得不同。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嶄新的、與周圍破敗環境格格不入的物件:撕裂的防水布、丟棄的能量棒包裝袋、幾枚黃澄澄的突擊步槍彈殼,甚至還有一小灘早已被雨水沖刷得幾乎看不見的、顏色深褐的可疑污漬。

“獵犬報告,發現生活及戰鬥痕跡。彈殼型號……匹配‘渡鴉’小隊武器殘留。污漬……疑似血跡,已采樣。”獵犬蹲下身,用特制棉籤小心采集樣本。

“看這裏!”毒牙的聲音帶着一絲發現重大線索的緊繃。他的手電光柱(調整爲特殊不可見光譜)指向船塢內壁靠近水面的一個角落。那裏,厚重的苔蘚和鐵鏽被粗暴地刮開,露出後面一個極其隱蔽的、直徑約半米的圓形金屬蓋板!蓋板邊緣光滑,顯然經常開啓,上面沒有任何標識,只有一個復雜的電子鎖接口。

“入口!”鷹眼在高處確認,“熱能探測無反應,但下方……結構復雜,信號屏蔽嚴重!”

“幽靈,開鎖。其他人,警戒!”隊長的心跳微微加速。這很可能就是通往“夜梟”真正巢穴的入口!

“幽靈”迅速上前,從戰術背包裏取出一個巴掌大小、連接着數根探針的解碼器,小心翼翼地接入電子鎖接口。屏幕上的數據流開始瘋狂滾動。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只有雨點砸在船塢頂棚的轟鳴和隊員們壓抑的呼吸聲。

突然,“幽靈”的身體猛地一僵!

“不對!”他的聲音帶着一絲罕見的驚駭,“鎖芯內部……有生物電感應陷阱!連接着……下面的東西!它在……蘇醒!”

仿佛爲了印證他的話——

“嗡——!”

一股低沉得如同遠古巨獸蘇醒般的震動,猛地從腳下深處傳來!整個船塢的地面都在輕微震顫!渾濁的海水被攪動,拍打着腐朽的樁基,發出不安的譁啦聲。

“警報!水下高能量反應!急速上升!”鷹眼在高處厲聲預警,高倍觀察鏡死死鎖定船塢外那片被暴雨蹂躪的漆黑海面!

只見距離船塢入口不到五十米的海面上,原本洶涌的波濤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強行排開!一個巨大、漆黑、流線型的鋼鐵輪廓,如同從深淵中升起的惡獸,悍然破開水面!

冰冷的海水如同瀑布般從它光滑的、帶着明顯非地球流體力學特征的艇身上傾瀉而下。它沒有常規潛艇的指揮塔,整個背部渾然一體,只在中央位置,一個巨大的、猩紅色的、如同滴血獨眼般的徽記,在雨夜中散發着微弱卻猙獰的光芒——深紅之眼!

潛艇!一艘從未在任何國家海軍序列中出現過的、充滿詭異科技感的攻擊潛艇!它就那樣無聲無息地懸浮在波濤之中,艇首幾處裝甲板無聲滑開,露出下方黑洞洞的、散發着死亡氣息的武器發射口!冰冷的殺機如同實質的寒潮,瞬間籠罩了整個七號碼頭!

“是陷阱!撤!立刻撤離!”隊長狂吼,聲音在通訊頻道裏炸響!

幾乎在命令發出的同時——

那艘猩紅獨眼潛艇的武器發射口,猛地亮起刺目的能量匯聚光芒!目標,赫然是C-12號舊船塢那扇虛掩的鐵門,以及門內……剛剛發現秘密入口的“暗影”小隊!

冰冷的海水裹挾着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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