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魏征出身寒門,少年志學卻無人可用,最後沒飯吃進山當了道士。
好在元寶藏急着用人,這才來了個道士下山,當了元郡守的秘書長。
可他天生就不是個安份的人,尤其是面臨着這樣一個亂世,他這樣有能力有野心的怎麼可能安心做一個小小的秘書長?
這次說服張恪他們留在武陽其實是他自己的決定,元寶藏並不知情。
元寶藏的心思魏征很明白,這位在家族裏不受重視的嫡子,現在正在跟瓦崗軍秘密接觸,時機一到自然會振臂加入。
到了瓦崗如果有這三位武將相助,魏征相信自己可以迅速打開新局面。
可是現在,自己的想法被這個少年一語點破,初時有些惶恐,跟着便笑了起來,世事如此,誰也逃不過的。
“少帥擅自從大海寺戰場撤離,又擅自離開滎陽想回到齊郡,恐怕並不只是要回鄉那麼簡單吧?”魏征不傻,殺人誅心這種事情他是很擅長的。
張恪坐下來拍拍受傷的腿,已經開始收口了,估計用不了幾天就可以恢復了,缺醫少藥的隋末能這樣真的是太幸運了。
“魏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張恪抬頭看天,“可是你看看現在,朝廷裏的王侯將相,有幾個不是娘胎裏帶來的?這個真的公平嗎?”
魏征沒有說話,也抬頭看着天,仿佛那上面刻着答案一樣。
“徐世績和羅士信兩個人都走了,你一個人在武陽不害怕嗎?”魏征突然嘆了口氣,“君子不立危牆,你有些唐突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張恪倒是有些吃驚,魏征的情報工作做得很厲害啊,畢竟這兩個人可都是悄悄出城的,可仍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魏征看着張恪,突然咧嘴笑了,“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畢竟你救了王師,還帶着王師來到這裏,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王師?這位王先生到底什麼來頭?”張恪追問道,他不記着歷史上魏征還有個姓王的老師。
看到張恪滿臉的疑惑,魏征得意地一笑,“王師與我亦師亦友,師多於友,明白嗎?要不是你在逃難中仍然仗義出手相救,後果不堪設想。
就沖這一點,我也不會爲難你,你盡可以安心在武陽城裏等待他們的消息,正好讓貴屬好好休養,估計會有一場硬仗在等着你們。”
隨着魏征的講述,張恪的眉頭皺了起來。
竇蟠是竇家嫡子,上任時家族裏安排了親兵八百人相隨,都是從軍中挑出的百戰老兵,馬上步下都很厲害,再配上竇家配備的馬匹盔甲,戰鬥力絕對爆表。
以張恪現在手中的二百七十人要對抗這八百人,幾乎是一比三,想要硬杠幾乎沒有任何勝算。
更不用說現在張恪手下剛剛經歷一場惡戰,幾乎人人帶傷。
看上去這是一局死棋,張恪必輸無疑。
“少帥,我勸你們留在武陽其實是在救你,此時回到齊郡與送死無異。”魏征說得很誠懇。
“魏兄,不如我們打個賭如何?”張恪展顏一笑,充滿了自信。
魏征扭頭看着張恪,“打賭?賭什麼?”
“要是他們二人解決不了竇蟠,我就留下來與你並肩作戰。”
張恪看到魏征臉上露出的狂喜,伸手擋住了他,“如果他們二人拿下齊郡,你就跟我去並肩作戰,如何?”
魏征猶豫了,徐世績和羅士信都成名已久,不過羅士信是白道,徐世績是黑道。
這兩位黑白兩道各自揚名的人物回齊郡,想要拿下竇蟠真的很困難嗎?
“我拒絕!”魏征搖搖頭,“這個賭打得不公平。”
張恪呵呵一笑,“按你的說法我是穩輸的,但你卻不肯與我賭,說明我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不是嗎?”
笑聲裏有一些嘲諷的意思,魏征有點兒像後世的鍵盤俠,說起來頭頭是道,真的要讓他們沖鋒到一線就萎了。
魏征的臉紅沒紅看不出來,因爲太黑了。
“魏兄,準備好通關文書,我明天將帶着兄弟們出發回齊郡。”張恪看看遙遠的東方,“我不能看着他們兩個身陷險境。”
魏征對自己剛才的一時怯懦有些懊惱,“你不必擔心,齊郡的情況我已經安排人通知了他們,他們不會擅闖險境的。
你還是在這裏邊養傷邊等他們的消息吧,此時出發的話,回到齊郡正是最危險的時候,我說了,君子不立危牆。”
張恪搖搖頭,“那不是危牆,而我的兄弟們!我不會讓他們獨自去面對,本來讓他們今天走,只是爲了避開你而已。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今天晚上我們會收拾好,明天一早出城,就此別過了。”
張恪離開的身影並不高大,甚至還有些微跛,但在魏征的眼中卻成了謎。
想着這個謎一樣的少年,魏征回到了住處,王溪微笑着看着他,“失敗了吧?”
魏征點點頭,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張恪與普通人不一樣,他心中有一團火。”王溪收起笑容,“這樣的人,你用不了,全天下沒人能夠用得了。”
魏征嚇了一跳,這話的含義太深了。
昨天晚上,他與王溪促膝夜談,談得最多的竟然是張恪,王溪聽了他的計劃以後就明確告訴他,張恪是不會受他擺布的,只是沒想到王溪對他評價會如此高。
“玄成,我們拭目以待,用不了七天,齊郡一定會名正言順地回到張須陀手中。”王溪嘻嘻一笑,“要不要打個賭?”
魏征搖搖頭,面對張恪,他現在很是沒有信心。
“玄成,你心中要有所打算。你是亂世奇才,卻需要有明主可以真正發揮你的才能,容忍你的不足。”
王溪看着魏征,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瓦崗李密心高志遠,出身高門顯貴,看似明主,實際卻志性輕狡,心胸狹窄,最終難逃顛覆。”
沉默良久,魏征呆呆地看着王溪,“王師,你意是指張家小兒?”
“慎言,我沒有指向誰。”王溪搖搖頭,“我是說我們拭目以待,且看日後寰宇,竟是誰家天下。”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亮起一道閃電,跟着傳來一聲炸雷,就像是直接炸在魏征的心頭。
冬雷陣陣,事出反常,必有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