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象漸散,金榜之上浮現出一行行文字。
九州四方,十絕天中的人們由震驚轉爲木然,仿佛靈魂被抽離。
“你……”
李白死死盯着金榜上的字跡,僵硬地扭過頭,眼中滿是駭然,望向身旁那道身影。
那個名字……
榜首之人,竟是他身邊這位?更可怕的是,此人竟真是修仙者!
九州第一仙,九州第一魔——他並非徒有其表的“仙風道骨”,而是真正踏上了世人無法企及的仙道。
別人練武求破境,你卻在修仙?
“太白兄,這場賭局,算我贏了。”
嬴璟初輕輕聳肩,唇角微揚,望着眼前呆若木雞的李白,笑意從容。
身後的焰靈姬心頭巨震。
她知道公子天賦卓絕,卻沒想到已超脫到如此地步。
看着一向灑脫不羈的李白張口結舌的模樣,她忍不住掩唇輕笑。
能讓謫仙般的人物失態至此,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她家公子才做得到。
果然,她是這世上最幸運的女人。
她的男人,不只是驚才絕豔,更是這亂世唯一的巔峰。
“是我輸了……”
李白苦笑出聲,語氣裏沒有不甘,只有徹徹底底的折服。
這一賭,他輸得心服口服。
因爲對方根本不在凡俗境界之內——非天人,非飛仙,而是真正的仙道修行者,開竅巔峰,已窺大道門徑。
他曾覺得嬴璟初深不可測,可誰能想到,對方早已超脫於世?
仙人臨塵,自己竟未能識,也算有眼無珠。
但敗於仙者之手,又何憾之有?
咻!咻!咻!
三道流光自虛空中疾射而來。
嬴璟初眸光微閃,右手輕抬。
流光驟然凝滯於半空,化作兩枚玉瓶與一只紫金小匣。
“好東西啊……哪怕一枚蛻凡丹,都足以讓整個九州血流成河。”
李白挺直脊背,聲音低沉。
眼前的三物,並非功法或神通,卻是比任何秘術都更令人心動的靈藥。
每一樣皆非凡品:能增六十年壽元的神丹,可大幅提升悟性並蘊含磅礴生命力的菩提子,還有那傳說中的血之本源——喚醒血脈、推動進化的至寶。
任意一件,便足以掀起腥風血雨,如今卻盡數歸於一人之手。
“殿下,說實話,我現在真有種殺人奪寶的沖動。”
李白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胸中翻涌的欲望,笑着看向嬴璟初。
“你可以試試看。”
嬴璟初唇角微勾,眼神帶着幾分戲謔,“說不定,你還真能得手呢。”
“別鬧了,飯量多大,碗就得端多穩。”
李白扯了扯嘴角,無奈搖頭。
雖未親眼見過嬴璟初出手,但他可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驗證這句話是真是假。
沖動要命啊!
“不過……整個九州,怕是要因殿下而震動了。”
李白目光流轉,笑意漸深。
連他都有這般念頭,更何況那些亡命之徒?
這世上從不缺膽大包天之人。
他敢斷定,只要嬴璟初現身,必有人按捺不住,前來試探虛實。
嬴璟初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視線落在其中一只玉瓶上——盛放着血之本源的那一只。
“公子……”
焰靈姬心中猛然一緊,目光觸及那玉瓶時,眼底掠過一絲隱憂。
她明白血之本源的意義,更清楚它對嬴璟初意味着什麼。
“別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
嬴璟初緩緩吐息,站起身來,語氣溫柔卻不容置疑。
兩人目光交匯,情意暗涌。
李白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擺手晃腦,心底卻莫名泛起一絲羨慕。
“咳咳,二位能不能稍微克制些……”
見他一臉促狹地咳嗽,焰靈姬狠狠剜了他一眼,恨不得一把烈火將這家夥燒成灰燼。
“殿下,不知您打算讓我去做些什麼?”
李白撓了撓後腦勺,神情有些窘迫,眼睜睜看着嬴璟初將丹藥收好,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抹苦笑,心裏直嘆自己一時沖動真是害人不淺。
此刻他只盼着對方別提什麼過分要求,否則自己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必緊張,我不會讓你難做。
只要你陪在我身邊一年就夠了。”
嬴璟初緩緩側過身,唇角微揚,望着一臉無奈的李白,眼中卻藏着幾分玩味。
“得了吧……也別再喊我什麼謫仙了。”李白苦笑着搖頭,可聽到那句“一年”,眉梢卻不自覺地輕輕一挑。
他豈會不懂?嬴璟初這分明是想找個得力幫手。
但話說回來,跟着一位真正的仙人行走世間,未必不是機緣。
或許借此機會,自己還能窺得一二修行門徑,也算意外之喜。
……
鹹陽宮內,死一般的寂靜。
嬴政怔怔盯着天道金榜,手指微微發抖,仿佛靈魂都被抽離。
腦海裏不斷浮現那個總是病懨弱、沉默寡言的身影——他的長子,嬴璟初。
“仙人?……我的璟兒,竟是仙人?”
他木然轉頭,眼神迷惘地掃過李斯等人,像是在確認自己是否神志錯亂。
殿中無人應答,所有人皆如泥塑木雕。
他們記憶中的大公子,雖天資聰穎,卻被斷定無法修行,甚至因體弱多病,命不過年餘。
如今竟赫然登臨金榜,位列九州第一?
月神瞳孔驟縮,指尖冰涼。
她清楚記得,當年爲查清嬴璟初體質,秦廷請遍名醫,連東皇太一親臨診脈,也都一致判定其先天經脈閉塞,與武道無緣。
可眼下呢?
六歲通玄,八歲入宗師,十歲達大宗師,十二破神話,十五歲已至歸墟?
這還是“不能修煉”?天下誰家少年能在十五歲踏足歸墟之境?
“長公子他……”馮去疾嘴唇微顫,望着金榜喃喃出聲,滿臉苦笑。
衆人皆非愚鈍之輩,此時哪還不明白?嬴璟初這些年,根本是在藏鋒斂跡,把全天下的人都蒙在鼓裏,連父王都被瞞得滴水不漏。
“恭賀陛下!此乃天眷大秦!”王翦最先回神,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
“賀喜陛下!長公子乃當世真仙,實乃我大秦之福!”
李斯等人這才如夢初醒,紛紛跪地稱賀。
無論背後原因爲何,單論結果,一尊仙人出自大秦皇室,足可震懾八荒。
別說大宋強者如雲,哪怕千軍萬馬,又怎能敵得過一位凌駕衆生之上的仙?
“好!好!好一個‘仙路盡頭誰爲峰,一見璟初道成空’!”
“好一個‘天不生此子嬴璟初,萬古仙途盡長夜’!”
“好一個‘生子當如嬴璟初’!朕的兒子,是真正的仙人啊!”
嬴政連道三聲“好”,語調顫抖,雙目泛光,身軀因激動而微微晃動。
縱使當年橫掃六合,亦未曾如此心潮澎湃。
群臣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到振奮與榮耀。
唯有一人面色慘白,冷汗涔涔——正是中車府令趙高。
他曾以爲嬴璟初命不久矣,暗中謀劃諸多算計。
如今卻發現,自己竟曾妄圖染指一位仙人?
恐懼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若非天道金榜顯現,怕是永世無人知曉這位病弱皇子的真實境界。
“這小子……”
狂喜過後,嬴政忽然攥緊拳頭,目光沉了下來。
他想起那個總愛飲酒賞月、浪蕩不羈的兒子,忽然意識到:這一切,或許從來就不是偶然。
是不是因爲不願被束縛,所以刻意隱匿?是不是爲了逍遙自在,才裝作無力修行?
想到此處,他不禁咬牙:“馮去疾!”
話音未落,衆人齊刷刷望向那位老臣。
嬴政眸光如電:“你曾是璟兒之師……莫非早就知情?”
大秦朝中暗流涌動,派系林立。
趙高一黨力挺十八公子胡亥,早有布局;蒙氏家族則因大公子體弱多病,轉而扶持二公子扶蘇,以求後路。
唯有馮去疾,始終站在大公子嬴璟初這邊——畢竟他曾奉旨授學,雖無師徒之實,卻有名義之名。
“陛下,臣實在不知情啊!”
馮去疾臉色一滯,急忙擺手,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目光復雜地望向嬴政。
他確實當過太子太傅,可那不過是掛個名頭。
早在嬴璟初五歲那年,自己就再教不動他了。
那孩子悟性驚人,舉一反三尚不足以形容,簡直是點撥一句便通曉十義。
想到此處,嬴政也不由頷首。
他對這個兒子的聰穎心知肚明,只是多年來爲他的身子操碎了心。
“陛下,”馮去疾深吸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開口,“儲位空懸已久,是該定下國本了。”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明白,這話不是隨口而言,而是吹響了立嗣的號角。
李斯眼角微動,目光一閃,隨即踏步而出:“大公子天資卓絕,民間聲望極高,如今身體康健,理應冊立爲儲,穩我社稷根基。”
他話音剛落,心中已然打定主意。
皇上本就偏愛長子,若非當年體弱,早已正位東宮。
如今既知其得仙緣、脫凡骨,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此時表態,既是順勢而爲,也是不得不爲。
“臣附議!”王翦緊隨其後,聲音沉穩。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大公子尚未婚配,老臣有一孫女,品性溫良,才德兼備……”
話未說完,滿殿文武幾乎繃不住神色。
李斯瞳孔一縮,心頭暗罵:這老家夥,表面請立太子,實則早已盤算着聯姻之事!
雪中送炭?不,他是要錦上添花,還要把自家血脈送進未來皇宮!
蒙毅默默低頭,面色苦澀。
他知道,扶蘇之路已盡,蒙家押錯了寶。
誰能想到,那位常年臥床、命如風中殘燭的大公子,竟是深藏不露的驚世之才?
若早知今日,蒙家何至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