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璟初淡淡掃了李白一眼,語氣低沉,眼中卻閃過一絲期待。
他對這場對決同樣心馳神往——畢竟,兩人都是只存在於傳說中的人物。
“能登上金榜的,哪個是凡夫俗子?”李白灑然一笑,眸光微閃,鋒芒隱現。
他從不低估任何對手,更何況對方也是天人境的存在,名列戰力前十,豈會簡單?
啪,啪。
敲門聲響起,伴隨着沉穩的腳步。
“大公子,章邯求見。”
門外傳來低沉的聲音。
李白忽然勾唇一笑,意味深長地看向嬴璟初:“看來不只是我麻煩上門,殿下的客人也到了。”
他雖不知章邯身份,但從那氣勢便可斷定,此人定是大秦朝中要員。
這幾日相處下來,他對嬴璟初已有幾分了解——此人看似尊貴,實則毫無皇族架子,反倒更像個浪跡江湖的閒散之人。
“進來吧……”
嬴璟初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眸光微閃,透出一絲無奈,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
門扉緩緩開啓,一道黑影邁步而入。
章邯一身勁裝,神色冷峻,目光一落便停在屋內執杯獨酌的李白身上,眼中掠過一絲訝異。
很快,他的視線轉到嬴璟初身上,立刻躬身低頭:“章邯,拜見大公子。”
心中卻翻起波瀾——此人藏得如此之深,竟連陛下都被蒙在鼓裏。
怕是只有他身旁那位侍女知曉真相。
“不必多禮。”嬴璟初輕輕晃着手中的酒杯,餘光掃過章邯,語氣平靜卻不帶溫度,“父皇派你來的?”
“正是。”章邯點頭,小心翼翼觀察着對方神色,“陛下命屬下前來,請大公子即刻啓程回鹹陽。”
話音未落,李白手中的酒杯一頓,隨即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望着嬴璟初道:“恭喜殿下,終於是要坐上那位置了。”
嬴璟初斜眼瞪他,心裏清楚得很——這家夥哪是祝賀,分明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回去告訴父皇,”他淡淡開口,將酒杯置於案上,“我對太子之位毫無興趣。”
“扶蘇更適合這個身份。”
章邯聞言臉色一滯,看着眼前這副嫌棄模樣的公子,嘴角微微抽動。
可他知道,滿朝文武,如今真正有資格說這話的,也就只有這位了。
“殿下……”他苦笑出聲,“您就別爲難屬下了。
陛下可是下了嚴令,不容推辭。”
來之前他就料到會碰釘子,可一想到嬴政那句“若帶不回人,你也別回來了”,頓時頭痛欲裂。
這哪是傳旨,簡直是押解。
可問題是,眼前這位早已不是凡俗之人——那是踏足仙道的存在。
拿什麼綁?繩索?刀劍?還是靠嘴勸?
根本不可能。
……
晉安城內外,客棧早已客滿爲患。
人一多,紛爭自然難免。
仇家相逢,怒火更盛。
盡管朝廷張貼皇榜明令禁止私鬥、不得擾民,但每日仍有人暗中交手,街頭巷尾拳腳不斷。
江湖中人向來不受律法約束,怎會輕易收斂?
然而,縱然打殺頻頻,卻無人敢真正挑釁大秦威嚴。
畢竟這裏是秦國腹地,更有影密衛與羅網兩大勢力悄然布控。
數日之間,死於羅網之手者不在少數,影密衛也已拘捕諸多鬧事之徒。
無論出身何門何派,只要惹是生非,立刻拿下。
即便是桀驁狂妄的魔道之士,也不敢放肆逾矩。
只因這座城裏,住着那位名震九州的仙魔公子——大秦長公子嬴璟初。
“人這麼多……”
城外,一名身着黑衣、背負短刃的青年怔怔望着前方排成長龍的進城隊伍,滿臉驚訝。
此人正是鷹緣。
這一路行來,他也曾經過不少城鎮,但從沒見過這般盛況。
城門口戒備森嚴,城牆上下皆有兵卒巡守,氣氛肅然。
傳鷹立於隊列之外,神情冷峻。
此刻的晉安風雲匯聚,天下豪傑皆爲那一戰而來,人潮洶涌,並不稀奇。
咻——!
他左腳剛邁出一步,眉頭忽地一皺,眼神驟然銳利,猛地側首望去。
鷹緣見狀一愣,順着父親的目光望去,只見遠處走來一道身影——一個身穿灰麻粗衣的中年男子。
那人原本緩步前行,察覺到傳鷹的注視後,腳步一頓,目光如刀,直刺而來。
兩人視線相撞,仿佛空中炸開無形雷霆。
踏!
中年男子一步踏出,刹那間,一股磅礴氣勢沖天而起,地面砂石翻卷,塵土飛揚。
那股壓迫感撲面而來,正在排隊的人群紛紛身體一僵,齊刷刷回頭。
傳鷹眸光一閃,體內天人境的氣息轟然釋放。
轟!轟!
兩股浩瀚氣機在半空猛烈碰撞,激起一陣狂風席卷四方,在場衆人無不駭然失色。
“那人是誰……”
鷹緣不由後退一步,驚疑不定地盯着那灰衣男子。
竟能與父親對峙氣勢而不落下風,此人究竟是何來頭?氣息之強,令人膽寒。
能在氣勢交鋒中抗衡至今,絕非尋常之輩——必是同登天人之境者。
兩股浩然之氣在城門處轟然相撞,刹那間震動全城,晉安城內的諸多高手紛紛心神劇震,目光齊刷刷投向城門方向。
無數人騰身而起,立於屋頂飛檐之間,仰頭望着天際被生生撕裂的雲層,神色驚駭。
那不是尋常的氣勢,而是屬於絕世強者的威壓。
城中一間客棧內,天刀宋缺猛然起身,眸光如電:“天人境。”
“什麼?!”
他話音未落,四周衆人皆是一凜。
有人不信,可當這話出自歸墟境的宋缺之口,誰都不敢輕視。
連他都說那是天人,那便絕無虛妄。
更令人震撼的是——竟是兩人同時顯露出這般境界?
是誰?莫非是傳說中的獨孤求敗與李太白?
還不待衆人回神,一道沖霄劍意自城外破空而來,凌厲得仿佛能刺穿蒼穹。
一名年輕公子正坐在房中,腰間佩劍忽然劇烈震顫,嗡鳴不止。
他臉色發白,喃喃道:“這……這是劍意?竟恐怖如斯……”
屋脊之上,陰後祝玉妍緊盯着城門方向,縱隔遙遠,依舊感到寒毛直豎,肌膚泛起陣陣戰栗。
“如此劍勢,天下唯有獨孤前輩才配擁有。”
一位大宗師級的劍客激動得雙手微抖,眼中滿是狂熱。
西門吹雪、燕十三、葉孤城這些名動江湖的頂尖劍者,此刻也都感知到了那股壓迫靈魂的劍意,心中既敬畏又振奮。
僅僅是一縷意念,就讓他們看清了自身的渺小。
頃刻間,晉安城爲之沸騰——劍魔獨孤求敗終於現身!
然而,衆人心中更大的疑問卻懸而未決:另一股氣勢的主人,究竟是誰?
就在猜測四起之際,一縷刀意驟然撕裂長空,自城門方向席卷而來,冷冽如霜,割人臉面。
許多人只覺頭皮發麻,心頭一緊。
“刀意……是傳鷹!”
宋缺瞳孔一縮,右手本能地按上刀柄,身形一閃已掠出客棧。
傳鷹!那位隱於嶺南、刀道登峰造極的存在,竟然真的來了!
他此次北上大秦,本就抱着兩個目的:一是見證天人之戰,二便是尋訪傳鷹蹤跡。
如今傳鷹現身,恐怕正是爲觀獨孤與太白一戰而來。
可眼下,刀鋒尚未飲血,竟先與劍意交鋒!
這等開山斷嶽般的刀勢,普天之下,舍他其誰?
“傳鷹……竟然是他!”
城中諸多強者無不震驚,紛紛望向城外。
鏘!鏘!鏘!
虛空震蕩,金屬交擊之聲響徹整座晉安城。
狂風呼嘯,天地色變,所有人屏息凝望——那是刀與劍的碰撞,更是意志的對決。
並非實體兵刃相撞,而是純粹的刀意與劍意在虛空中激烈交鋒。
一柄由劍意凝聚的巨劍,一柄由刀意化成的短刃,在空中不斷撞擊,迸發出耀眼火花。
整片天空只剩下金鐵交鳴之聲,餘波擴散之處,城門外排隊入城的百姓口吐鮮血,當場倒飛而出;守城士兵亦無法承受,盡數被震暈過去。
站在傳鷹身後的鷹緣,牙關緊咬,身體微微顫抖,死死盯着半空中那驚世的一幕。
他原以爲那中年男子不過是尋常高手,沒想到……竟是劍魔獨孤求敗!
……
轟!
片刻之後,空中幻象消散,劍影刀光盡皆隱去。
獨孤求敗負手而立,遙望傳鷹,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好強!此人的刀意剛猛無儔,銳不可當,似要劈開乾坤,斬斷命運之河。
前所未見。
傳鷹眼中閃過精芒。
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劍魔。
若非察覺對方並無殺意,方才他早已出手。
雖只是意念交鋒,卻讓二人皆生出一種惺惺相惜之感——他們都是不曾敗過的人,一生追尋極致,孤高絕頂。
“晉安城內,禁止爭鬥。”
一道身影突兀出現在城牆之上,章邯立於殘損的城門前,看着橫七豎八倒地的士兵,面色陰沉地開口。
話音落下,兩道目光同時落在他身上。
那一瞬,章邯渾身僵硬,冷汗涔涔而下,心髒幾乎停跳。
那不只是視線,更像是利刃穿透靈魂。
細微可見,他的手指正在微微抽搐。
“抱歉。”
傳鷹掃了一眼受傷的官兵與江湖人,略一拱手。
方才乍見獨孤求敗,心潮澎湃,竟忘了此地非荒野,不得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