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飯後,祁燼舟將她送回學校,一路上,許時念看着他,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馬路上紅燈亮起,祁燼舟穩穩地停下車,他手隨意搭在方向盤上,吸了一口氣地側過臉:“許時念,老子快被你看毛了。”
“啊?”
祁燼舟朝着紅燈微微頷首:“給你五十秒,想說什麼說。”
“你不是說,讓我請你吃飯嗎?我之前欠你一個人情,這次是你付錢,那我又欠你一次,一共兩次了。”
祁燼舟嗓子裏發出了一句嗯,聲音有些飄忽,聽着有幾分愉悅,下一秒,綠燈亮起,他駛了出去,“先欠着。”
回到京大時,已經有些晚了,校門口只有稀稀拉拉幾名學生。
許時念下車,很有禮貌地和他道謝,直起身時,餘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車影,她關上車門的手驀地一頓。
祁燼舟沒感受到她的異樣,車門關閉後,車輛揚長而去,他不常住學校,也住不慣宿舍。
許時念站在原地看着,直到他的車影徹底消失不見。
她柔和的眸光瞬間冷了下來,半晌,她徑直走回學校。
不出兩分鍾,來了一條意料之中的信息。
【許城輝】:時念,剛剛是從誰的車上下來的?男朋友嗎?那輛跑車全球限量,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對方是什麼身份?
許時念心口一陣厭惡,這麼多年,許城輝總是這樣,讓她惡心。
她沒有半分猶豫地手動刪除。
從那天開始,許時念和祁燼舟仿佛兩條平行線一般,再無交集。
她忙着學術研討會的事情,剛入學後教授便很喜歡她,她也沒讓教授失望,各科課程均是系裏第一,一次研討會都沒落下,這次忙完之後,她才發現,距離上次和祁燼舟一起吃飯,快過去三周了。
京市步入秋天,秋意漸涼,紅黃相交的樹葉掛在樹上,給京市添了幾抹不一樣的色彩。
許時念很喜歡京市的秋,涼爽適然,風景優美,一切都那麼舒適安然。
如果沒有許城輝的消息,她也許會更開心。
【許城輝】:爸爸已經查過了,那人不是你的男朋友,人家估計也看不上你,之前的事你得好好和佟先生道個歉,這周六一起吃頓飯,我會去接你。
許城輝查不出祁燼舟的身份, 只好退而求其次,調查起許時念,大家都說她沒有男朋友,總不是騙人的。
【許城輝】:你要是不願意,我讓外婆好好勸勸你。
陰魂不散。
許時念清澈的眸光暗了一瞬,轉身下樓的同時,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秦穆攬着李然的肩膀:“周六去天澤山莊啊,小公主回來了。”
“阿燼也去?”
秦穆語氣多了幾分八卦:“那肯定啊,他不去能行嗎,小公主鬧起來,你哄?”
許時念停下腳步,嘴裏念叨着天澤山莊,腦中閃過幾個畫面。
林姐前幾天在朋友圈發了一些兼職的招牌,好像是關於天澤山莊的工作。
如果去的話,就能更接近他一些,自己心裏那點打算沒準就能成了,只要能和祁燼舟談三個月的戀愛,許城輝就不敢逼迫她做那些惡心的事。
可是,祁燼舟是個捉摸不透的人,她也沒有那麼自信,能讓祁燼舟喜歡她。
許時念坐在長椅上,西斜的太陽透着火紅,夕陽將她她瘦且高挑的身影照映在地上,她坐了許久,直到霞光徹底浸占夕陽,天空變成了漂亮的深紫色。
許時念終是給林姐發了一條消息。
林姐回的很快。
【林姐】:怎麼啦,念念你想去那邊兼職嗎?
【許時念】:嗯,我周末正好有時間。
【林姐】:好說!不過你一般不是去做家教嗎?你有情況!如實說來!
許時念指尖落在屏幕上,終是打了句:聽說那個人,周末會去天澤山莊。
林姐下一秒給她撥打了一個電話:“那個人??是你喜歡的人吧?”
“嗯。”
“能去天澤山莊的人,非富即貴,我就知道你眼光好。”
許時念沉默一瞬:“林姐,我只是想試試能不能碰巧遇到他。”
林姐忽然笑了:“念念,你的事就是林姐的事,有些愛情不是碰巧遇見就能成的,你需要一些手段,當然了你這麼乖肯定不會用,但你有林姐啊,我來安排。”
“方便問一問,那人叫什麼嗎?”
“祁燼舟。”
許時念再次收到林姐的消息時,她給自己發了串電話:【聯系好了,周六你到了就給這個人打電話,林姐給你準備了驚喜,不要太感動哦!】
【林姐】:沒想到我們小姑娘眼光挺高,祁家太子爺,我略有耳聞,來,林姐和你說一些追人技巧。
林之慧一向熱情,這麼多年對許時念就跟自己的親妹妹似的,許時念只是安靜地聽着, 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林之慧笑說:“都知道了吧?”
許時念只好點點頭,想起許城輝那條消息,她忽然開口道:“林姐,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我們之間不說拜托,你是我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林姐,周五的時候你能幫我把外婆送到方奶奶那住兩天嗎?上次我聽外婆說,方奶奶念着外婆好幾次了。”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你啊,好好追愛去吧!”
*
祁燼舟睡了一天,電話響了又響。
傍晚,電話鈴聲再次響起,祁燼舟微微蹙眉,他惺忪睡眼,隨意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看也沒看:“你最好有事。”
語氣裏有些倦懨,聲音帶着幾分顆粒感的沙啞。
秦穆不由得尖叫:“我靠,哥你幹嘛啊你!這聲音跟那個什麼了一樣。”
祁燼舟撐着一只手,坐起身,他捏了捏眉心:“你他媽有病是不是,老子在睡覺,單純睡覺你懂嗎?”
“噢噢噢!我還以爲某人帶女朋友回家呢,這可是大新聞,畢竟你從不帶人回去哎!”
“有事說事。”祁燼舟最是知道秦穆的八卦因子,直截了當地問。
“周六記得來天澤山莊啊,小公主回國了,舉辦回歸宴呢!”
祁燼舟沒什麼表情:“再說吧。”
“我求你了哥,你不來小公主地鬧瘋了,到時候我在場小公主一個不高興豈不是發落我,你心疼心疼我成嗎!”
祁燼舟沒應,他起身,光着上半身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拿了一瓶冰的蘇打水。
秦穆那頭又在問:“你這幾天忙什麼呢,一天天不見人。”
“有個國際數學賽。”
“牛逼!”
秦穆掛斷電話後,祁燼舟將手中的水一飲而盡,他沒開燈,外邊的燈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折射在一片黑色的客廳裏,這是偌大客廳裏唯一的光源。
他裸着上半身,微信裏無數個小紅點,祁燼舟隨意滑了滑,一個也沒點開。
滑到地下,祁燼舟有些煩躁,沒一條他想看的消息。
他目光落在窗外,外面夜幕降臨,絢爛的燈光不斷照着,和某個晚上的燈光重疊。
他突然想起那雙幹淨又有些膽怯的眼睛,半晌,默默扣着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