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老太太收到消息後,一早就幫妘喜安排了玻璃工藝廠的事情,她到地方的時候只有管家一個人在門口給她送鑰匙。
“這是備用鑰匙,老夫人說您用完了可以自己留着。以後這間工藝廠是您的了。”
管家說着,還把一份已經籤好的文件遞了過來。
妘喜瞄了一眼,心裏有些哭笑不得。
她家老太太這樣動不動就送人幾千萬的習慣確實讓人太有壓力了。
於是她只接了鑰匙,沒碰文件。
“你把文件拿回去吧郭叔,平時也多勸勸我媽,這種漏財的事,以後叫她少幹。”
“不是白給的。”
管家又把文件拿了回來。
“老太太說您介紹的廚娘很好,最近她吃的好,睡的也好,精神也足了很多。這個小廠子就快經營不下去了,就算不給您,蕭家也沒人願意接。落到您手上,能盤活就最好,盤不活的話,拆了還是賣了或者用來幹點別的都隨您。”
這倒是提醒了妘喜,她的美妝事業最近紅紅火火,靠她一個人確實有點忙不過來了,要是有這些工人幫忙,以後由她來提供原液,再制定一套嚴謹的工藝流程,壯大事業確實可行。
至於玻璃工藝廠轉美妝廠辦理經營許可證的問題,她決定不轉。
工藝品照賣,至於面膜、生發精油和手工皂之類的東西,作爲禮品贈送。
買一件工藝品贈送三選二。
哈哈哈,她可真是個小天才。
但如此一來,她就缺一個工藝品設計師。
她自己倒不是不行,但她沒這個精力,而且她的工藝品可從來不隨便賣的。
她心裏倒是有一個合適的人選。
短短幾分鍾之內,妘喜已經想好了一套周密的經營方案,於是也再沒拒絕,接過了管家手裏的文件,笑盈盈道:“那就多謝媽的美意了,幫我跟老太太說一聲,明天放假我回去看她。”
“不用,”管家拒絕的斬釘截鐵,“老太太說她一把老骨頭沒什麼好看的,倒是您和四爺是新婚,四爺有事回不來,您可以多去瞧瞧。”
管家說着,又拿出一張機票遞了過來,妘喜瞄了一眼,是明早飛帝都的。
她倒是想過去找蕭衍的,只是還沒買票,沒想到老太太這也替她想到了,心裏忽的一陣暖呼呼。
妘喜工作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管家很快就走了。
妘喜則根據腦海中對於神樹帽子的印象開始制作。
但那個設計師的作品槽點實在太多了,妘喜可忍不了這種瑕疵,一不小心就往完美的方向去了。
精品的完成都是需要耗費時間的。
妘喜在工作室一待就是一整晚,等作品完成的時候天都亮了,早上值班的工人開門進來,刺眼的晨光打在那件工藝品上,把人都看呆了。
“這是——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鎮店之寶嗎?”
妘喜用手擋了擋照在眼上的光,轉過身去站到了背蔭處,看向來人,見對方穿着普通工裝,知道他是這裏的工人,便隨口回答:“現在還不是,不過以後會是的。”
妘喜說完,就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
實在是完美,作爲賠償還給那個廢物藝術家,有點可惜了。
但爲了小甜的炸雞,也算值得。
於是她吩咐那名工人道:“廠裏有皮卡嗎?”
“有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妘喜好整以暇的氣勢震懾到了,工人不假思索地應了一句,但是馬上又反應過來,仰起頭問道:“不過你到底是誰啊?爲什麼會在我們廠裏,又在這裏做什麼?”
“有皮卡就好,東西仔細包好,送到皮卡上去,再把皮卡開到門口等我。”
妘喜已經不再看工人了,七點了,她該給蕭衍發早安情話了。
工人卻是直接懵了。
怎麼覺得他們廠要給人明目張膽的打劫了呢?
她拿手機幹什麼?
難道是在給同夥傳遞消息?
別以爲只有你一個人有手機?
你這個賊!
工人心裏想着,也開始悄悄拿出手機來,背着妘喜按起了110的電話。
才剛按下一個1的時候,妘喜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將昨晚剛籤好的文件遞到了工人的面前。
“哦,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你們的新老板,昨天晚上開始,這個廠歸我了。”
這位工人其實不是普通員工,而是這個廠的車間主管,這兩年廠子的效益不怎麼好,工資都快發不出來,下面做事的員工有的做着做着就忽然不見了。
他今天過來,其實也是來提辭職的。
結果,老板竟然比他先跑了嗎?
頓覺自己被拋棄了有木有?
他正猶豫還要不要繼續辭職的時候,妘喜卻已經叫出了他的名字。
“張大山,車間主管,也是廠裏的骨幹員工,從我家老爺子在的時候就一直在這裏了,對廠裏的事可謂了若指掌。”
妘喜越往後說,張大山的眼睛就睜得越大。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一個二十歲出頭只會玩手機的小姑娘,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張大山剛剛還想辭職的原因之一,就是認爲妘喜這樣一個小姑娘根本沒本事把他們廠給盤活,許是哪個二代出來體驗生活,折騰兩下就走了。
他都四十多歲了,可不想再給資本家當玩具浪費大好人生了。
“你工牌上有名字。”
妘喜點開了蕭衍的微信,笑盈盈地發了條消息過去,眼睛都沒抬一下。
“我工牌?”
張大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的工牌,有倒是有,可隔着這麼遠,小姑娘竟然也能看清楚嗎?
更何況工牌上也沒寫他的生平啊。
他雖然看不懂,但他會腦補。
興許是人家真的做了功課吧,這年頭能剛來公司就對底下的員工做調研的領導不多了,他兒子今年才剛上小學,班主任都念了一個月的姓名牌,到現在也還認不出他兒子來呢。
張大山對妘喜的好感度一瞬間上漲了不少。
“再不去做事,廠長的人選我就要重新考慮了。”妘喜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來。
“廠長?”
張大山愣了一秒後才反應過來妘喜說的是什麼,忙的轉過身去出了門,開皮卡去了。
妘喜則繼續盯着手機等着蕭衍的回復,手機屏幕上,是她剛剛發給蕭衍的消息。
【歡天喜地】:早上七點打在臉上的暖光,是我想你時心口的溫度。
【歡天喜地】:中午十二點整,帝都國際機場有個大號禮物,請注意查收。
下面附上了她昨晚收到的機票照片。
屏幕對面,蕭衍看着手機上的信息,右手在已經買好的機票上點了點,微微勾了下唇,給妘喜 回了條消息。
【老公】:好,不見不散。
得到回應的妘喜咧開唇角,幫着後面進來的兩個工人一起打包了工藝品,裝上皮卡後,跟着張大山一起上了路。
路上,她給小甜打了個電話,小甜沒接,於是她又給周簡打了一個,周簡也沒接。
妘喜皺了下眉,自己算了一下,眉頭皺得更深了。
“張廠長,去美嘉藝術工作室,再快點。”
“不能再快了,玻璃品,開快了不穩。不是,您剛剛叫我什麼?”
“張廠長。”
“好嘞,不就是美嘉藝術工作室嗎?半小時就到。”
滬城西郊的一處獨棟工作室裏,小甜和周簡還有舞台劇的一名學生導演三個人正坐在那位藝術家的沙發上,緊張兮兮地盯着桌上的一堆碎玻璃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藝術家因爲在忙,沒有時間下來跟他們碰面,這會兒坐在他們對面死神一樣審視着他們仨的,是剛剛給他們開門的助理李姐。
“哦賣糕的!”
助理的一聲尖叫打破了屋子裏長達十分鍾的沉靜。
“完了,你們完了!這可是托米最喜歡的作品。我當時那麼囑咐你們,千萬不要弄壞了,你們把我的話都當成耳旁風了嗎?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早就跟托米說過不要幫你們,他偏不聽,幾個小毛孩子懂什麼藝術品,懂什麼尊重別人的勞動成果?我早就跟他說過了!”
小甜他們幾個來之前都是做好了挨頓臭罵的準備的,可真到了這個時候還是覺得委屈極了。
尤其是那位學生導演。
“實在抱歉李姐,我真的已經反復交代過一定要好好保護道具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
李姐是真的怒了,那件玻璃神樹帽子可是藝術家這幾年做出的最好的作品,原本他最開始答應要幫師太這個忙的時候,也沒想到托米隨便一做就做出這麼好的東西來。
就算是放到國際展會上,都是能一鳴驚人動輒賣出上千萬的寶貝好嗎?
結果她一看見就後悔了,當時就想壓下,不借給學生們了。
但藝術家托米抹不開面子,所以才千叮嚀萬囑咐說一定要好好保管,之後物歸原主。
沒想到還真的出事了,她現在想把這三個學生拍扁的心思都有了好嗎?
“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楚,我們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想要賠償?好啊,一千萬,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一千萬?”
學生導演直接都嚇傻了,立時看向了小甜和周簡。
算起來這個藝術家平時的身價根本就沒有這麼多,小甜和周簡來之前就查過了,他最好的作品也不過才賣出去二十萬而已。
周簡連卡都準備好了,等李姐同意和解,就打算掏出來的。
結果聽到這個數字之後,他還是下意識咽了口水。
他現在有點懷疑這個李姐提前調查過他的家底兒。
瞧見小甜和周簡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好,學生導演竟然狠了下心,直接將妘喜給供出來了。
“是妘喜,就是妘家的大小姐妘喜打碎的。是她沒有保管好道具,把神樹帽子打碎的。”
“劉潔!你到底在說什麼?關妘喜什麼事啊?”
小甜有些不滿。
“怎麼不關她的事?道具交給她就該由她保管,她沒管理好,把道具弄壞了,難道她就能不管不顧嗎?再說這可是一千萬啊,對她這個千金小姐來講或許不算什麼,不叫她賠,難道叫我來賠,還是你和周簡來賠啊?”
“總之就是不能把妘喜扯進來,她本來就是過來幫個忙而已。”
小甜咬死了不想牽連妘喜,周簡也暗暗下了狠心,仰起頭來看向李姐問道:“就不能再便宜些嗎?我們都是學生,確實一時半會兒拿不出那麼多的錢。”
“便宜?一千萬我還是往少了說得呢,你們以爲這個東西碎了,毀掉的只是一千萬的收入嗎?那是一個能夠讓我家托米一舉成名的機會,靈感這種東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虧的你們還是藝術學院的學生,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樓下吵的不可開交,弄的托米在樓上都聽見了,實在沒辦法安心創作下去,就推開了門,準備下來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妘喜就是這個時候帶着東西進來的。
人多事多,她到了之後就叫張大山帶着人走,說要自己搬着東西進來。
張大山起初是不幹的,覺得東西重,他們三個男人搬起來都費勁,妘喜一個小姑娘是不可能一個人搬進來的,直到妘喜一只手將東西提了起來……
“搞錯了,那個不是大師的作品,我手裏的才是。”
妘喜的聲音引去了屋內所有人的目光,也包括下了一半樓梯的男人。
瞧見大家都愣住了,妘喜便自己走了進來。
“門開着,我可以進來吧?”
李姐這會兒正在氣頭上,雖然一開始被妘喜的美貌驚豔到了,但這會兒也沒什麼好脾氣。
“今天不營業,有事明天來吧。”
“喜子,你怎麼來了?”
小甜忙的走過來攔住了妘喜,生怕她虎了吧唧自己把自己給供出來。
說實話她到現在也不相信妘喜能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神樹帽子來,就算她花重金找人連夜仿制一個,但藝術家又不是傻子,是不是自己的作品,他能看不出來?
“你待會兒就在我身邊待着,千萬別說話知道嗎?”
小甜小聲說完,還回頭跟李姐打馬虎眼。
“這是我同學,幫我送東西的。”
可她話還沒說完,妘喜的一只手就在她頭頂揉了揉,寵溺地說道:“對呀,你昨天讓我把道具收起來不要弄壞了的,今早一起送過來,你怎麼忘了?過來也不告訴我一聲,還好我知道地址,不然就鬧了大誤會了。”
妘喜說話間,已經將東西擺在了桌上,還順便將那堆玻璃渣子往邊上推了一下。
她的動作和語氣都太過流暢了,以至於親眼看見神樹帽子碎成了渣子的學生導演都以爲自己昨晚是出現了錯覺,悄摸摸湊到周簡身邊問道:“難道真是咱們搞錯了,道具沒碎,還好好地在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