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機降落在雲鷹基地外圍的一片空地上。
這裏不是正式的停機坪，是顧北辰特意選的地方。
他不想讓太多人一下子圍過來，嚇到女兒。
艙蓋打開。
顧北辰先爬出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把糖豆抱下來。
糖豆的腿有點軟。
她剛才在空中太興奮了，現在落地反而有點不適應。
顧北辰扶着她。
“沒事，站一會兒就好了。”
糖豆點點頭。
她的小臉紅撲撲的，眼睛還亮晶晶的。
剛才那一飛，她太喜歡了。
她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機庫。
那裏停着好幾架飛機。
有大的，有小的，有銀色的，有綠色的。
糖豆的眼睛瞬間又亮了。
“啾啾？”
她指着那些飛機，意思是：我能去看嗎？
顧北辰笑了。
“走，爸爸帶你去。”
他牽着糖豆的手，往機庫走。
糖豆乖乖跟着他。
她的小手被他的大手包住，暖暖的。
她覺得，這個感覺，很好。
機庫裏。
幾個地勤人員正在維護飛機。
看到顧北辰進來，他們立刻立正敬禮。
“顧少校好！”
顧北辰回了個禮。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
顧北辰身邊，站着一個穿着獸皮、頭發亂糟糟的小女孩。
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是……哪來的孩子？
顧北辰沒解釋。
他帶着糖豆走到一架運輸機旁邊。
“這個叫運-5，是運輸機，可以運很多東西。”
糖豆聽不懂。
但她看着那架巨大的飛機，眼睛裏滿是好奇。
她走過去，伸手摸了摸機身。
冰涼的，硬邦邦的。
她敲了敲。
“咚咚。”
然後她轉頭看向顧北辰。
“啾？”
這個也能飛嗎？
顧北辰點頭。
“能飛，而且飛得很穩。”
糖豆的眼睛更亮了。
她又走到另一架飛機旁邊。
這架飛機更小，看起來很靈活。
“這個是強-5，戰鬥機，專門用來打壞人的。”
顧北辰繼續給她介紹。
糖豆認真地聽着。
雖然她不懂他的話，但她能感覺到，這個人類在教她東西。
就像金翼教她怎麼飛一樣。
就在這時。
機庫外傳來腳步聲。
蘇衛國和幾個飛行員走了進來。
他們看到糖豆，全都停住了腳步。
“老顧，這就是……”
蘇衛國的聲音很輕，生怕嚇到她。
顧北辰點了點頭。
“嗯，我女兒。”
幾個飛行員面面相覷。
他們早就聽說了顧北辰找到女兒的事。
但傳聞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
這個孩子，真的被金雕養大了？
她身上那件獸皮衣服，還有那雙野性十足的眼睛……
所有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糖豆也看到了他們。
她立刻警覺起來。
她往顧北辰身後躲了躲，小手緊緊抓着他的褲腿。
天空中，四只小隼突然俯沖而下。
它們落在機庫門口，擋在糖豆和那些陌生人之間。
它們的眼神很凶，翅膀微微張開，隨時準備攻擊。
幾個飛行員嚇了一跳。
“臥槽……”
有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蘇衛國也愣住了。
他知道那四只隼很厲害。
但現在近距離看，他才發現。
這些隼的眼睛，根本不像普通的鳥。
它們的眼神裏，有智慧。
就像在打量敵人一樣。
顧北辰蹲下來，輕聲對糖豆說。
“別怕，他們是爸爸的朋友。”
糖豆歪着頭看了看那些人。
她聞了聞空氣。
那些人身上的味道……
和顧北辰有點像。
都是那種“鐵鳥”的味道。
應該不危險。
糖豆想了想，從腰間的小袋子裏掏出幾塊風幹肉。
她走到小隼們面前，把肉遞給它們。
“啾啾。”
她輕聲叫了一聲。
意思是：別緊張，他們沒有惡意。
四只小隼看了看她，然後慢慢收起翅膀。
它們還是警惕地盯着那些陌生人，但至少不那麼劍拔弩張了。
糖豆把肉喂給小隼們。
然後她又從袋子裏掏出最後一塊肉。
她猶豫了一下。
最後，她走到蘇衛國面前。
她仰着小臉看他。
然後把那塊肉遞給他。
蘇衛國愣住了。
這孩子……在和他分享食物？
他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塊肉。
“謝……謝謝。”
糖豆點了點頭。
然後她轉身，看到機庫外飛過一只烏鴉。
她的眼睛一亮。
“啾！”
她叫了一聲。
那只烏鴉停了下來。
它歪着頭看着糖豆，然後飛了過來。
落在她伸出的手臂上。
糖豆從地上撿起一顆不知道哪來的玉米粒。
她把玉米粒遞到烏鴉嘴邊。
烏鴉啄了一口。
然後——
所有人都看到了。
那只烏鴉的身上，開始泛起淡淡的金色光芒。
光芒很微弱，但在機庫的陰影裏，格外明顯。
蘇衛國的眼睛瞪得滾圓。
“這是……”
烏鴉的體型開始變大。
從原本的巴掌大小，變成了小貓那麼大。
它的羽毛從黑色變成了帶着金屬光澤的深藍色。
眼睛也從原本的渾濁，變得清澈而銳利。
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鍾。
一分鍾後，烏鴉站在糖豆手臂上，抖了抖翅膀。
它沖着糖豆叫了一聲。
“呱！”
聲音洪亮，完全不像普通烏鴉。
糖豆開心地摸了摸它的頭。
然後她把手臂一抬。
烏鴉展翅飛走了。
它飛得很快。
比剛才快了至少十倍。
機庫裏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像雕像一樣。
蘇衛國手裏的文件夾掉在了地上。
他張着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其他幾個飛行員也是一樣。
他們親眼看到了。
一只普通的烏鴉。
被這個小女孩喂了一顆玉米粒。
然後就進化了。
就像傳說中的神話一樣。
顧北辰站在一旁，臉色復雜。
他早就知道女兒有這個能力。
但每次看到，他還是會被震撼。
他的女兒。
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就在這時。
機庫外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
然後是急促的腳步聲。
陳將軍帶着幾個警衛員走了進來。
他看到糖豆，眼睛瞬間亮了。
“就是她？”
蘇衛國回過神來，立刻立正。
“陳將軍！”
陳將軍沒理他。
他大步走向糖豆。
糖豆看到他，立刻警覺起來。
這個人類身上的味道，不一樣。
很冷。
很硬。
就像石頭一樣。
她不喜歡。
四只小隼瞬間飛到她面前，擋住陳將軍的去路。
它們發出尖銳的鳴叫，翅膀張開，隨時準備攻擊。
陳將軍停下腳步。
他皺起眉頭。
“顧北辰，讓它們讓開。”
顧北辰走過去，擋在女兒和陳將軍之間。
“陳將軍，她是我女兒，不是武器。”
陳將軍的眼神冷了下來。
“我知道她是你女兒，但她現在的能力，已經關系到國家安全。”
“我必須帶她回基地，進行系統的保護和研究。”
顧北辰咬着牙。
“她才三歲。”
“她需要的是家，不是實驗室。”
陳將軍的聲音更冷了。
“顧北辰，你是軍人，你應該懂什麼叫大局。”
“現在敵方的無人機群隨時可能入侵，我們需要她的幫助。”
“這不是請求，是命令。”
顧北辰的拳頭握緊了。
他知道自己應該服從命令。
但他更知道。
如果把女兒交給軍方，她會失去自由。
會被當成工具。
會永遠離開天空。
顧北辰深吸一口氣。
“我拒絕。”
陳將軍愣住了。
“你說什麼？”
“我說，我拒絕。”
顧北辰的聲音很堅定。
“我可以協助你們，可以讓她幫忙。”
“但我不會把她交給任何人。”
“她是我女兒，我會保護她。”
陳將軍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顧北辰，你這是抗命！”
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點。
警衛員們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配槍。
四只小隼發出更加尖銳的鳴叫。
天空中，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鷹鳴。
金翼從遠處飛來，懸停在機庫上方。
它的眼神，充滿了殺意。
如果有人敢傷害糖豆。
它會不惜一切代價，撕碎所有敵人。
就在這時。
一只小手，伸了過來。
糖豆走到顧北辰身邊。
她抬頭看着他。
然後，她把小手放進了他的手心。
顧北辰愣住了。
糖豆轉頭看向陳將軍。
她的眼神裏，沒有恐懼。
只有一種說不出的堅定。
她“啾”了一聲。
意思很明確。
我跟他走。
不是跟你。
陳將軍看着這一幕，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看着糖豆那雙清澈的眼睛。
看着她緊緊抓着顧北辰的手。
看着金翼在天空中盤旋，隨時準備俯沖而下。
他突然意識到。
這個孩子，不是可以用命令控制的。
她有自己的意志。
有自己的選擇。
如果強行帶走她。
只會適得其反。
陳將軍深吸一口氣。
他揮了揮手，示意警衛員們退下。
“好。”
他看着顧北辰。
“我同意你的條件。”
“但你必須保證，在需要她幫助的時候，她會出現。”
顧北辰點了點頭。
“我保證。”
陳將軍又看了糖豆一眼。
然後他轉身，大步離開了機庫。
氣氛終於鬆弛下來。
蘇衛國鬆了一口氣。
“老顧，你剛才太沖動了。”
顧北辰沒說話。
他只是低頭看着女兒。
糖豆也看着他。
她的眼睛裏，全是信任。
顧北辰蹲下來，輕輕抱住了她。
“糖豆，謝謝你。”
糖豆不明白他爲什麼說謝謝。
但她能感覺到，他很開心。
她也很開心。
她靠在他懷裏，閉上了眼睛。
這個人類身上的味道。
和金翼一樣溫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