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的潮水退去,留下的是更爲堅實平緩的日常。高二(三)班的氛圍,因爲安東隅那不易察覺的“解凍”,似乎也連帶着輕鬆明媚了幾分。
片段一:薄荷監護權之爭
課間,杜沐陽癱在椅子上,百無聊賴地戳着安東隅窗台上那盆愈發油光水滑的薄荷。
“東隅,我說,你這‘薄荷祖宗’現在可是我們班的班寵了,”他扭頭對正低頭看書的安東隅說,“你看白桑榆把它照顧得多好,葉子綠得都能滴出油來。要不,監護權分她一半?”
白桑榆正在喝水,聞言差點嗆到,無奈地看了杜沐陽一眼。
安東隅頭也沒抬,翻過一頁書,淡淡地吐出兩個字:“我的。”
杜沐陽不依不饒:“嘿,你這人怎麼這麼小氣!人家白桑榆天天給你澆水擦葉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好歹給個‘榮譽監護人’稱號啊!”
白桑榆臉微紅,小聲辯解:“我就是順手……”
安東隅終於抬起頭,視線在那盆薄荷上停留一秒,然後轉向白桑榆,語氣依舊沒什麼起伏,但內容卻讓杜沐陽瞪大了眼睛:
“她已經是了。”
杜沐陽:“???”
白桑榆:“!!!”
安東隅說完,便重新埋首書中,仿佛剛才只是陳述了一個像“地球是圓的”一樣簡單的事實。
杜沐陽愣了三秒,猛地一拍大腿,指着安東隅,對白桑榆控訴:“你看看!你看看他!這叫什麼?這叫口嫌體正直!這叫悶騷!”
白桑榆看着安東隅故作鎮定卻微微泛紅的耳尖,忍不住低頭抿嘴笑了起來。嗯,“榮譽監護人”,這個稱號,她很喜歡。
片段二:杜氏解題法
數學競賽小組活動時間。
白桑榆對着一道空間向量題苦思冥想,輔助線畫了又擦,總覺得差一點。
杜沐陽湊過來看了一眼,立刻開始他的“杜氏表演”:“這題簡單!看我的!假設這個點會飛,咻——飛到這兒,然後這個面,‘啪’一下展開,像一張煎餅!然後……”
他手舞足蹈,嘴裏配着音效,試圖用他獨特的“空間想象法”解題。
白桑榆聽得一頭霧水,哭笑不得。
一直沉默的安東隅終於聽不下去了,他放下筆,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用一種近乎憐憫的語氣對杜沐陽說:
“你的想象力,更適合寫科幻小說。”
然後,他拿過白桑榆的草稿紙,用筆尖在某條線上輕輕一點:“這裏,構造法向量。”
簡潔,精準,直擊要害。
白桑榆恍然大悟。
杜沐陽捂着胸口,做受傷狀:“東隅!你傷害了我!還一笑而過!(雖然他並沒笑)”
安東隅面無表情地補刀:“你的方法,只會讓閱卷老師以爲你在畫符。”
白桑榆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發現,安東隅偶爾毒舌起來,殺傷力巨大,但……莫名有點可愛?
片段三:食堂“偶遇”與默契
午餐時間,食堂人聲鼎沸。
白桑榆和林薇好不容易找到一張空桌子坐下。沒過多久,就看到杜沐陽端着餐盤,像艘破冰船一樣擠開人群,後面跟着一臉“我不認識他”的安東隅。
“巧了啊!”杜沐陽一屁股坐在白桑榆旁邊的空位上,笑嘻嘻地說,“緣分呐!”
安東隅沒說話,默默地在杜沐陽旁邊的空位坐下,正好在白桑榆對面。
林薇沖白桑榆擠擠眼,意思很明顯:這“偶遇”也太刻意了吧!
白桑榆低頭吃飯,假裝沒看見,但嘴角微微揚起。
吃飯間隙,白桑榆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中間的湯勺,幾乎同時,安東隅也伸手去拿旁邊的醋瓶。
兩人的手在空中短暫地、極近地交錯而過。
白桑榆像觸電般迅速縮回手。
安東隅的動作也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拿過醋瓶,遞給了正在往餃子裏猛倒辣椒油的杜沐陽。
杜沐陽接過來,看也沒看就往餃子裏倒,結果……
“噗——咳咳咳!安東隅!你想謀殺啊!這是醋!醋!!”杜沐陽被酸得五官皺成一團,跳起來到處找水。
安東隅:“……”
白桑榆看着杜沐陽的窘狀,又看看對面安東隅那一臉“與我無關”的淡漠,以及他眼底飛快閃過的一絲幾乎難以捕捉的笑意,她趕緊低下頭,肩膀卻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動。
嗯,今天的醋,好像沒那麼酸了。
片段四:值日生的“福利”
輪到白桑榆和安東隅一起值日打掃教室。
拖地的時候,白桑榆負責前半部分,安東隅負責後半部分,包括他的座位區域。
當白桑榆拖到他座位附近時,發現安東隅已經動作利落地將他座位底下、窗台角落都清理得幹幹淨淨,連那盆薄荷的盆底都擦拭了一遍。
她正想過去幫忙擦窗台,卻看到安東隅拿起她放在講台上的水杯,走到教室後面的飲水機旁,接滿了溫水,然後又默不作聲地放回了原處。
白桑榆看着那個裝滿溫水的水杯,心裏暖暖的。他總是這樣,用行動代替言語。
打掃完畢,鎖門前,安東隅檢查了一下窗戶,最後目光落在窗台的薄荷上。
白桑榆站在門口,看着他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薄荷葉片,側臉在傍晚的光線中顯得異常柔和。他低聲自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今天表現不錯。”
不知道是在對薄荷說,還是在對自己說,抑或是……在對這個平靜而溫暖的一天說。
白桑榆沒有打擾他,只是安靜地等在門口,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
日常的碎片,拼接出青春最真實的模樣。有杜沐陽式的插科打諢,有解出難題時的豁然開朗,有食堂裏手忙腳亂的尷尬,也有值日時無聲的關懷。
冰層依舊在,但陽光照在上面,已經能反射出溫暖的光澤。而幽默感,就像偶爾躍出水面的魚兒,爲這片逐漸解凍的湖面,增添了無限的生機與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