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凝在紅果上的霜氣正順着紅繩往下滲,在雪地上暈出淺紅的水紋,每道水紋盡頭都結着細小白晶,像串被雪接住的星子。

靈溪低頭數那晶子,剛好十二顆,最末那顆的尖頂,竟和竹盤底桑皮紙上的果影尖痕完全重合。

“這晶子在記路。”蘇妄指尖碰了碰最前那顆白晶,晶面突然映出梅樹的影子,枝椏間飄着片半透明的東西,細看是片鬆針,針尾的斷口比鬆林裏的更齊,“是被人剪過的。”

他順着晶子指引的方向走了兩步,腳下的雪突然陷下去半寸,露出塊嵌在土裏的青石板,板邊纏着圈幹苔,苔絲裏卡着點銀白的屑,湊近聞有鬆脂的清苦氣。

墨塵將桃木劍橫在石板上。結着白霜的劍身,此刻霜氣被石板下的暖意融成細珠,順着劍刃往下滴,滴在石板縫裏時。

縫裏突然冒出縷白汽 不是水汽,倒像靈核珠子透出的瑩白紋路,在雪地上繞了個圈,圈心的雪正慢慢化去,露出個巴掌大的圓坑,坑底鋪着層碎梅瓣,瓣邊還沾着點暗紅的漬。

“是梅汁凍住的痕跡。”靈溪蹲下身捻起片碎瓣,瓣心的紋路比木盒裏的幹梅瓣更清晰,能看見細小的絨毛,“娘的手記裏說梅汁凝雪,可作引。”

她翻到“冬”字頁,剛顯出“引春信”的淡紅字旁,又多了行淺青的字:“冰底藏雪果,梅汁引繩來”,字尾的墨痕還沒幹透,像剛被誰添上的。

凌霜把光屏架在青石板上,傳感器掃過圓坑時,屏幕上突然跳出串淡綠的軌跡,順着溪水流向延伸,在冰面下畫出道波浪線。

“檢測到梅汁與雪脈氣的混合波動,源頭在冰下三尺。”她機械臂夾起塊冰碴,碴心的空槽裏卡着點褐黃的絲,放在光屏下照了照,絲上的紋路突然顯出來:是串細密的網格,和竹簍的編紋同屬一種竹篾所制,“是裝雪果的竹網留下的。”

玄機掌門捧着青瓷碗走到冰溪邊,碗裏的雪水已經融了大半,水面浮着片剛摘的梅葉,葉尖正對着冰面某處,那裏的冰層比別處更薄,能看見底下有團暗青的影子,像串被水浸着的果子。

“你師祖總在這溪裏藏東西。”他用指尖在冰面畫了個圈,圈沿的冰突然裂開細縫,“他說溪底的活水養氣,雪果埋在這兒,開春才不會蔫。”

蘇妄將靈核珠子貼近裂縫。泛着暖紅的珠子,此刻瑩白紋路突然漫過紅痕。

珠內的光順着裂縫鑽進去,鑽到冰下三尺時,珠子突然輕顫,冰面下的暗青影子動了動,像串被喚醒的果子,正順着水流往裂縫處漂,能看清果皮上的紋路,是細密的棱,每道棱的盡頭都有個極小的凹點,和山楂串蒂部的青痕凹點一模一樣。

“是雪梅果!”靈溪盯着那串果子,最頂上那顆的側面有個月牙形的印,印心嵌着點黑褐的東西,像粒被凍住的鬆子,“丹房飄來的烤鬆果香,說不定就是引它來的。”

她剛說完,冰面突然“咔”地裂出個圓洞,洞沿的冰碴自動往旁邊退,露出的水面上漂着個竹編的小網,網眼比竹簍的更密,網繩是銀白色的,尾端系着塊小木牌,牌上刻着個“溪”字。

墨塵用桃木劍挑起竹網,網裏的雪梅果裹着層薄冰,蒂部的青痕上纏着根細紅的絲,細看是紅繩上的蓮須,只是比之前更軟,像被水泡透了。

“果身有刻痕。”他指着最底下那顆的棱邊,冰殼裹着的地方有個三角印,印心的木刺還沒掉,“是剛刻的,和竹盤底十字孔旁的凹點能對上。”

凌霜的傳感器掃過雪梅果,光屏上突然跳出串數據:“雪梅果含靈脈氣濃度72%,與靈核珠子共振頻率一致。”

她機械臂撥開果蒂的蓮須,蒂心的空槽裏卡着點黃褐的粉,湊近光屏時,粉粒突然散開,在屏幕上凝成串符號,像串簡化的果影,最末那個的輪廓,和桑皮紙上的帶棱果影完全重合,“是鬆果粉,混着梅蕊磨的。”

“鬆果粉能鎖氣。”蘇妄捏起點黃褐粉,指尖的暖意讓粉粒微微發亮,“你師祖把鬆果粉填進蒂心,是怕雪梅果的氣散了。”

他將靈核珠子放在竹網旁,珠身的暖紅紋路突然漫進雪梅果裏,果身的薄冰“簌簌”落了些碎碴,露出底下暗紅的果皮,皮上的棱邊正慢慢變亮,像有光在裏面轉。

靈溪突然想起玄機掌門說的“引雪串”,伸手去解竹網的銀繩。

繩結剛被觸到,網裏的雪梅果突然往上飄,自動往紅繩的方向靠,最頂上那顆的月牙印,剛好扣住山楂串最末那顆的青痕凹點。

兩果相觸的瞬間,紅繩與銀繩突然繃直,在冰面上拉成條直線,線中間的雪正慢慢化開,露出串淺淡的印子,像有人用指節敲過的。

“是木屐印!”她數那印子,不多不少七個,和鬆林裏的足跡方向一致,最末那個印子的齒痕裏,卡着片半透明的膜,像蟬蛻卻更軟,“是蓮須曬幹的膜!”

她把膜對着光,膜上的紋路突然顯出來:是串彎曲的線,像溪水流淌的樣子,盡頭畫着個小三角,尖角指着梅樹根部的方向。

墨塵跟着印子往梅樹走,桃木劍的劍尖突然被什麼東西碰了下,是塊從樹椏上掉下來的鬆果,鬆果的鱗片間夾着片紙,是桑皮紙,比竹盤底的更薄,紙上的印子被鬆脂浸得有些模糊,卻能看清是串帶柄的果影,柄尾的紋路像極了竹網銀繩的編紋。

“是雪串的完整印子!”他把紙遞給靈溪,“你看這柄上的結,和銀繩的繩結一模一樣。”

靈溪將紙疊成小方塊,剛塞進竹籃,籃裏的山楂串突然輕晃,紅繩上的蓮須正順着銀繩往梅樹爬,爬過樹身斜倚的青岩時,岩面的凹痕裏突然冒出白汽,汽裏裹着個竹編的小甕,甕口纏着圈幹梅枝,像今早才被人折下來的。

“是裝引雪串的甕!”她伸手去掀甕蓋,蓋沿的竹篾上卡着點銀白的絲,是蓮須凍住的痕跡。

蘇妄將靈核珠子貼近甕口,珠內的光順着甕口鑽進去,鑽到甕底時,甕裏突然傳出輕響,是鬆針摩擦的聲音,十二根鬆針從甕底飄出來,自動往雪梅果的蒂心鑽,每根針尾都纏着點黃褐粉,鑽進去的瞬間,雪梅果突然發亮,果皮上的棱邊映出淡淡的字:“三果懸梅,一脈通春”。

“三果?”墨塵數竹網裏的雪梅果,剛好三顆,最頂上那顆的月牙印裏,正慢慢顯出個十字孔,和桑皮紙上的十字孔完全重合。

“和冰晶裏的雪落取三枚對上了。”他用桃木劍鞘托着最底下那顆果,果底的三角印突然裂開細縫,縫裏掉出粒黑褐的籽,籽面的紋路像朵縮小的梅花,“是梅籽,被鬆脂裹住的。”

凌霜的光屏對着梅籽掃了掃,屏幕上的淡綠軌跡突然轉成暖黃,順着梅樹的枝幹往上爬,在最彎的枝椏處停下,那裏的樹皮上有個極小的孔,孔眼的形狀和梅籽完全吻合。

“雪脈氣的匯聚點在這裏。”她記錄下坐標,“這孔是特意鑿的,邊緣有新的木屑,應該是近期被人清理過。”

玄機掌門從青瓷碗裏拈起片梅葉,輕輕放在那孔眼上。

葉尖剛觸到孔邊,孔裏突然冒出縷暖香,不是鬆脂也不是梅汁,倒像丹房飄來的烤鬆果香混着花蜜氣。

“是春信氣。”他看着靈溪,“你師祖說過,雪串懸在這枝椏上,等梅籽落進孔裏,第一縷春信就會順着繩串爬下來。”

靈溪小心地將三顆雪梅果掛在枝椏上。紅繩與銀繩剛繃緊,接好的銀絲突然發出輕鳴,繩尾的雪晶垂在孔眼上方,晶裏的梅影正慢慢舒展,瓣尖已經透出淡粉。

她低頭看手記,“冬”字頁的背面又多了行字,是用梅汁寫的:“梅籽入孔時,雪串引春歸”,字尾的墨點正慢慢暈開,像滴要落下的露水。

蘇妄將梅籽放進孔眼。籽剛落進去,枝椏突然輕顫,掛在上面的雪梅果開始旋轉,紅繩與銀繩跟着轉成螺旋形,纏出的結裏慢慢凝出白晶,晶裏裹着片新抽的梅蕊,蕊尖的嫩黃在光裏發亮。

靈核珠子飄到結旁,珠身的紅痕與白紋正慢慢交融,珠內的光順着繩串往下淌,淌到溪岸時,冰面下突然傳來“叮咚”聲,像有什麼東西在水裏輕撞。

墨塵的桃木劍插進冰面,劍刃挑起片剛融的冰碴,碴心的空槽裏卡着點淺黃的粉,是花粉。

“溪裏的梅花開了。”他指着冰下,那裏的暗青影子旁,正慢慢浮起朵淺粉的花影,花瓣上的紋路,和雪晶裏的梅影完全重合,“雪串引着花影往上爬了。”

遠處的丹房飄來更濃的香氣,烤鬆果的焦香裏混着梅蕊的清甜,順着繩串往梅枝上漫。

靈溪提着竹籃往回走時,看見雪地上的銀絲與紅痕已經纏成網,網眼裏的雪正慢慢化成水,映着梅枝上的雪串與冰溪裏的花影,像幅被春氣浸軟的畫,畫裏的繩串還在長,要往丹房的方向伸,像在等誰提着新烤的鬆果,來接這串從冬雪裏鑽出來的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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