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周教授坐在堆滿書籍的辦公桌後，銳利的目光打量着這個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的女生。
"坐。"他指指對面的椅子。
虞星澄小心翼翼地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等待審判的小學生。
他從抽屜裏拿出一沓裝訂整齊的紙張："這是我正在寫的論文，關於信息時代的戰略欺騙。你看看，下周給我反饋意見。"
虞星澄接過論文，不知所措。
"我...我不夠資格..."
"你比這棟樓裏99%的人都夠資格。"周教授直接打斷她，"你有戰術直覺，這在軍校生中幾乎絕跡了——他們太擅長服從命令，卻忘了怎麼思考。"
虞星澄低頭看着那篇論文，她感受到了純粹的學術認可——不因她的社交障礙而憐憫，也不因她的體能缺陷而輕視，僅僅因爲她那顆與衆不同的頭腦。
"謝...謝謝您..."她小聲說，這次不是因爲恐懼，而是因爲感動。
"每周三下午，我的辦公室。"周教授已經低頭繼續批改作業，"你可以來討論任何戰術問題。記住，帶着腦子來就行，嘴巴可以少用。"
這是一種奇特的理解方式——教授似乎看穿了她的社交恐懼。
走出辦公樓，虞星澄發現裴行川站在不遠處，似乎在等人。看到她出來，他走了過來。
"怎麼樣？"
虞星澄舉起那沓論文："周教授...讓我提意見..."
裴行川微微挑眉，這是個相當明顯的驚訝表情："他從不讓學生參與自己的研究。"
虞星澄低下頭，但嘴角微微上揚："我...可能...比較特別..."
"確實。"裴行川難得地附和，"對了，陳部長看了你今天的課堂表現錄像。"
虞星澄瞬間緊張起來："他...怎麼說..."
"'那孩子的大腦應該上保險。'"裴行川模仿着陳部長的語氣，"他的原話。"
虞星澄眨了眨眼，不確定這是贊美還是批評。
"是最高級別的肯定。"裴行川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走吧，工作室有新的任務等着。"
虞星澄盯着裴行川放在桌上的訓練計劃表，嘴唇微微發抖。
"這...這是...搞錯了吧？"她小心翼翼地問，聲音細若蚊呐。
裴行川面無表情："沒有錯。根據國防大學最低體能標準，爲你量身定制。"
紙上赫然印着：
【晨跑：2000米（配速不限）】
【俯臥撐：5組，每組5個】
【引體向上：3組，每組1個】
【遊泳：50米（不限泳姿）】
對普通軍校生來說，這只是熱身運動。但對虞星澄而言，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能不能..."她眨巴着大眼睛，試圖用"萌混過關"戰術——這是陸繹心教她的招數，據說對裴行川有奇效。
裴行川眉毛都沒動一下："不能。"
虞星澄的肩膀垮了下來，小臉煞白："會...會死人的..."
"死不了。"裴行川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心率監測手環，"已經調整到最低強度。醫務室24小時待命。"
虞星澄絕望地看着那個黑色手環，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死刑判決書。
"明天開始。"裴行川起身準備離開，又補充道，"六點，操場。遲到加500米。"
門關上後，虞星澄癱在椅子上，像只被雨淋溼的小貓。
她拿起手機，給陸繹心發了條求救信息：【救命...裴上尉要我跑步...】
回復幾乎是瞬時的：【哈哈哈哈哈哈！終於輪到你了！後面跟着一連串笑到打滾的表情】
緊接着是沈墨池冷靜的分析：【建議今晚早睡。補充碳水化合物。】
虞星澄嘆了口氣，認命地打開電腦搜索"如何不猝死在中長跑中"。
瀏覽了幾個網頁後，她更加絕望了——連小學生體育課的標準都比她這個"地獄級"訓練高。
第二天清晨五點五十，虞星澄已經站在操場邊緣，裹着一件過大的運動外套，瑟瑟發抖。
"很準時。"裴行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嚇了她一跳。他今天穿着全套運動服，看起來比平時更加精幹。
虞星澄小聲說了句"早上好"，聲音因爲緊張而發顫。
裴行川遞給她一個保溫杯："葡萄糖水。先喝一半。"
虞星澄乖乖喝下甜得發膩的液體，然後被戴上了心率監測手環。
"今天的目標是順利完成項目。"裴行川指着跑道，"不用速度，走完也行。"
虞星澄深吸一口氣，邁出了第一步。
前一百米還算順利，她甚至產生了一絲"這也沒那麼難"的錯覺。但很快，呼吸開始急促，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三百米處，她的臉已經漲得通紅，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調整呼吸。"裴行川跑在她身邊，語氣平靜，"兩步一吸，兩步一呼。"
虞星澄努力模仿他的節奏，但肺部像是被無形的手攥住，每一次呼吸都帶着灼燒感。
五百米，她的步伐已經變成了踉踉蹌蹌的慢走。
這時，操場入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是附近小學的田徑隊來訓練了。
十幾個七八歲的孩子穿着鮮豔的運動服，在教練帶領下蹦蹦跳跳地進入跑道。
"今天的熱身是兩公裏慢跑！"教練吹響哨子，"老規矩，最後三名加練蛙跳！"
孩子們歡呼着開始跑步，很快就追上了龜速前進的虞星澄。
"姐姐好慢啊！"一個扎着羊角辮的小女孩超過她時喊道。
"要這樣跑！"另一個小男孩示範着標準跑姿，輕鬆將她甩在身後。
不到一分鍾，整個小學生隊伍都超過了虞星澄，連跑在最後的小胖子都對她投來同情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