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清晨六點三十分，虞星澄站在單杠訓練區，仰頭看着那根橫亙在空中的金屬杠，眼神裏寫滿了絕望。
"我...能不能...先練別的..."她小聲嘀咕，手指無意識地絞着運動服下擺。
裴行川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了眼手表："七點前完成三組，每組一個。超時加練。"
虞星澄的肩膀垮了下來。兩周的體能訓練讓她在跑步和遊泳上有了些許進步，但上肢力量依然是災難性的存在。
"先熱身。"裴行川遞給她兩條彈力帶，"肩關節活動。"
虞星澄機械地做着熱身動作，眼睛卻一直偷瞄那根單杠，仿佛那是什麼刑具。
操場另一頭，幾個晨練的學員已經完成了全套訓練，正輕鬆地做着引體向上，肌肉線條在晨光中格外分明。
"別看了，專心。"裴行川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嚐試第一個。"
虞星澄深吸一口氣，踮起腳尖，雙手抓住單杠。她的手指纖細蒼白，與黝黑的金屬形成鮮明對比。
用力——沒動。
再用力——依然紋絲不動。
三十秒後，她像條風幹的鹹魚一樣掛在單杠上，雙腿無力地晃蕩着，臉上寫滿了生無可戀。
"下來。"裴行川說，"調整姿勢。"
虞星澄鬆開手落地，揉了揉發紅的手掌，眼睛裏閃着生理性的淚花——不是哭，純粹是疼的。
"握距太寬。"裴行川指出問題，"適合你的是與肩同寬。"
他走到單杠前，親自示範。只見他輕鬆躍起抓住單杠，背部肌肉在緊身運動服下繃出完美的線條。
一個、兩個、三個...標準的引體向上在他做來如同呼吸般自然。
虞星澄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細得像竹竿的手臂，差距之大令人絕望。
"再試。"裴行川落地時甚至沒有喘息，"記住發力順序：肩胛骨下沉，背部發力，然後手臂。"
虞星澄點點頭，再次嚐試。這次她按照指示調整了握距，咬緊牙關用力——身體微微上升了大約兩厘米，然後立刻落回原位。
"進...進步了..."她氣喘籲籲地說，試圖從這微小的變化中尋找安慰。
裴行川沒有嘲笑她，只是點點頭："確實。休息三十秒，繼續。"
接下來的四十分鍾裏，虞星澄重復着"掛杠-掙扎-失敗"的循環。
到後來，她的手掌磨出了水泡，手臂抖得像篩糠，但依然倔強地不肯放棄。
"時間到。"裴行川看了眼手表，"完成度：17%。"
虞星澄癱坐在地上，汗水浸透了運動衫。
她看着自己通紅的手掌，小聲問："我...是不是...最差的一個..."
"不是。"裴行川的回答出人意料，"2009屆有個計算機專業的學員，直到畢業都做不了一個完整的引體向上。"
虞星澄眼睛一亮："真的？"
"但他後來成了頂尖黑客，入侵了三個敵對國家的導彈系統。"
裴行川補充道，"所以，上肢力量不是唯一標準。"
這個奇怪的安慰居然讓虞星澄感覺好受了些。
"明天繼續。"裴行川遞給她一瓶冰鎮運動飲料，"醫務室處理一下手。"
虞星澄小口啜飲着飲料，突然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陸繹心風風火火地跑過來，手裏拿着相機：
"我錯過了什麼？聽說你今天挑戰單杠了！"
她看到虞星澄通紅的手掌，立刻誇張地倒吸一口氣，"天啊！我們的小星星變成鐵砂掌了！"
沈墨池跟在後面，默默遞上一管藥膏："防感染。"
虞星澄感激地接過藥膏，小聲說了句謝謝。
陸繹心已經迫不及待地湊到單杠前：
"讓我試試！我小時候可是爬樹高手！"
她輕鬆躍起抓住單杠，身體扭動着試圖發力，結果同樣一個都拉不上去。
"見鬼！"陸繹心鬆開手落地，"怎麼這麼難！"
沈墨池默默走到單杠前，一個標準的引體向上，然後是兩個、三個...他的動作沒有裴行川那麼流暢，但同樣輕鬆完成。
"這不公平！"陸繹心嚷嚷着，"爲什麼男生都這麼輕鬆！"
"肌肉比例差異。"裴行川簡短解釋，"女性上肢力量平均是男性的52%。"
虞星澄低頭看了看自己細瘦的手臂，突然問："那...有沒有...女性標準..."
"有。"裴行川點頭，"你的訓練量已經是調整後的30%。"
陸繹心拍拍虞星澄的肩膀："別灰心！我們可以一起練！從明天開始，我陪你當鹹魚！"
沈墨池推了推眼鏡："建議輔助訓練。彈力帶。滑輪系統。"
裴行川似乎對這個提議很贊同："明天調整方案。"
回工作室的路上，虞星澄的腳步比來時輕快了些。
雖然今天的訓練依然慘不忍睹，但至少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了。
陸繹心一路上嘰嘰喳喳地討論着如何"作弊"完成引體向上，沈墨池偶爾插一句專業建議，裴行川則沉默地走在最後，但眼神中的嚴厲似乎柔和了些。
接下來的幾天，單杠訓練區出現了奇怪的景象：兩個女生和一堆輔助器械的"戰鬥"。
陸繹心不知從哪裏搞來了各種訓練工具——彈力帶、助力器、甚至還有一個改裝過的滑輪系統。
"看！這是我的'鹹魚翻身計劃'！"
她得意洋洋地展示着那堆裝備，"有了這些，我們一定能行！"
虞星澄看着這些裝備，眼睛亮了起來。
裴行川居然沒有反對，只是默默調整了訓練計劃，加入了這些輔助手段。
第一天，借助最粗的彈力帶，虞星澄終於完成了人生第一個"半程"引體向上——下巴勉強夠到單杠，雖然是在彈力帶的強力輔助下。
第三天，她換上了中等彈力的帶子，完成了四分之三個。
第五天，細彈力帶輔助下，她幾乎完成了一個完整動作，只差最後那頑固的五厘米。
"快看！星澄要創造歷史了！"陸繹心舉着手機錄像，激動得像是見證奧運會奪冠。
裴行川則站在單杠正下方，雙手微微張開，隨時準備接住可能脫力的虞星澄。
虞星澄咬緊牙關，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加油！"陸繹心大喊，"想想紅燒排骨！想想那些看不起你的人！"
這個奇怪的激勵居然起了作用。
虞星澄不知從哪裏爆發出一股力量，終於讓下巴越過了單杠那條象征性的界線。
"成功了！"陸繹心跳了起來，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虞星澄鬆開手落地時，雙腿一軟，但臉上卻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燦爛笑容。
"我...做到了..."虞星澄氣喘籲籲地說，聲音裏滿是難以置信。
"這只是開始！"陸繹心摟住她的肩膀，"下周我們挑戰兩個！下個月五個！總有一天，我們要讓那些瞧不起我們的男生刮目相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