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成手裏抓着的報紙越抓越緊。
忽的一下!
手中的報紙,連帶桌上的茶杯,一起被掃落在地上。
辦公室裏瞬間狼藉一片。
孽障!
她是想毀掉他!
發泄過一番之後,梁文成重新坐了下來,沉着臉想着解決辦法。
想來想去,只覺得梁文林是個廢物。
就這點事情都幹不好!
他又不能直接出手,畢竟他在小東山村那邊就是個死人,他直接插手那不就是告訴全村子的人他沒死。
而且他也不敢再輕易出手。
要是再像之前那樣,沒有把那孽障搞死,反而把人惹火了,那舉報信就真的得寄出去了。
難道就只有滿足那孽障的條件這一條路?
這樣的話,月瑤那邊他要怎麼說?
心裏藏着事,梁文成一下午都沒心思辦公,最後沒到下班時間就先回家了。
回到家的時候,妻子徐月瑤和女兒梁明珠正嬉嬉笑笑地試着衣服。
“媽,你看這條裙子怎麼樣?頭發散着再配上前幾天在百貨商店買的發箍,你覺得能把他迷住嗎?”
十七八歲的女孩半扎着公主發,身穿白色蕾絲襯衫搭配着大紅色半裙,臉上的笑意更是襯得整個人青春活力。
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寵養出來的姑娘。
客廳裏電視開着,徐月瑤的注意力完全沒再電視上,而是坐在沙發上看着女兒,像是在欣賞着自己最爲滿意的作品一般。
“那指定能啊!整個滬市還有誰能比得上我們家明珠。”
這時,聽到門口的動靜,徐月瑤才轉頭看向門口。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梁文成勉強擠出笑容,走到沙發坐下:“見沒什麼事就早點回來。”
見爸爸回來,梁明珠快步跑到梁文成面前,提着裙子轉了一圈。
“爸爸,你快看我這身裙子怎麼樣?好看嗎?”
梁文成不想讓女兒知道那些糟心事,連忙調整好心情,一臉認真地打量着女兒後才豎起大拇指。
“好看!整個滬市就數我們家明珠最好看!”
一家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其樂融融。
晚飯後,梁明珠到隔壁小姐妹家聊天去了,徐月瑤端着牛奶走進了書房。
“工作上遇到棘手的事情了?我給你按按鬆快鬆快。”
說着便把牛奶放到桌上,走到梁文成身後給梁文成按着肩膀。
同床共枕十幾年,從梁文成進門的第一眼,徐月瑤就看出梁文成心情不好,所以吃過飯,徐月瑤一如往常到書房來關心問候一番。
感受着肩上的力道,梁文成心裏越發愧疚起來。
但沉吟了許久,他還是決定說了出來。
他相信月瑤會理解他的。
“月瑤,你還記得當年丟在小東山村的那個孽障嗎?”
梁文成的話讓徐月瑤身子一僵,手上的動作也不自覺停了。
她怎麼會不記得,那就是她藏在心底的一根刺。
聽到徐月瑤低低嗯了一聲,梁文成才繼續往下說。
“那孽障說要來滬市,不然就舉報我,前段時間還把事情給捅到了報紙上,說要是我不滿足她的條件的話,她就告訴報社我遺棄幼女不孝病母。”
“我本讓我二弟把事情給解決了,誰成想梁文林就是個廢的。”
說着,梁文成就把梁晟提的四個條件,還有梁晟被梁文林激怒,順勢提高價碼的事情說了。
“那孽障背後指定是有人指點的,我怕再次貿然出手,下一次登報的就是我的名字了。”
話語裏的未完之意就是。
他打算先把梁晟接到滬市穩住梁晟,不讓梁晟再鬧出什麼事來。
梁文成也知道委屈了徐月瑤,抬起手輕拍着還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徐月瑤被梁文成拍着回了神,心裏暗恨着梁文成留下來的禍害,就一個父母厭棄的孤女還妄想來滬市!
癡心妄想!
徐月瑤心裏恨得牙癢癢,手上卻恢復了剛才的按摩動作。
輕聲細語道:“這事我先來解決看看。”
“我也不是容不下她,就是覺着家裏要是突然多了這麼個人,對外不好說,而且聽着這孩子行事有些極端,就怕等孩子到了滬市到處亂說話,這對你對明珠都不好。”
梁文成何曾不知道這層顧慮,只是在這件事上他不方便出手。
徐月瑤要是肯出手解決就不一樣了。
自己這邊終究是比不上嶽父那邊的關系網的。
“行,那你看着來,咱家女主人考慮得就是周到。”
各懷心思的夫妻倆又恢復了往常的甜蜜。
......
另一邊的小縣城。
聶戎陽和於洋剛回到招待所,旁邊房間住着的劉明輝就找上門來了。
“你小子是不是專門坑我呢!就這小縣城的機器,根本用不着我親自過來一趟,我都說不來,你還偏要拉着我來,這一整天的都無聊死了。”
劉明輝是滬市機械廠的頂梁專家,是聶戎陽專門從京城請過來的技術顧問。
本來應該在滬市舒舒服服待着的。
也不知道機械廠兩個廠長同時發什麼瘋,副廠長讓調人到這邊遠小縣城的紡織廠修機器,本來就是隨便找個人頂上就好。
誰知道廠長一句話,把劉明輝這頂梁柱給叫去了。
劉明輝原以爲是遇上了什麼棘手問題。
可今天看了一圈下來,就是些小問題,隨便一個懂點行的都能解決。
是以,劉明輝不得不懷疑,聶戎陽這小子就是在坑他。
聶戎陽正要找劉明輝呢,人自己倒先過來了。
他把手上的圖紙遞到劉明輝面前,笑道:“您先看看這圖紙,再說說來這一趟值不值。”
劉明輝不明所以,接過圖紙便看了起來。
這才看了兩張,那眼神直接從疑惑變成了驚訝。
“呀!這圖紙你從哪兒弄來的?畫得還挺專業。”
“這電路原理還挺新奇,回去之後倒是能試試看,結構也很嚴謹,就是有點粗糙。”
“嘖!這電阻材料用的都是什麼老垃圾,都老掉牙的材料了還用,明明可以更好的。”
劉明輝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不是圖紙不好,也不是內容設計不好,而是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卻感覺處處受限,不上不下的感覺,撓得劉明輝心裏直癢癢。
越看越覺得心裏癢癢,劉明輝忍不住問:“這圖紙誰畫的?人呢?”
他指定得跟這人吵一吵才行。
聶戎陽隨口道:“人回去了,您就說這圖紙有沒有用?”
劉明輝沒管聶戎陽,只想見人:“你先告訴我人在哪,我得跟他探討探討。”
“沒時間了,明天得趕回滬市。”
說着,聶戎陽頓了一瞬,金絲眼鏡下的眼眸閃過一抹笑意。
“估摸過不了多久她也會到滬市,到時候再給你介紹。”
回到房間,於洋確定領導沒有別的需要之後,才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臨出門,於洋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問聶戎陽:“領導,梁同志跟你提了什麼條件啊?”
“下次你見到她可以直接問她。”
於洋疑惑卻沒有繼續問。
難道梁同志真的會去滬市?
梁副廠長真的是梁同志的親戚?
可他也沒聽說梁副廠長在這小縣城有什麼親戚啊。
......
回到小東山村,梁晟的日子再次安定了下來。
但也只是安定了兩天。
這天,周二嬸急匆匆地跑來梁晟家,喊了梁晟去周家。
一進門,周家一家子都臉色凝重。
梁晟剛進門,周二嬸就關上了大門。
周雄盯着梁晟,沉聲道:“今早我接到市裏來的電話,那人說你污蔑誹謗國有工廠職員,爲了不引起恐慌,那人讓我看好你,不要讓你出村子,任何書信和人員都不能來往。”
“這裏面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