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在的地方,竟然有屍體,還真是很巧啊。”霍克抬起眼睛從汽車室內鏡中瞄了眼坐在車後座上的戴美,開口道。
戴美不由得縮了縮領口。
“刺兒頭”霍克身形高大,健實的肌肉和古龍水的味道讓他看上去就像就是個荷爾蒙的散發體。他說話聲音低沉,卻總有些挑釁的腔調。如果,霍克閉上嘴,收斂起他惡魔般的天性的話,會有很多女孩兒對他傾慕的。但是,即便如此,戴美對霍克也是一樣厭惡至極。
此時,車子已經停穩。戴美開了車門,走下車。
“你爲什麼會在哪兒?”霍克也下了車,向戴美快步走來。攔在了戴美身子前面。
戴美已經沒有力氣面對任何沖擊和辯白。只把視線輕輕轉過旁邊。
“戴安,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霍克邊說邊嚼着口香糖。他的咬肌也隨之鼓起,讓人錯以爲他在憤怒。
“我聽史維說,你去那裏是爲了畫畫?是不是還跟夏森約好了?”霍克盯着戴美的臉,下顎不時的在用力。暗夜月光中,他的高挺鼻梁與眼窩之間形成深邃的暗影。
“我說過了,我只是去那裏散步的……”戴美邊說,一邊擦過霍克身邊,向別墅走去。
霍克反手捉住戴美的手腕,戴美用力想甩開。但是他攥得太緊了。
霍克拉着戴美疾步走到院子內的一個角落。“那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戴美才意識到自己的眼角疼痛,嘴裏散着血腥的味道。這一定是她掙扎的時候留下的傷。
“我再問一遍,是不是夏森對你做了什麼?”霍克咄咄逼人的追問着。
“沒有,我……”戴美鼻子有些酸澀,引發了語塞。從事發到現在,戴美一直處於驚情未定的狀態,她很渴望有誰問問自己今晚發生的一切,但是並沒有人關心。而現在,戴美沒想到,如此關注發生了什麼的人竟然是霍克。不過,戴美也清楚,霍克也不過是想滿足自己那私欲的好奇心罷了。
戴美此時很想大哭一場,但是不可以。尤其是在“刺兒頭”霍克面前。
“我要回房間了。”
“等你回答了我的問題再說。”霍克說着,雙手箍扣在戴美的雙臂上,以防她跑掉。
戴美看着霍克用力的手臂肌肉,心裏感到了恐懼。
“你們在幹什麼?”霍琳尖銳的聲音響起。
霍克這才將手收回。
“霍克,你在做什麼?”霍琳氣急敗壞的沖向戴美和霍克。
“這不幹你事。”霍克道。
霍琳轉頭盯着戴美:“戴美,我警告過你,少露出一副小羊受到驚嚇的表情。真是讓人厭惡極了。”
戴美沒有說話,她已經受夠了皮膚上的疼痛以及無休止的爭吵恐嚇!
當戴美上樓回到房間時,還是能依稀聽到樓下的院子中霍克霍琳爭執的聲。但,戴美已經沒有力氣去理會這些了。
戴美癱坐在床上,雙腿再也沒有支撐起來的力氣。連日來發生的一切,今晚發生的一切,都讓戴美覺得像一場沒有邊際的噩夢。然而,現在的自己則在可怕的夢魘中越陷越深。
戴美走進浴室,打開蓮蓬頭。任憑強烈的水柱沖擊在自己身上。不知過了多久,浴室的玻璃上已經被熱蒸汽罩得白蒙蒙。她床上浴衣。攥緊了稍有敞開的領口,抬起手,用手心拭去鏡面上的水汽。戴美站在浴室的鏡子前面,看着自己——眼角邊的淤青以及那開裂的嘴唇因爲洗澡而變得紅腫。
戴美走回房間,空氣悶熱至極。她想開窗子透透氣,但是最終,她卻走近玻璃窗細細檢查有沒有關好。
戴美坐到了床上,收攏起雙腿,緊緊貼在胸前。她基本沒吃什麼東西,但是胃裏涌着熱浪向心口聚集着。戴美閉上眼睛,這晚發生的一幕幕都歷歷在目,盡管,她在內心祈禱着將這可怕的夜晚忘記……
臉上帶着面具的人用力的壓迫戴美的嘴巴和脖子。戴美覺得這個人如果再用力點點力氣,她的咽喉管就會被掐斷。戴美用盡全力用手肘抵着面具人的肋骨,趁着面具人稍向後退的時候戴美跑向前方亮光出。
“救命——救救我——”戴美呼吸急促。
突然,戴美看到了不遠處的秋千邊坐着穿着白色連衣裙的戴安。戴美覺得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戴安,救我,救救我——”
這時,垂着頭發的戴安緩緩抬起頭,看向了呼叫救命的戴美,輕輕地搖搖頭:“現在……你的痛苦,就和那時候的我一樣……無論怎麼哭,怎麼喊救命,都不會有人來救我。只能任由自己當別人的木偶。”
“戴安——”戴美眼淚模糊了視線。顫抖哽咽地叫着妹妹的名字。
戴安沒有說話,只是從秋千站起身,離開了。
“戴安,對不起,原諒我吧。”就在戴美淚流滿面的時候。一輛卡車沖向了戴安。
“戴安——躲開,躲開——快——”戴美很想站起身推開戴安,但是戴美的腿無比沉重。怎麼也站不起來。
一個刺眼的亮光,車子向戴安撞了過去。瞬間,戴安倒在了血泊中,她看着戴美,嘴角翹起:“我不是戴安。你才是。”
“不——不要——不——”戴美在掙扎喊叫中,睜開了雙眼,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
戴美的衣衫被汗水浸溼,她的心髒跳得劇烈。她無法用“剛剛只是一場夢”的說法得到絲毫的安慰。
因爲,就在自己被面具人襲擊的時候,就在自己覺得可能會就這麼死去的時候,戴美的耳邊清晰的聽到了那句話:姐姐——你不會死的。因爲你死了,這場遊戲就不好玩兒了哦。
“我絕對不會聽錯。”戴美心想。“我和戴安不僅僅樣貌相同,就連聲音也如出一轍……我怎麼會聽錯?但是,善良的戴安不會對我這樣的。但是那聲音……而且,今晚那裏這麼那麼巧出現屍體?這一切到底爲什麼?”
戴美一邊思索伸出手摸索着手機,才猛地意識到,手機不見了。確切的說,手機是在她被面具人襲擊的時候和戴安的日記本一同消失不見的。
現在,我該怎麼辦?戴美一邊想着,一邊把身體蜷縮成一團,她的大腦裏一片黑暗。
等戴美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起來了。如此平靜的周圍,就好像前一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戴美坐起身,她感到昏沉沉的全身發痛。
“嘎達噠——”臥室的門把被粗魯的扭動。之後是一陣敲門聲和雲姬那毫無耐心地喊聲:“戴安,把門打開。”
戴美下床,爲了節省力氣,她現在只想順從。管他是什麼都好。這是戴美此刻的想法。因爲沒有什麼能比現在更糟糕了。
戴美把臥室門打開後,本能地向後退了退步子。
“爲什麼鎖門?你不知道你的動作很慢嗎?”雲姬疾步進入戴安的臥室。
“有事嗎?”戴美面無表情,問道。
“下樓和大家一起吃早飯。”雲姬通知的口吻。
“我只想休息。”戴美道。
“可以,不過得吃過早飯之後。”
“我不餓。”
“沒人讓你因爲餓而吃飯。‘下樓吃早飯’這是你必須做的事。”雲姬緊繃臉孔。隨後,眼睛落在地上那件戴美昨天穿的白T恤上。“你應該知道下樓的時候穿什麼。”雲姬重重的關上了臥室的門。
戴美簡單洗漱,一如平常一樣從衣櫃裏拿出黑色連衣裙。光着腳丫走出了臥室,下了樓梯。戴美甚至忘記穿鞋子。或者說,她已經無所謂是不是還要穿鞋子。
霍琳把身體靠在1樓樓梯拐角處的鋼琴上,眼睛在戴美身上打轉。“你是野人嗎?”霍琳這時已經雙手交叉在胸口,不可思議地盯着戴美光着的腳丫。
戴美沒有說話。直接向客廳走去。雲姬讓自己下樓吃飯,完成這個任務就上樓。這是戴美心裏的想法。現在的她什麼都不想聽,不想說。她太疲憊了,就只是完成任務就好。
“呵呵,不錯嘛。我到是覺得很性感。”霍克微笑着。把咖啡杯端起在鼻子邊兒上一邊聞着一邊上了樓。
客廳大大的落地窗折射進了白刺刺的光線,正好落在了牆上掛着的那副全家福上。玻璃的反光讓人看不清楚照片中每個人的臉孔。
“怎麼樣了?好些嗎?”繼父霍爾一邊坐在沙發上翻弄着報紙一邊問道。“昨天晚上怎麼跑到那種地方?”
“說的是,我想她只是去散散心,不小心迷路了。”雲姬一邊接住霍爾的話,一邊把一杯咖啡遞了上去。
“警察那邊問話了嗎?”霍爾終於放下報紙,抿了一口雲姬遞上來的咖啡。
“你放心吧。已經錄了口供。該回答的都已經回答清楚了。”雲姬解釋道。
“視頻的風波也才剛剛平息下來,不要再生事端比較好。”霍爾道。
“真是奇怪的很。去散步的地方偏偏有人死了。”霍琳說着風涼話。“爸爸,昨晚你是沒看到那個場面,好幾輛警車呢?不過中心人物依然是這個視頻中的女主角。偏偏暈在了案發現場。警察問她什麼,她都說不記得。還說自己貧血?裝可憐。不過裝的非常像。畢竟有個演戲出身的媽媽。”
“好了,霍琳,你少說一句吧。”霍爾平靜着調整語速。“事情已經過去了,就別在提了。”
“還有啊,爸爸”霍琳一副不爽的嘴臉:“你昨晚應該看看霍克緊張的樣子,簡直太誇張了。爸爸,你能不能重新考慮我和霍克在哪裏生活的問題?至從霍克來這兒生活以後,我總覺得他變的和以前不一樣。不是嗎?還有我,我也不習慣這兒的生活。爸爸,你讓我和霍克回美國吧?”
“這個話題更沒有必要重復了。”
“爲什麼沒必要?”霍琳衣服不依不饒。
“就是啊,霍琳。”雲姬接口道。“你和霍克不在你爸爸身邊,你爸爸嘴上不說心裏可是非常想你們的啊。而且,沒有你們陪着他,你爸爸覺得很孤單寂寞……”
“孤單?寂寞?把我和霍克接過來就沒有想過媽媽多孤單?再說,哼——我和霍克不來這兒不也挺熱鬧嗎?”霍琳一邊說着一邊用眼角斜着雲姬。“而且,我和霍克在這裏,你不覺得礙眼嗎?”
“霍琳,不可以這麼說話。雲姬經常誇獎你們。而且,決定讓你們過來生活,也是雲姬的注意。你不要這麼任性。”霍爾表情嚴肅了些。
“沒錯。”霍琳用鼻子哼笑着:“我也相信是她的注意。看到戴安我就更加確定我這個想法了。”
雲姬聽到這兒,雖然依然笑臉相對,但是脖子上清晰可見的青筋加速了跳動。勉強擠出了溫柔:“霍琳,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就一點都不關心昨晚我看到了什麼嗎?”戴美忽然大聲叫起來。這讓每個人都停止了動作,盯向她。戴美咬了咬下唇。
“昨晚上嘴巴好像縫起來一樣,現在自己又要說?”霍琳瞪向戴美。
“我昨晚看到了戴安。就在我暈倒前,我……”
戴美的話音未落,只聽咖啡杯重重落在玻璃上的聲音,極其刺耳。雲姬緊緊的皺着眉頭等着她。
戴美低着頭,但是她感到此時屋子裏某個人也許隨時沖上來用手捂住自己嘴巴。她努力安穩住自己快要炸裂的心髒。
這時霍琳猛地坐在自己身邊。“你看到戴安了?哈哈,真可笑。那你又是誰?你覺得自己做了丟人的事情,就裝神弄鬼的編造些奇怪的謊話?爸爸,別被她騙了,她很擅長故弄玄虛。”
“霍琳,上樓去。”霍爾的聲音冷若冰霜。
“憑什麼讓我上樓?”霍琳嘟囔道。
“因爲家裏有一個人瘋了就足夠了,我不希望你跟着她一起發瘋。沒聽到嗎?上樓去。”霍爾的聲音高出許多,並且毫不留情面。
霍琳嘴裏嘟囔着什麼,不情願的從沙發上站起身子。噔噔噔地跑上樓了。
霍爾這時吐出口氣,挪動了一下,前傾一些,和雲姬交換了一下眼神。看向戴美:“剛剛說的那句話,從此以後不要再讓我聽到第二次。”
“你給我上樓去。”雲姬冷冷的聲音命令着戴美。
戴美自知自己再無話語權。硬碰硬只會讓自己變得更加狼狽不堪。然而,剛剛爲什麼要那麼做,她自己都不知道。戴美穿過客廳,走向樓梯。
啪——戴美剛一上到二樓,後面有人用力的推了自己一把。戴美轉身看去,只見霍琳朝着自己哼笑着:“不知道我爲什麼推你嗎?”
霍琳上前一步,戴美下意識的後退。
“以後少裝神弄鬼的演把戲。就像以前一樣想博取誰的眼球?賤貨,我早就看透你了。你想說自己不是戴安,然後接下來是不是就假裝失憶?我爸爸說得對,你就是個瘋——子。”
戴美轉過身,向戴安房間走去。她完全不看霍琳。
“怎麼?現在又裝啞巴了?你要是裝啞巴就裝到底,不要像昨晚一樣往家裏打電話,大喊救命。”霍琳疾步走到戴美面前。
戴美聽到這番話,終於肯正視霍琳了。因爲戴美覺得不可思議,自己昨晚根本就沒有打過電話。戴美覺得腳踝一陣寒涼。
“看什麼?你在我心裏就像一個小醜。你是你媽媽的傀儡。”霍琳咄咄逼近,眼睛裏沒有一丁點兒妥協的之意。
戴美收縮着下唇。緩緩仰起頭,瞪向霍琳,低聲卻有力量道:“讓開!”說着戴美擦過了霍琳的肩膀。
“哼!”霍琳譏笑出聲,臉色鐵青:“你不要太囂張。說不定……”霍琳嘴角一抹詭異的微笑:“說不定昨晚死的那個人——是替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