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濞鎮的夜,比不得縣城熱鬧。派出所的燈泡昏黃,照得院子裏的影子歪歪扭扭,牆外傳來幾聲狗吠,又很快沉寂下去。龍根坐在派出所的長椅上,手裏攥着那張燒剩的紙錢,指尖都捏得發白。紙錢邊緣焦黑,中間殘留着幾個模糊的紅色彝文,像滲出來的血,看得他心裏發毛。
“夏科長,你說這紙錢上到底寫的啥?”龍根忍不住開口,聲音帶着點顫音。自從昨晚在江邊撞見那個黑影,他心裏就一直七上八下,總覺得背後有人盯着,連覺都不敢睡,天剛亮就揣着紙錢跑來了派出所。
夏榮正坐在辦公桌前,借着台燈的光仔細看着紙錢。她眉頭微蹙,指尖輕輕拂過那些模糊的字跡,語氣平靜:“不好說,這是老彝文,現在能看懂的人不多了。得找懂行的專家問問。”
“專家?哪兒有專家啊?”龍根湊過來,脖子伸得老長,“俺們村裏的老人們,大多只認得幾個簡單的彝字,這種老彝文,怕是沒人懂。”
“我知道附近有個彝族村寨,叫核桃箐,村裏有位老祭司,據說年輕時跟着祖輩學過老彝文,或許他能看懂。”旁邊的民警小張插話道。小張是本地人,對周邊的村寨情況很熟悉。
“那還等啥?現在就去啊!”龍根急着知道答案,站起身就想往外走。
夏榮瞪了他一眼:“急什麼?現在都半夜了,山路難走,而且老祭司年紀大了,早就睡了。明天一早再去。”
龍根只好坐下,心裏卻跟貓抓似的,坐立不安。他掏出煙,想抽一根,剛點燃,就被夏榮制止了:“派出所裏不準抽煙,掐了。”
龍根悻悻地把煙掐滅,扔在地上踩了踩,嘟囔道:“這事兒太邪乎了,俺總覺得那黑影跟女屍的事有關,要是不早點查清楚,俺心裏不踏實。”
夏榮沒說話,繼續研究着紙錢。她知道龍根的恐懼不是沒道理,這張紙錢出現在江邊,又是燒剩的,上面還刻着彝文,肯定和案件脫不了幹系。而且,結合之前屍檢發現的迷魂藥,線索似乎都指向了本地人。
“你再仔細想想,昨晚那個黑影,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特征?比如身高、體型,或者說話的口音?”夏榮問道。
龍根閉上眼睛,努力回憶着昨晚的場景:“天黑,俺沒看清臉,只覺得個子不高,有點駝背。說話的聲音嗡嗡的,像是含着東西,聽不清說啥,就知道念念有詞的,怪嚇人的。”
“駝背?”夏榮若有所思,“村裏有沒有駝背的人?”
龍根想了想,搖了搖頭:“黑馬村沒有,周邊村寨俺也沒印象有這麼個人。不過,山裏人經常幹重活,駝背的也不少,不好說。”
正說着,龍根的手機響了,是他娘打來的。他接起電話,語氣立刻軟了下來:“娘,俺在派出所呢,沒啥事,就是協助警察同志查個案子。”
電話那頭,龍根娘的聲音帶着擔憂:“根兒啊,你可別瞎摻和那些危險的事!那回水灣邪乎得很,俺聽說女屍是江神索命,你還敢湊上去,萬一江神怪罪下來,可咋整?趕緊回家!”
“娘,你別聽那些瞎話,哪有什麼江神?就是人爲的謀殺。俺這是在幫警察破案,是好事,等破了案,還有獎金呢!”龍根安慰道。
“俺不要獎金,俺只要你平平安安的!”龍根娘的聲音帶着哭腔,“你爹走得早,俺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可不能出事啊!要是實在不行,就別幹了,娘養得起你!”
龍根心裏一酸,眼眶有點紅:“娘,你放心,俺心裏有數,不會出事的。等這事完了,俺就回家陪你。”
掛了電話,龍根沉默了。他知道娘是擔心他,以前他好吃懶做,娘沒少爲他操心,現在他想做點正經事,不僅是爲了獎金,更是想讓娘看看,他龍根不是個窩囊廢。
夏榮看着他的樣子,心裏微微觸動。她一直覺得龍根是個膽小貪財的光棍,沒想到還有這麼孝順的一面。“你娘說得也有道理,後面的調查可能會有危險,你要是想退出,現在還來得及。”
龍根抬起頭,眼神堅定了些:“俺不退出!俺都已經摻和進來了,咋能半途而廢?再說,俺也想知道真相,不能讓那凶手逍遙法外,也不能讓江神的傳聞一直嚇唬人。”
夏榮點點頭,沒再多說。她能看出,龍根雖然膽小,但骨子裏還是有股正義感的。而且,龍根熟悉水域和當地的情況,有他幫忙,調查會順利很多。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夏榮就帶着龍根和小張出發了。核桃箐離順濞鎮有十幾裏山路,車子開不了,只能步行。山路蜿蜒,兩旁是茂密的樹林,露水打溼了褲腳,涼絲絲的。龍根走在前面帶路,他常年在山裏跑,對山路很熟悉,腳步輕快。
“夏科長,你慢點,這路滑。”龍根回頭提醒道,看到夏榮有些吃力,便放慢了腳步。
夏榮點點頭,喘了口氣:“沒事,繼續走吧。”她平時在城裏辦案,很少走這麼遠的山路,才走了一會兒,就覺得腿有點酸。
小張在旁邊打趣道:“夏科長,你這身體可得練練,咱們這山裏辦案,全靠腿呢。”
夏榮笑了笑:“確實,以後得多鍛煉。”
一路上,龍根給她們講着山裏的趣事,比如哪裏有野果,哪裏有草藥,還有山裏的各種小動物。他講得繪聲繪色,夏榮和小張聽得津津有味,山路也似乎沒那麼難走了。
走到半路,路過一條小溪,溪水清澈見底,溪邊長着不少野花。龍根停下來,彎腰掬起一捧水,喝了一口:“這水甜得很,夏科長,小張,你們也嚐嚐。”
夏榮和小張也走過去,喝了幾口溪水,清涼甘甜,瞬間緩解了口渴和疲憊。溪邊的草地上,幾只蝴蝶在飛舞,遠處傳來幾聲鳥鳴,景色十分愜意。
“沒想到這山裏這麼美。”夏榮感慨道。
“那是,俺們這漾濞江周邊,山清水秀,就是以前太窮了,好多地方都沒人開發。”龍根說道,“林晚秋來考察生態旅遊,眼光倒是不錯,可惜……”
提到林晚秋,氣氛又有些沉重。夏榮看着清澈的溪水,心裏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查明真相,還林晚秋一個公道。
大約走了兩個小時,終於到了核桃箐。核桃箐是個典型的彝族村寨,土掌房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坡上,屋頂上覆蓋着青灰色的瓦片,牆壁是紅泥土夯成的,透着古樸的氣息。村寨裏掛滿了經幡,隨風飄揚,偶爾傳來幾聲雞鳴狗吠,充滿了煙火氣。
村裏的村民們看到夏榮他們,都好奇地圍了過來,用彝語交流着,眼神裏滿是探究。龍根連忙用方言解釋道:“鄉親們,這是縣公安局的夏科長,來村裏找老祭司問點事,沒別的意思。”
村民們聽了,議論聲小了些,但還是圍在旁邊看熱鬧。這時,一位穿着彝族服飾的老人走了過來,他頭發花白,臉上布滿皺紋,手裏拿着一根拐杖,眼神卻很清亮。
“你們找老祭司?”老人用不太流利的漢語問道。
“是的,大爺,我們想請老祭司幫忙看看一樣東西。”夏榮上前說道。
“老祭司在祠堂裏,跟俺來吧。”老人說完,轉身往村寨深處走去。
夏榮他們跟着老人,穿過幾條狹窄的小巷,來到了村中心的祠堂。祠堂是一座古老的建築,朱紅色的大門上雕刻着精美的彝紋,屋檐下掛着銅鈴,隨風輕響。祠堂裏香煙繚繞,彌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老祭司正坐在祠堂裏的火塘邊,手裏拿着一串佛珠,閉着眼睛念經。他看起來比剛才那位老人還要年長,頭發和胡須都白了,臉上的皺紋更深,但精神矍鑠。
“老祭司,有人找你。”帶他們來的老人輕聲說道。
老祭司睜開眼睛,目光落在夏榮他們身上,緩緩說道:“你們找俺,有啥子事?”
夏榮拿出那張燒剩的紙錢,遞到老祭司面前:“老祭司,我們想請您幫忙看看,這上面的彝文寫的是什麼意思。”
老祭司接過紙錢,湊到火塘邊的光亮處,仔細看了起來。他的手指輕輕撫摸着那些模糊的字跡,眉頭微微蹙起,嘴裏念念有詞。
龍根和小張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看着老祭司。夏榮也有些忐忑,這張紙錢是目前唯一的線索,如果老祭司也看不懂,調查就又要陷入僵局了。
過了大約十幾分鍾,老祭司終於抬起頭,眼神凝重地說道:“這上面的字,是老彝文,寫的是‘贖罪’和‘求饒’。”
“贖罪?求饒?”夏榮心裏一動,“老祭司,您確定嗎?”
老祭司點點頭:“錯不了。這是很古老的寫法,現在很少有人用了。以前,只有犯了大錯的人,在祭祀的時候燒這種紙錢,向祖靈贖罪、求饒,希望能得到祖靈的原諒。”
夏榮陷入了沉思:“這麼說,昨晚在江邊燒紙的人,是覺得自己犯了錯,在向祖靈贖罪?那他和林晚秋的死,會不會有關系?”
龍根插話道:“肯定有關系!說不定就是他殺了林晚秋,心裏害怕,才去江邊燒紙求饒的!”
老祭司看了看龍根,又看了看夏榮,說道:“江邊是‘水神之地’,在那裏燒這種紙錢,是想請水神幫忙掩蓋罪行,讓祖靈看不到。不過,這種做法是沒用的,祖靈是公正的,犯了錯,終究是要受到懲罰的。”
夏榮謝過老祭司,又問了一些關於老彝文和祭祀的事情,然後起身準備離開。老祭司突然說道:“姑娘,俺看你印堂發暗,最近怕是有麻煩纏身。這是俺畫的平安符,你拿着,或許能幫你避避邪。”
老祭司遞給夏榮一張黃色的符紙,上面畫着復雜的彝紋。夏榮愣了一下,接過符紙,說了聲“謝謝”。她雖然不信這些,但還是收下了,這是老祭司的一片心意。
離開祠堂,村民們還在外面圍觀。夏榮他們穿過人群,準備回順濞鎮。走到村口時,一位穿着彝族服飾的姑娘攔住了他們,手裏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三杯茶和幾塊烤乳扇。
“各位貴客,喝杯三道茶再走吧。”姑娘笑着說道,聲音清脆動聽。
這是白族和彝族的待客禮儀,三道茶分爲苦茶、甜茶和回味茶,代表着“一苦二甜三回味”的人生哲理。夏榮他們不好拒絕,接過茶杯,喝了起來。
苦茶味道苦澀,甜茶香甜可口,回味茶則帶着淡淡的茶香和甜味,回味無窮。烤乳扇是用羊奶做的,烤得金黃酥脆,撒上一層白糖,甜香四溢。
“真好吃,謝謝你。”龍根幾口就把烤乳扇吃完了,笑着對姑娘說道。
姑娘臉頰微紅,害羞地低下了頭:“不用謝,你們是客人,應該的。”
龍根看着姑娘,心裏有點癢癢的。這姑娘長得清秀,性格又溫柔,比村裏的小芳還好看。他正想再說點什麼,就被夏榮打斷了:“好了,我們該走了,謝謝你的茶和烤乳扇。”
離開核桃箐,往順濞鎮走去。路上,夏榮說道:“現在線索很明顯了,燒紙的人大概率就是凶手,或者是和凶手有關的人。他懂老彝文,還知道在江邊燒紙求饒,說明他是本地人,而且很可能熟悉彝族的祭祀習俗。”
“還有,他懂草藥!”小張補充道,“屍檢發現林晚秋體內的迷魂藥是本地特有的,只有熟悉草藥的人才能配制。所以,凶手應該是個懂草藥、懂老彝文、熟悉彝族祭祀習俗的本地人!”
龍根一拍大腿:“俺知道了!趙老幺!肯定是他!”
“趙老幺是誰?”夏榮問道。
“趙老幺是黑馬村的藥農,平時就在山裏采藥,懂很多草藥,而且他爹以前就是村裏的祭司,肯定教過他老彝文和祭祀習俗!”龍根說道,“而且,俺聽說,林晚秋來考察的時候,還找過趙老幺,問過山裏的草藥和生態情況!”
夏榮眼睛一亮:“這麼說,趙老幺有重大嫌疑!走,我們現在就去黑馬村,找趙老幺問問!”
三人加快腳步,往黑馬村趕去。一路上,夏榮讓小張聯系派出所,查一下趙老幺的詳細情況。小張打完電話後說道:“夏科長,趙老幺,男,45歲,黑馬村人,常年以采藥爲生,性格孤僻,很少和人來往。他爹確實是以前的村祭司,十年前去世了。林晚秋失蹤前,確實去過趙老幺家,具體聊了什麼,沒人知道。”
“越來越可疑了。”夏榮說道,“他性格孤僻,容易走極端;懂草藥,能配制迷魂藥;懂老彝文和祭祀習俗,符合燒紙人的特征;而且和林晚秋有過接觸。他很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關鍵嫌疑人!”
回到順濞鎮,夏榮立刻帶領民警,趕往黑馬村。黑馬村離順濞鎮不遠,十幾分鍾就到了。村裏的村民們看到警車,都圍了過來,議論紛紛。
“警察同志,咋回事啊?又來查案?”
“是不是找到凶手了?”
夏榮沒理會村民們的議論,直接帶着民警來到趙老幺家。趙老幺的家在村子的最裏面,是一間破舊的土坯房,院子裏堆滿了草藥,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藥味。
“趙老幺,在家嗎?”小張上前敲門。
敲了半天,裏面沒人回應。夏榮示意小張破門而入。小張一腳踹開房門,裏面空無一人,只有一張破舊的床、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桌子上還放着一些沒整理的草藥和一個藥罐。
“人不在家?”龍根說道,“會不會是跑了?”
夏榮四處查看了一下,發現桌子上的藥罐還是溫的,地上還有新鮮的腳印,說道:“他應該剛走沒多久,我們分頭去找!”
民警們立刻分散開來,在村裏和周邊的山裏尋找趙老幺。龍根也跟着一起找,他對村裏的情況熟悉,沿着村後的小路往山裏跑去。
跑了沒多遠,龍根就看到前面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趙老幺!他背着一個藥簍,正往山裏跑。
“趙老幺,站住!”龍根大喊一聲,追了上去。
趙老幺聽到聲音,回頭一看,看到龍根和後面趕來的民警,嚇得臉色慘白,跑得更快了。
“別跑了!你跑不掉的!”龍根一邊追,一邊喊。
趙老幺跑進了一片茂密的樹林,樹林裏荊棘叢生,很難行走。龍根憑借着對山路的熟悉,很快就追上了趙老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放開俺!俺沒犯法!”趙老幺掙扎着,想擺脫龍根的手。
“沒犯法?那你跑啥?”龍根死死地抓住他,“林晚秋是不是你殺的?你昨晚是不是去江邊燒紙求饒了?”
提到林晚秋和燒紙,趙老幺的身體明顯一顫,眼神變得慌亂:“俺沒殺她!俺也沒燒紙!你別血口噴人!”
這時,夏榮和其他民警也趕了過來,把趙老幺團團圍住。夏榮看着趙老幺,語氣嚴肅:“趙老幺,我們已經掌握了證據,你昨晚在江邊燒的紙錢上寫着‘贖罪’‘求饒’,而且你懂草藥,能配制迷魂藥,還和林晚秋有過接觸。現在,你最好老實交代,林晚秋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俺沒殺她!”趙老幺大聲喊道,“俺只是給她送過一杯安神茶,不知道裏面有迷魂藥!後來聽說她死了,俺害怕被牽連,才想跑的!”
“安神茶?誰讓你送的?”夏榮追問道。
趙老幺眼神躲閃,支支吾吾地說道:“是……是俺自己想送的,林晚秋說她失眠,俺就給她配了點安神的草藥,沒想到會這樣……”
“你撒謊!”夏榮盯着他,“你爹是以前的村祭司,你懂老彝文和祭祀習俗,你燒紙求饒,就是因爲你心裏有鬼!而且,你配制的安神茶裏,爲什麼會有醉魚草和迷魂花?這兩種草藥都是有毒的,根本不能用來安神!”
趙老幺的臉色越來越白,嘴唇哆嗦着,說不出話來。他知道,自己已經瞞不住了,但還是不肯承認殺人的事實。
“俺真沒殺她!”趙老幺哭了起來,“俺就是給她送了杯茶,其他的俺啥也沒幹!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去問村長老,他能證明俺的清白!”
“村長老?”夏榮心裏一動,“你爲什麼要提到村長老?難道是村長老讓你給林晚秋送的茶?”
趙老幺眼神慌亂,連忙說道:“不是!不是村長老讓俺送的,是俺自己想送的!俺就是隨口一提……”
夏榮看出他在撒謊,心裏已經有了初步的判斷。她示意民警把趙老幺帶回派出所審訊,然後對龍根說道:“龍根,謝謝你,這次多虧了你,不然我們還找不到這麼重要的線索。”
龍根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啥,俺就是做了俺該做的。”
這時,小芳從村裏跑了過來,手裏拿着一個飯盒,跑到龍根面前:“龍根哥,俺聽說你跟警察同志進山找人,還沒吃飯吧?俺給你帶了蕎麥粑粑和臘肉。”
小芳的臉上帶着焦急,眼神裏滿是關心。龍根心裏一暖,接過飯盒:“謝謝你,小芳。”
“謝啥,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小芳笑着說道,看着龍根的眼神裏帶着一絲羞澀。
夏榮看着兩人的互動,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她能看出來,小芳對龍根有意思,而龍根對小芳也有好感。或許,這次案件結束後,龍根不僅能擺脫“窩囊廢”的標籤,還能收獲一份愛情。
帶着趙老幺回到派出所,夏榮立刻對他進行審訊。審訊室裏,燈光慘白,趙老幺坐在椅子上,頭低着,雙手放在膝蓋上,身體微微發抖。
“趙老幺,你老實交代,到底是誰讓你給林晚秋送的茶?茶裏的迷魂藥是怎麼回事?”夏榮坐在他對面,語氣嚴肅。
趙老幺沉默了很久,才抬起頭,眼睛紅紅的:“俺真沒殺她,茶是村長老讓俺送的。他說林晚秋是貴客,失眠睡不着,讓俺配點安神的草藥給她,俺就照做了,不知道裏面有迷魂藥……”
“村長老?”夏榮皺起眉頭,“你爲什麼現在才說?之前爲什麼不承認?”
“俺害怕!”趙老幺哭着說道,“村長老是村裏的長輩,俺要是說出來,他肯定會報復俺!而且,俺也不知道林晚秋會死,後來聽說她死了,俺更害怕了,就想跑……”
“那你昨晚爲什麼去江邊燒紙?”夏榮問道。
“俺心裏害怕,覺得是俺的茶害了她,就想去江邊燒點紙,求祖靈和水神保佑,別讓警察查到俺頭上……”趙老幺說道。
夏榮覺得趙老幺的話半真半假,他可能確實是受村長老指使送的茶,但他肯定知道茶裏有問題,不然不會這麼害怕,還去江邊燒紙求饒。而且,村長老爲什麼要讓趙老幺給林晚秋送帶迷魂藥的茶?這背後肯定還有更深的秘密。
“你再仔細想想,村長老有沒有跟你說過其他關於林晚秋的事情?比如林晚秋來考察的真正目的,或者他和林晚秋之間有什麼矛盾?”夏榮問道。
趙老幺搖了搖頭:“俺不知道,村長老就只讓俺送茶,其他的啥也沒說。俺平時很少跟人來往,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有啥矛盾。”
審訊了幾個小時,趙老幺始終不肯承認自己殺了人,只說是受村長老指使送了茶,而且不知道茶裏有迷魂藥。夏榮知道,再審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只能先把趙老幺關起來,然後再調查村長老。
走出審訊室,已經是中午了。小張端來一份盒飯,說道:“夏科長,吃點東西吧,忙活了一上午。”
夏榮接過盒飯,沒什麼胃口。她心裏一直在想,村長老到底和這起案件有什麼關系?他爲什麼要讓趙老幺給林晚秋送帶迷魂藥的茶?林晚秋的死,是不是和他有關?
龍根和小芳也在派出所,小芳正在給龍根剝橘子。看到夏榮出來,龍根連忙說道:“夏科長,怎麼樣了?趙老幺招了嗎?”
夏榮搖了搖頭:“他只承認是受村長老指使送了茶,不承認殺人。我覺得村長老有問題,接下來我們要重點調查村長老。”
“村長老?”龍根愣了一下,“他看起來挺淳樸的,不像壞人啊?而且,他是村裏的長輩,怎麼會幹這種事?”
“人不可貌相。”夏榮說道,“林晚秋的考察項目涉及土地征用,村長老從中可能能獲得巨大利益。而且,趙老幺的話雖然有疑點,但也不能完全不信。我們必須盡快查清村長老和林晚秋的關系,以及他在這起案件中扮演的角色。”
這時,龍根的手機響了,是他娘打來的。他接起電話,說道:“娘,俺在派出所呢,案子有進展了,俺沒事,你放心吧。”
掛了電話,龍根對夏榮說道:“俺娘讓俺回家吃飯,俺先回去一趟,下午再來找你。”
“好,你去吧。”夏榮點點頭。
龍根和小芳一起離開了派出所。路上,小芳問道:“龍根哥,你真的沒事吧?俺總覺得這案子挺危險的,你可別太拼命了。”
“俺沒事,你放心吧。”龍根笑着說道,“等案子破了,俺就能拿到獎金了,到時候俺就娶你!”
小芳臉頰微紅,害羞地說道:“誰要你娶啊?你先把案子破了再說吧。”
龍根看着小芳嬌羞的樣子,心裏美滋滋的。他覺得,這次案件不僅讓他找到了人生的方向,還讓他收獲了愛情,真是太值了。
回到家,龍根娘已經做好了飯,都是龍根愛吃的菜:臘肉炒青椒、蕎麥粑粑、煮洋芋。龍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龍根娘坐在旁邊,不停地給他夾菜。
“根兒,案子查得怎麼樣了?找到凶手了嗎?”龍根娘問道。
“快了,娘。”龍根一邊吃,一邊說道,“我們已經鎖定了一個嫌疑人,叫趙老幺,他是個藥農,懂草藥,還和林晚秋有過接觸。不過,他說是受村長老指使的,接下來我們要調查村長老。”
“村長老?”龍根娘皺起眉頭,“村長老可是個好人啊,平時很照顧村裏的人,怎麼會和這事有關?你可別冤枉好人。”
“俺也不知道,這都是警察同志的推測。”龍根說道,“不管怎麼樣,真相總會水落石出的。”
吃完飯,龍根沒多停留,就匆匆趕回了派出所。夏榮正在和小張商量調查村長老的方案,看到龍根回來,說道:“龍根,你來了正好。我們打算下午去村裏走訪一下,問問村民們,村長老和林晚秋有沒有什麼矛盾,或者最近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舉動。”
“好,俺跟你們一起去。”龍根說道。
下午,夏榮、龍根和小張來到黑馬村,挨家挨戶地走訪村民。村民們對村長老的評價都很好,說他爲人正直、善良,很照顧村裏的人,是個好長老。
“村長老可是個大好人啊,俺家孩子生病,沒錢看病,都是村長老幫俺湊的錢。”
“村長老對俺們都很好,平時有啥困難,找他準沒錯。他怎麼會和殺人案有關?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林晚秋來考察的時候,村長老還熱情地招待她,帶着她到處參觀,沒看出他們有什麼矛盾啊。”
走訪了一圈,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線索。村民們都覺得村長老不可能和案件有關,反而覺得是趙老幺在撒謊,想嫁禍給村長老。
夏榮有些失望,但並沒有放棄。她知道,村民們可能是因爲害怕村長老,或者是真的不了解情況,才不肯說真話。她決定晚上再去村裏一趟,找幾個和村長老關系比較近的人,私下問問。
晚上,天黑了下來,村裏的燈火次第亮起。夏榮、龍根和小張悄悄來到村裏,找到了村長老的鄰居,一位姓王的老人。
王老人看到他們,有些驚訝:“警察同志,晚上來找俺,有啥子事?”
“王大爺,我們想跟你打聽點事,關於村長老和林晚秋的。”夏榮輕聲說道。
王老人猶豫了一下,左右看了看,然後把他們讓進屋裏,關上了門。屋裏的火塘裏,柴火噼啪作響,映得老人的臉通紅。
“你們想問啥?”王老人說道,語氣有些緊張。
“王大爺,你有沒有覺得,村長老在林晚秋失蹤後,有什麼反常的舉動?比如經常外出、情緒低落,或者和什麼人秘密接觸?”夏榮問道。
王老人沉默了很久,才嘆了口氣:“唉,其實俺也覺得有點不對勁。林晚秋失蹤後,村長老經常一個人去江邊,有時候還會半夜起來,在院子裏燒紙,嘴裏念念有詞的。俺問他咋了,他說沒啥,就是想給祖靈燒點紙,求個平安。”
夏榮心裏一動:“他也去江邊燒紙?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林晚秋失蹤後的幾天,連續去了好幾天。”王老人說道,“而且,俺還看到他和李老三偷偷見過幾次面,兩人在院子裏小聲說話,不知道在商量啥。”
“李老三?”夏榮想起了賬本上那個模糊的“李”字,“是不是鄰村那個因爲走私被判過刑的李老三?”
王老人點點頭:“就是他!俺不知道他們在商量啥,但總覺得不是好事。俺也不敢多問,村長老的脾氣,你們也知道,平時挺溫和的,但發起火來挺嚇人的。”
夏榮終於找到了線索!村長老在林晚秋失蹤後,也去江邊燒紙,還和有走私前科的李老三秘密接觸,這說明他肯定和案件脫不了幹系!
“王大爺,謝謝你提供的線索。”夏榮說道,“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以免引來麻煩。”
王老人點點頭:“俺知道,俺不會說的。你們一定要查清楚,還村裏一個安寧。”
離開王老人家,夏榮的心情很激動。她知道,離真相越來越近了。村長老、趙老幺、李老三,這三個人之間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林晚秋的死,很可能就是因爲發現了他們的秘密。
“夏科長,現在可以確定,村長老有重大嫌疑了!”小張說道。
“是的。”夏榮說道,“他不僅指使趙老幺給林晚秋送帶迷魂藥的茶,還在林晚秋失蹤後去江邊燒紙,和李老三秘密接觸。他很可能就是這起案件的幕後真凶,而李老三,或許就是幫他處理屍體的人!”
龍根也很興奮:“那我們現在就去抓村長老和李老三!”
夏榮搖了搖頭:“不行,我們現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不能貿然抓人。我們需要進一步調查,收集更多的證據,然後再動手。”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龍根問道。
“我們先去調查李老三,看看他和村長老到底是什麼關系,以及他在林晚秋失蹤前後的活動軌跡。”夏榮說道,“同時,繼續審訊趙老幺,讓他說出更多的真相。”
夜色漸深,漾濞江的水流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夏榮、龍根和小張迎着夜色,往順濞鎮走去。他們知道,接下來的調查會更加危險,但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要查清楚真相,還死者一個公道,還漾濞江一片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