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濞鎮派出所的小院裏，日頭已經爬到了中天。火塘裏的柴火噼啪作響，烤得架上的乳扇滋滋冒油，散發出甜香混合着奶香的味道。幾個民警端着搪瓷缸子，喝着苦蕎茶，眼神卻時不時瞟向堂屋門口——村長老背着雙手，正站在那裏，臉色陰沉得像要下雨。
夏榮剛做完筆錄，把筆一擱，站起身來。她身上的警服被汗水浸得有些貼身，卻依舊筆挺，眼神銳利得像出鞘的刀。“村長老，麻煩你過來一下。”她的聲音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村長老哼了一聲，邁着沉重的步子走進堂屋。他穿着一身深藍色的彝族對襟褂子，袖口和領口繡着簡單的黑色彝紋，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用一根銅簪固定着。只是那平日裏總是帶着笑容的臉，此刻卻緊繃着，眼角的皺紋都擰在了一起。
“夏科長，找俺來有啥子事？”村長老在對面的木椅上坐下，雙手依舊背在身後，語氣帶着幾分疏離。
龍根縮在堂屋角落的板凳上，懷裏抱着一個搪瓷碗，碗裏是剛烤好的乳扇，卻沒心思吃。自從趙老幺說出“是村長老讓他送的茶”，他心裏就七上八下的——村長老在村裏威望極高，誰家有紅白喜事都要請他主持，平時待人和和氣氣，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害人的人。可趙老幺又不像在撒謊，這讓他心裏越發糾結。
夏榮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村長老對面，目光直視着他：“村長老，我們剛剛詢問了趙老幺，他說，半個月前，是你讓他給林晚秋送了一碗‘安神茶’，對嗎？”
村長老眼皮都沒抬，慢悠悠地說：“有這回事。林晚秋是外地來的投資商，來俺們村考察生態旅遊，俺們山裏人好客，她一路奔波辛苦，俺就讓趙老幺給她送碗安神茶，讓她好好休息，這有啥子問題嗎？”
“問題大了。”夏榮的聲音沉了下來，“法醫檢測發現，林晚秋體內含有罕見的迷魂藥成分，而這種迷魂藥，正是用本地特有的醉魚草和迷魂花制成的。趙老幺說，他送的那碗‘安神茶’，就是你讓他用這些草藥泡的。”
這話一出，堂屋門口圍觀的幾個村民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紛紛議論起來：“啥子？安神茶裏有迷魂藥？”“村長老咋會幹這種事？”“不會是弄錯了吧？村長老不是那種人啊！”
村長老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圓圓的，一拍桌子，大聲說道：“夏科長，你可不能血口噴人！俺活了這麼大歲數，從來沒幹過這種傷天害理的事！趙老幺那小子肯定是害怕，才胡亂攀咬俺！那碗茶就是普通的金銀花茶，哪來的什麼迷魂藥！”
他的聲音洪亮，帶着一股怒氣，震得堂屋的窗戶紙都微微作響。圍觀的村民們也有些動搖，紛紛點頭：“是啊，村長老爲人正直，不可能幹這種事。”“說不定是趙老幺自己搞的鬼，想嫁禍給村長老。”
龍根也悄悄鬆了口氣——村長老的反應太逼真了，不像是裝出來的。他偷偷看了夏榮一眼，見她依舊面無表情，心裏又泛起了嘀咕：難道真的是趙老幺撒謊？
夏榮沒有被村長老的氣勢嚇住，依舊冷靜地說：“村長老，我們沒有憑空指責你。趙老幺說，你給了他一包曬幹的草藥，讓他用沸水沖泡，還特意叮囑他，一定要看着林晚秋喝下去。這你怎麼解釋？”
“純屬胡說八道！”村長老氣得吹胡子瞪眼，“俺根本就不認識什麼醉魚草、迷魂花，更別說用它們泡茶了！趙老幺這小子，平時就愛偷奸耍滑，這次肯定是犯了事兒，想拉俺下水！夏科長，你可不能聽信他的一面之詞！”
他說着，轉向圍觀的村民們，大聲道：“鄉親們，你們說說，俺平時待你們怎麼樣？俺會不會幹這種害人的事？”
“不會！村長老絕對不會！”立刻有幾個年長的村民站出來說道，“村長老爲村裏做了多少好事，修橋鋪路，調解矛盾，從來都是公平公正，怎麼可能害一個外地投資商？”
“是啊，夏科長，肯定是哪裏弄錯了，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說不定是那個林晚秋自己得罪了人，被別人害了，趙老幺害怕才瞎指認的！”
村民們七嘴八舌地替村長老辯解，場面一時有些混亂。龍根坐在角落裏，看着眼前的一幕，心裏越發糊塗了——一邊是趙老幺言之鑿鑿的供詞，一邊是村長老的矢口否認和村民們的信任，到底誰在撒謊？
夏榮抬手示意大家安靜，語氣依舊平穩：“大家的心情我理解，村長老在村裏的威望很高，大家相信他也是應該的。但凡事都要講證據，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她轉頭看向村長老：“村長老，趙老幺說，你讓他送茶的那天，是半個月前的農歷十三，也就是林晚秋失蹤的前一天。那天你在哪裏？做了什麼？有誰能證明？”
村長老立刻說道：“那天是俺們村的祭祀日，俺從早上就開始在古彝祠主持祭祀活動，一直到傍晚才結束，村裏的老老少少都能作證！俺根本就沒有時間去弄什麼草藥，更沒有時間指使趙老幺去送茶！”
“是啊，那天確實是祭祀日，俺們都在古彝祠，村長老一整天都沒離開過！”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站出來說道，“俺可以作證，祭祀活動從頭到尾，村長老都在主持，連口水都沒顧上喝，怎麼可能去幹別的事？”
“俺也可以作證！”另一個中年村民說道，“那天俺負責給祭祀活動燒水，一直守在古彝祠的火塘邊，親眼看到村長老一直在主持儀式，沒離開過祠堂半步！”
幾個參加過祭祀活動的村民都紛紛站出來作證，都說村長老當天一直在古彝祠，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夏榮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她早就料到村長老會有對策，卻沒想到他的不在場證明如此確鑿。如果村長老當天真的一直在主持祭祀，那他確實沒有時間去指使趙老幺送茶，更沒有時間去謀害林晚秋。難道真的是趙老幺撒謊？或者，這裏面還有別的隱情？
她沉吟了片刻，又問道：“村長老，你認識林晚秋嗎？除了讓趙老幺送茶，你還和她有過其他接觸嗎？”
村長老點點頭：“認識。她來村裏考察，俺作爲村長老，自然要接待她，跟她介紹村裏的情況，商量生態旅遊開發的事。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接觸了。”
“那你對林晚秋的印象怎麼樣？她在村裏考察期間，有沒有和誰發生過矛盾？或者說，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夏榮繼續追問。
村長老回憶了一下，說道：“林晚秋這姑娘，看着挺精明能幹的，對生態旅遊開發也很有想法。不過，她有些固執，俺跟她說，村裏的古彝祠和回水灣是祖上傳下來的，不能隨便開發，她卻不以爲然，還說要把回水灣改造成遊船碼頭，把古彝祠改成旅遊景點。”
他頓了頓，又說道：“至於矛盾，倒沒聽說她和誰發生過正面沖突。不過，村裏有些人對她的開發計劃不太滿意，覺得會破壞村裏的生態環境，也會打擾祖靈的安寧。老石匠就跟俺抱怨過好幾次，說林晚秋的項目會毀了村裏的山山水水。”
提到老石匠，夏榮的眼神動了一下。之前調查迷魂藥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老石匠，他不僅懂草藥，而且他的兒子還曾在林晚秋的公司打工，後來意外去世。這會不會是一條重要的線索？
“老石匠的兒子，是怎麼意外去世的？”夏榮問道。
村長老的臉色暗了一下，嘆了口氣：“唉，別提了。老石匠的兒子小石，去年跟着林晚秋的公司幹活，在山上測量地形的時候，不小心失足墜崖了。可憐老石匠就這麼一個兒子，白發人送黑發人，傷心了好一陣子。”
“當時有沒有調查過？確定是意外嗎？”夏榮追問。
“調查過，警方來了人，說是失足墜崖，屬於意外。”村長老說道，“林晚秋的公司也賠了老石匠一筆錢，這事也就這麼過去了。”
夏榮點點頭，沒有再追問。她看得出來，村長老的回答滴水不漏，既承認了和林晚秋有過接觸，又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還順勢提供了老石匠這個潛在的嫌疑人。這讓她越發覺得，村長老不簡單。
“夏科長，該說的俺都說了。”村長老站起身來，語氣帶着幾分不耐煩，“俺還要回村裏處理事務，就不在這裏陪你浪費時間了。希望你能盡快查明真相，還俺一個清白，也還村裏一個安寧。”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等等。”夏榮突然開口，“村長老，還有一個問題。你知道彝族的‘鎖魂結’嗎？”
村長老的腳步頓了一下，身體微微僵了一下，隨即轉過身來，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鎖魂結？俺聽說過，是咱們彝族一種失傳的古老繩結，據說能鎖住人的魂魄，不讓其轉世。怎麼了？這跟林晚秋的案子有啥子關系？”
“林晚秋的屍體，就是用‘鎖魂結’綁着巨石沉江的。”夏榮緊緊盯着他的眼睛，“村長老，你會不會打這種結？”
村長老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不會。這種繩結早就失傳了，俺只是聽老一輩人說過，從來沒見過，更別說會打了。”
“那你知道村裏還有誰會打這種結嗎？”夏榮繼續追問。
村長老皺着眉，想了想，說道：“不知道。俺活了這麼大歲數，從來沒見過有人會打這種結。說不定，是外面來的人幹的？”
夏榮沒有再追問，只是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村長老，謝謝你的配合。如果後續還有需要，可能還會麻煩你。”
村長老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麼，轉身走出了堂屋，在村民們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回村了。
堂屋裏的氣氛瞬間安靜了下來。民警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小張忍不住說道：“夏科長，看來真的是趙老幺撒謊了？村長老的不在場證明這麼確鑿，而且他也不像會打鎖魂結的樣子。”
龍根也附和道：“是啊，夏科長，村長老在村裏威望那麼高，大家都相信他，他應該不會幹這種事。說不定真的是趙老幺自己搞的鬼，或者是老石匠，他不是跟林晚秋有過節嗎？”
夏榮沒有說話，只是走到窗邊，看着村長老遠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村長老的回答雖然滴水不漏，但他提到鎖魂結時的反應，還有他刻意提到老石匠，都讓她覺得可疑。
難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還是說，村長老背後還有更大的陰謀？
“夏科長，俺覺得村長老肯定有問題！”龍根突然說道，他想起了摸到女屍時的情景，還有村長老之前警告夏榮“別觸怒河神”的樣子，“他之前還勸你別查了，說會遭報應，現在又有這麼確鑿的不在場證明，太可疑了！”
夏榮轉頭看向龍根，眼神裏帶着一絲贊許。沒想到這個平時好吃懶做的光棍，關鍵時刻還挺敏銳。
“你說得有道理。”夏榮說道，“村長老的不在場證明雖然確鑿，但這並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也許，他只是幕後指使，真正動手的是別人。”
她頓了頓，又說道：“而且，趙老幺雖然膽小，但他沒必要憑空攀咬村長老，這對他沒有任何好處。除非，他真的是被村長老指使的，現在害怕被牽連，才說出真相。”
“那接下來怎麼辦？”小張問道，“村長老有不在場證明，我們也沒有其他證據證明他和案子有關。”
“繼續查。”夏榮的眼神堅定，“一方面，重新審訊趙老幺，問清楚他給林晚秋送茶的具體細節，還有村長老給他人草藥時的情景；另一方面，調查老石匠，了解他兒子去世的詳細情況，看看他和林晚秋的死有沒有關系；同時，繼續追查‘鎖魂結’的來源，看看村裏還有誰會打這種結。”
她看向龍根：“龍根，你對村裏的人比較熟悉，你幫我留意一下老石匠的動向，看看他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另外，再問問村裏的老人，看看他們有沒有誰知道‘鎖魂結’的事，或者有沒有誰見過村長老打這種結。”
龍根連忙點頭：“好嘞，夏科長，俺這就去！”他站起身，懷裏的乳扇都忘了拿，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等等。”夏榮叫住他，從抽屜裏拿出兩百塊錢，遞給她，“這是給你的辛苦費，中午記得吃飯。另外，注意安全，別打草驚蛇。”
龍根愣了一下，連忙擺手：“不用不用，夏科長，俺幫忙是應該的，不能要你的錢！”
“讓你拿着你就拿着。”夏榮把錢塞進他手裏，“這是規定，破案有獎金，你現在是我們的編外助手，理應得到報酬。而且，你中午總得吃飯吧？總不能讓你餓着肚子幹活。”
龍根看着手裏的錢，心裏暖暖的。長這麼大，除了父母，還沒人這麼關心過他。他重重地點點頭：“謝謝夏科長，俺一定好好幹，幫你把案子查清楚！”
說完，他揣着錢，興沖沖地跑出了派出所。
夏榮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龍根雖然膽小貪財，但他熟悉村裏的情況，也有着樸素的正義感，有他幫忙，調查應該會順利很多。
她轉頭對小張說：“小張，你去把趙老幺帶過來，我再好好問問他。另外，聯系一下法醫，讓他們再仔細檢測一下那碗‘安神茶’的殘留物，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線索。”
“好的，夏科長。”小張連忙答應着，轉身出去了。
堂屋裏只剩下夏榮一個人，火塘裏的柴火依舊噼啪作響，烤乳扇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她走到桌前，拿起那份厚厚的筆錄，仔細地翻看着，試圖從中找到遺漏的線索。
村長老的不在場證明、趙老幺的供詞、老石匠的嫌疑、失傳的鎖魂結、神秘的迷魂藥……這一切像一團亂麻，纏繞在一起，讓真相變得撲朔迷離。
夏榮揉了揉太陽穴，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這個案子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背後一定隱藏着更大的陰謀。而村長老，很可能就是這個陰謀的核心人物。她必須盡快找到證據，揭開真相，還死者一個公道。
與此同時，龍根已經回到了黑馬村。他沒有先去找老石匠，而是先跑到了村裏的老核桃樹下。這裏是村民們聚集聊天的地方，總能聽到各種小道消息。
果然，老核桃樹下圍了不少村民，都在議論着林晚秋的案子和村長老被質詢的事。
“你們說，村長老真的是被冤枉的嗎？”一個村民問道。
“肯定是被冤枉的！村長老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幹那種事？”另一個村民說道，“我看就是那個趙老幺，自己犯了事兒，想拉村長老下水！”
“還有那個夏科長，也太較真了，村裏的事，哪用得着這麼興師動衆？”
龍根聽着村民們的議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想替夏榮辯解幾句，說夏科長是爲了查明真相，爲了還村裏一個安寧，但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正在這時，他看到老石匠背着一個竹筐，默默地從核桃樹下走過，竹筐裏裝着一些草藥，臉色陰沉得可怕。
龍根心裏一動，連忙跟了上去。
老石匠的家在村子的最東邊，是一間破舊的土坯房，院子裏堆滿了石頭和工具。龍根跟着他走進院子，輕輕咳嗽了一聲：“石叔，俺找你有點事。”
老石匠轉過身，看到是龍根，眼神裏露出了一絲警惕：“啥事？”
“俺……俺就是想問問你，你兒子小石的事。”龍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夏科長讓俺問問你，小石當年墜崖，真的是意外嗎？”
提到兒子，老石匠的臉色更加陰沉了，他嘆了口氣，走到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點燃了一袋旱煙，猛吸了一口：“不是意外，肯定不是意外！俺兒子從小就在山裏長大，爬山涉水比走平路還熟，怎麼可能會失足墜崖？一定是被人害的！”
“被人害的？”龍根心裏一驚，“是誰害的？是不是林晚秋？”
老石匠沉默了片刻，眼神裏閃過一絲恨意：“俺懷疑是她！小石跟俺說過，他發現林晚秋的項目根本不是什麼生態旅遊，而是想偷偷開采山裏的礦石，還想把廢水排進順濞河。小石想舉報她，結果沒過多久，就出事了。”
“那你爲啥不告訴警方？”龍根問道。
“俺說了，可警方說俺沒有證據，還說小石是意外墜崖。”老石匠的聲音帶着一絲哽咽，“林晚秋的公司賠了俺一筆錢，村長老也勸俺，讓俺別再追究了，說人死不能復生，再追究也沒用。俺一個老頭子，無依無靠，能怎麼辦？只能忍了！”
龍根看着老石匠悲痛的樣子，心裏也有些難過。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也是早早去世，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地過日子。他能理解老石匠的痛苦和無助。
“石叔，那你有沒有想過，林晚秋的死，可能和小石的死有關？”龍根問道。
老石匠抬起頭，眼神裏閃過一絲光亮：“俺當然想過！說不定是有人爲小石報仇，殺了林晚秋！也有可能，是林晚秋的同夥殺了她，殺人滅口！”
“那你覺得，誰最有可能？”龍根追問。
老石匠沉默了很久，才緩緩說道：“村長老。他一直很支持林晚秋的項目，小石舉報林晚秋，他還勸俺別追究。而且，他和林晚秋走得很近，說不定他們早就勾結在一起了！林晚秋的死，說不定就是他幹的，或者是他指使別人幹的！”
龍根心裏一震。老石匠的懷疑，和夏榮的猜測不謀而合。難道村長老真的是幕後黑手？
“石叔，你還知道別的嗎？比如，村長老會不會打‘鎖魂結’？”龍根問道。
老石匠愣了一下：“鎖魂結？你怎麼知道這個？”
“林晚秋的屍體，就是用鎖魂結綁着巨石沉江的。”龍根說道。
老石匠的臉色變了變，眼神裏露出了一絲恐懼：“鎖魂結……俺小時候聽俺爹說過，這種繩結是咱們彝族的禁忌，只有祭祀的時候才會用，而且只有少數幾個人會打。村長老的父親，以前就是村裏的祭司，說不定村長老也會打！”
“真的？”龍根心裏一陣激動，“那這就是重要證據！俺這就告訴夏科長去！”
他說着，就要往外跑。
“等等！”老石匠叫住他，眼神裏帶着一絲猶豫，“龍根，你可別說是俺告訴你的。村長老在村裏威望太高，俺怕他報復俺。”
龍根點點頭：“石叔，你放心，俺絕對不會說是你說的！俺這就去給夏科長報信，讓她趕緊抓住村長老，爲你兒子報仇！”
說完，他急匆匆地跑出了老石匠的家，朝着順濞鎮派出所的方向跑去。
陽光灑在鄉間的小路上，路邊的野草長得鬱鬱蔥蔥，遠處的漾濞江波光粼粼。龍根跑着跑着，心裏充滿了興奮和期待。他覺得，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了，只要找到村長老會打鎖魂結的證據，就能揭開林晚秋死亡的真相，也能爲老石匠的兒子討回公道。
而他自己，也不再是那個被人嘲笑的“窩囊廢”，他現在是夏科長的“編外助手”，是在爲村裏做實事。這種感覺，讓他覺得無比自豪和充實。
他跑過古渡口，跑過回水灣，江風吹在他的臉上，帶着一股清新的水汽。他仿佛看到，真相就在前方，正義即將到來。
回到派出所，龍根氣喘籲籲地沖進堂屋，夏榮正在和小張討論案情。
“夏科長！夏科長！俺有重大發現！”龍根大聲喊道。
夏榮抬起頭，看到他滿頭大汗的樣子，連忙說道：“別急，慢慢說，什麼重大發現？”
龍根喘了口氣，說道：“夏科長，老石匠說，他兒子小石的死不是意外，是被林晚秋害的！因爲小石發現了林晚秋偷偷采礦、污染河水的秘密，想舉報她，結果被她滅口了！”
他頓了頓，又說道：“還有，老石匠說，村長老的父親以前是村裏的祭司，村長老很可能會打鎖魂結！這就是他害林晚秋的證據！”
夏榮的眼神亮了起來。這確實是重大發現！如果老石匠說的是真的，那麼林晚秋的死，很可能和小石的死有關，而村長老，很可能就是這兩起案件的幕後真凶！
“龍根，你確定老石匠說的是真的？”夏榮問道。
“確定！老石匠說得情真意切，不像是撒謊！”龍根說道，“而且他還說，村長老一直支持林晚秋的項目，和她勾結在一起，小石舉報林晚秋，村長老還勸他別追究！”
夏榮點了點頭，心裏已經有了初步的判斷。村長老很可能就是因爲擔心林晚秋的秘密曝光，才指使趙老幺用迷魂藥迷暈林晚秋，然後用鎖魂結綁着巨石，將她沉江滅口。而小石的死，很可能也是村長老和林晚秋聯手造成的，目的是爲了掩蓋他們非法采礦和污染環境的罪行。
“小張，立刻申請搜查令，搜查村長老的家！”夏榮當機立斷，“重點查找有沒有會打鎖魂結的工具、相關的書籍，還有可能殘留的草藥痕跡！”
“好的，夏科長！”小張連忙答應着，轉身就要出去。
“等等！”夏榮叫住他，“另外，聯系考古部門和彝族文化專家，讓他們過來協助調查，確認鎖魂結的相關情況，還有村長老父親的身份。”
“明白！”小張快步走了出去。
夏榮看着龍根，臉上露出了贊許的笑容：“龍根，你立大功了！謝謝你提供的線索。”
龍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沒啥，夏科長，這都是俺應該做的。只要能把案子查清楚，還死者一個公道，俺累點也願意。”
夏榮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樣的。接下來，我們還要繼續辛苦你，跟我們一起去村長老的家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證據。”
“沒問題！俺跟你們一起去！”龍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現在充滿了勇氣，不再是那個膽小怕事的光棍了。他覺得，自己正在做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這件事不僅能爲死者報仇，也能讓村裏的人過上安寧的日子。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順濞鎮的街道上，也灑在漾濞江的江面上，波光粼粼，美不勝收。夏榮帶着民警和龍根，拿着搜查令，朝着黑馬村的方向走去。一場新的較量，即將開始。而村長老的真面目，也即將被揭開。
龍根走在隊伍中間，心裏既緊張又興奮。他知道，接下來的搜查可能會遇到很多困難，村長老在村裏威望很高，村民們可能會阻撓。但他相信，在夏科長的帶領下，他們一定能找到證據，將凶手繩之以法。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晚霞絢爛，像一幅美麗的畫卷。他仿佛看到，林晚秋和小石的冤魂正在天上看着他們，期待着正義的到來。而他自己，也即將迎來人生的蛻變，從一個被人嘲笑的光棍，變成一個受人尊重的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