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在沉默中接近尾聲。
陳景山用餐巾細致地擦過嘴角,動作優雅從容,仿佛剛才那個在廚房忙碌的男人只是錯覺。
他放下餐巾,目光落在對面小口喝着溫水、眼神還有些飄忽的方秋桐身上。
“吃完後,”他開口,聲音平穩,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確定,“我陪你回趟你租的房子。”
方秋桐握着杯子的手頓住了,抬眼看他。
他沒有回避她的目光,繼續說道:“把你需要的東西都收拾一下,”他頓了頓,語氣自然得像是在安排一項日常工作,內容卻足以在她心裏掀起波瀾,
“拿過來。”
這三個字,清晰,明確,沒有任何詢問的意味,只是一個既定的安排。
不是商量“要不要搬”,而是直接告知“去拿東西,搬過來”。這完全超出了方秋桐的預料。
她以爲的“暫時住着”,在他這裏,似乎直接被定義成了“同居”。
空氣仿佛凝滯了幾秒。
方秋桐的心髒微微收緊。
她看着陳景山,試圖從他平靜無波的臉上找出哪怕一絲玩笑或者試探的痕跡,但她失敗了。
他的眼神深邃,裏面只有一片沉靜的、不容反駁的篤定。
“我……”她張了張嘴,想說“這太快了”,或者“我需要考慮一下”,但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裏。
在他的注視下,任何推脫和猶豫都顯得蒼白無力,甚至可能激怒他,打破這頓早餐勉強維持的平靜。
她想起昨夜他說的“這一次,我沒有那麼容易放手”,想起他今晨那句脫口而出的“寶寶”,也想起自己那句孤注一擲的“只想和你在一起”。
事到如今,她似乎已經失去了說“不”的資格和立場。
搬過來,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她將徹底踏入他的領地,生活軌跡與他高度重疊,失去大部分的個人空間和緩沖地帶。
這意味着他們的關系,將以一種近乎捆綁的方式,被強行推入下一個階段。
陳景山看着她臉上閃過的掙扎和遲疑,沒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但他不打算讓步。讓她留在那個充滿過去痕跡、他無法完全掌控的房子?不可能。
既然她選擇了回來,選擇了“在一起”,那麼就必須在他的視線之內,在他的規則之下。
這是一種強勢的占有,也是一種極度缺乏安全感下的偏執。
最終,方秋桐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力氣,才吐出兩個字:“……好。”聲音很輕,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終究是應允了。
“嗯。”他滿意於她的順從,身體向後靠向椅背,指尖在桌面輕輕敲了敲,似乎在思考下一步,“拿完東西之後呢?有什麼打算?”
這個問題更深入了一層,觸及了他們關系的核心——這場倉促的“在一起”之後,具體該如何相處?
方秋桐抬起頭,眼神裏帶着真實的茫然:“我……還沒想好。” 工作因爲生病和之前的混亂已經辭掉了,未來的規劃更是一片空白。
她原本的計劃是出院後先回租的房子靜養,再從長計議,但現在,所有的計劃都被打亂了。
陳景山看着她臉上的茫然和無措,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復雜。
他沉默片刻,開口道:“先把身體養好。”他給出了第一個,也是最實際的指令,“這裏你可以繼續住着。”
“至於工作,”他頓了頓,目光審視着她,“等你身體恢復了再說。如果暫時不想工作,也可以。”
他的話聽起來像是體貼的安排,但方秋桐卻從中聽出了一絲將她圈養起來的意味。他提供住所,不急於讓她工作,這看似是照顧,又何嚐不是一種切斷她外部聯系、讓她更加依賴他的方式?
她張了張嘴,想說自己不能這樣無所事事,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知道了。”她低聲應道。
陳景山站起身:“去換衣服吧,半小時後出發。”
他轉身走向書房,大概是去處理一些事情。
方秋桐看着他的背影,心裏清楚,她踏入了他的領地,接受了他的規則,未來的路該如何走,主動權似乎並不在她手裏。
她深吸一口氣,也站起身,走向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