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不是越多越好。”介紹人插嘴。
“我不明白，請指教。”
“難道滿大街要飯的都要當你朋友？”
“都是也挺好。”我回以略帶憐憫的微笑。
“你這心態完全不行，幹不了這事。”
“好，打擾了。”我站起身，“對了，給我買回程票。”
“你自己來的，憑什麼我們買？”
“那我報警。”
“你以爲我們怕你？我們場子這麼大……”
“我知道你不怕我，但警察來了就不只是車票的事了。”我不緊不慢地說。
“買！身份證號報來。”
我直接念出號碼：“你們可以查，我除了幾年前租過面包車，其他什麼記錄都沒有。”
“X總，車票錢你找他要。”我示意投資人向介紹人要。讓他們互相牽制，我才能減少一對二的風險。投資人看向介紹人的眼神帶着責怪。
“送我走，不然你還得多出的士費。”我對投資人說。
“信不信我叫人收拾你？”
“趕緊的，我還能多一筆醫藥費。我也可以在本地叫人。”
兩人都愣住了。
“你先下樓等我。”投資人說。
我走到一半又折返，向投資人伸手。他正責怪介紹人，見狀一愣。“車鑰匙給我。”
“什麼意思？”
“我在樓下等，你們要是關門從後溜了，我找誰？你這還不止一個出口吧。”
所謂的投資人根本是幌子，全程只談概念沒有產品。要是這都能換錢，我明天就把幻想全寫成方案賣錢。
早該想到的，這省份遍地是騙子。哪個省份？懂的都懂。
不一會兒他們下樓來，投資人怒氣沖沖地開車送我趕往火車站。
“X總，您不如投我現在的汽車用品項目。”
“還談什麼談！”完了，魚線斷了。
“那沒什麼好說了，請開快些，我想天黑前到XX。”
“我給你買了動車票！”
“哦，隨您。”
窗外風景飛速倒退，只覺身心俱疲。怎麼盡是坑蒙拐騙？我陷入沉思。
“小夥子，我以過來人身份說，你這心態要吃大虧。”
“您是說我一點虧都不能吃？”他沉默，我猜不透他的意思。
“沒辦法，破釜沉舟來的，身無分文，只能出此下策。”
“哼，窮生奸計！”
“多謝您富長良心。”我反唇相譏，“說真的，這一行您別做了，靠這種手段走不長遠。”
他沉默，我望向窗外。
車身猛地一顛，窗外的景物開始加速飛掠。我下意識抓住頭頂的拉手。瞥見時速表：160、170、180...這家夥瘋了！
我盯着儀表盤，又看向他。跳車？還是道歉？“道歉是下策。”心裏的老頭開口。
“你這車能開到240，就是減震太差。”我抱臂靠在座椅上，“等下要不要我幫你解安全帶？記得向左打方向盤。”說完暗自嘆息——這兩句該合成一句的。
車速漸漸慢下來，我保持沉默。疲憊襲來，我合眼小憩。
醒來時還有十五分鍾路程。思忖片刻，我決定再爭取一次：
“不知您做投資人多久了，但我想說說我們這代人的看法。‘投資人’，重點在‘人’。如今不缺產品、概念和人才，缺的是那條串聯起整個行業的線。我覺得我可以是那條線。”
我談起過往經歷：走過上海、廣州，做過手機APP代理商，見證過公司上市，研究過行業趨勢，甚至錯過比特幣的機會。他情緒明顯緩和。
“我們現在正站在當年的位置。十年前我們就預判到二維碼、傳感器的趨勢，但思維總是先於行動。沒想到如今智能手機成了行業霸主。”
“後來怎麼不做了？”
“個人原因。生活壓力，加上帶我的人調去集團總部了。”
“沒帶你走？”
“我提前離職了。”他輕笑一聲。
“不指望你理解，但請保持基本尊重。”
“買票還不夠尊重？”
“那是因爲你們合夥騙我！產品呢？投資呢？你說帶我去北京看產品，這話就有兩個漏洞：第一，你連合夥人都沒摸清；第二，你根本沒有投資實力。我大老遠跑來，你們連誠意都沒有，不是騙是什麼？”
“買票是基本禮節，連這都要我提醒，還談什麼合作？”
“換個話題吧。我在各地都有朋友，包括你們這裏。這些年我積累了自己的圈子。”
“布局埋線想法不錯，但有多少資源能真正轉化？”
“時機未到。重要的人脈我一直維護着。”忽然想到一個人，心頭猛地一跳。
“我考慮給你買礦機，後續你自己操作。”
這個方案行不通。礦機電費、場地、政策風險都需要周全規劃。最關鍵是所謂的“招商”——說得好聽是招商，說得直白就是找冤大頭。
我認識的那些老板朋友，財富多是辛苦積累，或是抓住機遇翻身。那些靠不當手段起家的，多數難逃法網。我始終相信：錢難掙，屎難吃。
若不是爲了生活，誰願忍受奔波與白眼？
“我還是堅持與客戶籤對賭協議。”
“拿什麼對賭？怎麼賭？”
“若項目前景明朗，我們可以約定：一年後客戶收益持平，年化不低於18%。若未達標，從我們利潤中補貼，至少不傷及人脈。”
“這不可能！”
果然，這些人的本質都是爲了私利忽悠。若真如他們吹噓的那麼賺錢，何不先墊付本金？
“到此爲止吧，我累了。”
這類變相的“1040工程”，本質上仍是騙局。我早已察覺這個行業不能碰——比特幣常被用於暗網交易，而暗網作爲互聯網的背面，普通人最好遠離。
別以爲領導的賞識是機遇，有時那只是“磨刀霍霍向豬羊”。能安穩生活已屬不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