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K,我坐動車回來,投資黃了。累,安排個素洗腳。”
“你狀態不對?”
“嗯,安排好時間再說。”
創業這條路,摔倒了想再爬起來,耗盡的不只是精力,更是心力。
也許該退一步,找個班上了。養心比養身更難。
出站時,發小咧着嘴迎上來。他老婆是我高中同學,當年那個學黛玉蹙眉的姑娘。我不太欣賞這種漂亮卻故作愁態的人。
“你和ZY的性生活還和諧吧?”他一愣,繼續賤笑着打鬧。
“走,洗腳。”
“先吃飯。”
“渾身難受,就想按摩。這陣子像條瘋狗到處跑,太累了。”
他打量我片刻,領我走進一家裝潢華麗的足浴店。
正聊着,微信響了——是之前汽車產品的董事。
一通商業互吹,約定改日詳談。
發小在旁笑道:“W總拍馬屁功力見長啊。”
“不把對方拍暈,哪來的下次見面?惡心話換半熟關系,值。”
他沉吟:“那倒也是。”
他那位高中同學插話:“我們這行可不能這樣。”
“你們得把人參客戶供着,我幹這行得憋死。”我嬉皮笑臉回應。
瞥見同學給發小遞了個眼神。
我暗自詫異:發小這麼勢利的人,在盤算什麼?
按摩師手法輕柔,我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發小在喚我乳名:“帶你睡覺去。”
“叫醒就不困了。”身子依舊疲軟。
“師傅說你肝不好。”
創業的,哪個不是一身病?何況我這種底層爬起來的。
夜色中看他開車,脖子前傾得厲害,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氣。
車窗外的夜景飛逝,讓我想起《有沒有人告訴你》——這大概就是發小的日常。
車在高速上疾馳,四周漸顯荒涼。
“帶我去哪兒睡?這荒山野嶺的,不是要噶腰子吧?”
“去XX古城。”
“你該提前說的。”我冷下臉。
“還有四十公裏。下次別這樣了,你白天累一天,晚上開山路,出事怎麼辦?”他是家裏老幺,四個姐姐寵大的。
多年不聯系,他仍如此待我。想起那位去世的老大哥,右眼突然滑下淚來——第一次單邊落淚。
他看見了。失策,不該坐副駕。
“想起個老大哥,癌症三期走了。”
“那沒救了。”他語氣平靜。
我愣住:他竟如此冷漠?
“必有所圖。”心裏的聲音說。
看他熟稔地穿行山嶺,我問:“常來?”
“偶爾帶客戶。”
“明天回程開慢點,我想看看風景。
後盡量別開夜車了。”“嗯”
到了古城,我看了看,完全看不到“古”的樣子,就是一條沿河的街道“還趕不上老家這邊的街道”。
“商業化了嘛,古城不在這邊在另外一邊”。
我沉默不語,我想去做很多年前想做的事情了。
他帶我走過中間的河流,去到另一邊的古城。
“大嗎?”“不大,和我們村子差不多” 。
“哦,來都來了去看看吧。”
“明天看吧”。
轉了半圈,商業化濃重,到處都是擺攤的。
xxx!這玩意兒挺有意思。 我問起他,好吃麼這玩意兒? “不好吃”哦…前段時間又看了看“芙蓉鎮”感覺還不錯。
一路無話,古城確實不好玩。
“嗯,走吧。”發小說。
可我還是想逛逛,這個位置多少有點靈氣。可是我卻感覺像八卦陣,有點走不出來。
“這樣吧,我們兵分兩路你們累了就回去。”
“好吧…”
一路上我和他說着最近我在看《易經雜說》我和他起小時候我能看到那些東西,所以買了本書簡單的了解下,而且奇怪的是圈子裏一直都對這個很感興趣。
他說他並不知道我小時候能看到那些玩意兒的事情,我有些失落,畢竟那時候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玩兒。只到有一天他發現他身邊沒有人陪他玩了,才來找的我。(邊緣型人格的形成)
“小時候你來找我玩兒記得你老媽說了些啥不?”“她說我們都是同齡人,然後你比較狡猾,叫我和你一起玩稍微注意點,然後要我尊重你”。
很奇怪,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突然問這些。
逛着逛着就覺得沒意思了,我很厭惡類人雕塑,越像約感覺是真的,感覺它們隨時會給我來一拳。
跨過小河,來到了河邊的賓館推開門臨水,半面玻璃幕牆,波光粼粼。
發小躺在床上沒幾分鍾就聽到他的鼾聲,我坐着發了會呆,躺床上,一夜無夢。
第二三天他帶着我遊覽了當地的名勝,看了一些抗戰時期的軍事講堂,有些累。
他們興致勃勃的和我講着建築歷史,我有些索然無味,來回思考着自己在做的一些事情,發小見我興致缺缺就問我在想什麼,他旁邊的高中同學不知道爲什麼總對我眼神躲閃。我說有點心累,找個位置休息吧,於是他們帶我到橋上的飯館吃飯,回頭還能看到橋上的景色。挺有意思,山水一色,景色壯觀。
看到了滿桌酒菜,我有些無奈。
看着發小去籤單,打發票,我有些生氣。但是也無可奈何。
酒桌上他一直好奇我在幹嘛,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告訴他最近在考察的兩個項目,他有點不賴煩了然後問我爲什麼考察這麼久還不做。我簡單的說了下原因畢竟現在各種不靠譜的事情這麼多,不考察清楚怎麼能知道哪些是李逵,哪些是李鬼。
他問我“那你手上資金還有多少?”
“快花完了,我這不指望K總能夠看在小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能夠支援小弟一把。”
我笑了心裏苦澀也有些忐忑。
發小有些生氣說到;“這麼多年看到你來回折騰,你家裏人你就不管了?”
“有什麼好管的呢?我媽管不住我,我爸那德行你知道的。”說到家裏,我露出痛苦的神色。
“好,那就說說你這些年做的事有哪一個是成功的?!賺了錢沒?”他說話開始有些沒有底氣。
我神色一泠我很冷漠的回答“好,我從浙江回來,第一筆錢用在了開第一個電腦店。那年我二十一,第二筆錢我用在了開商貿公司,當時有多忙你是知道的。至於賺了多少錢,我不便告訴你們。”“那就是沒賺到錢!”旁邊的高中同學發話了。我看着他,想着高中被他們叫過去打群架的日子越想越憤怒“180萬!夠K在這裏奮鬥六年的。而當時21歲的我面對這筆錢慌亂得不知所措。後來你不是打電話問我在幹嘛,那段時間我真的特別忙,然後後面不是和你說有十個項目計劃啓動嘛。”我發小震驚的沒有說話,我想了想。沒有繼續說話。其實我是想告訴他那段時間我情緒不穩定也是這個原因。
“也沒見到你那時候幫過什麼人。”發小甕聲甕氣的說,
我知道他是在抱怨那時候他剛出社會沒有給予他幫助。
“那時候你天天給我打電話就是男人下三路的那點屁事,每次問你工作,你就說男女那點事,我難道不困惑?我難道不煩躁,有幾次我問你是不是缺錢你含含糊糊,我想你既然能天天到處玩我就不會給你錢,特別是支持你幹這種事。我內心極度鄙夷。”
“我幹的就是帶人吃喝玩樂的事兒,我能怎麼辦?”發小聲音低沉的說。
“可以不幹啊,何處黃土不埋人?爲什麼一直要死在這個行業,那時候我告訴你了色是刮骨刀,你感覺不到他會慢慢的沁潤你心!你現在看看你!肥頭大耳,脖子和頭長成一條了!”我已經開始上頭了。
“我也想不幹,可是我不幹有的是人幹!我也想創業,可是我沒有機會,沒有資源”,發小辯解到。 “你沒資源?你四個姐姐除了四姐都是大學生,她們積累的人脈哪個不能幫你?工作都是你姐安排的!我呢?有誰幫過我?”我情緒愈發激動,稍作平復後繼續說:“我連童年都是殘缺的,看動畫片都要被罵去幹活。”話一出口便後悔了。
“我呢!”發小激動地拍桌,“燙傷那年只能躺在竹床上看你們去上學!”
“你知道我多羨慕你嗎?罷了,不提了。”
“K,過去的傷痛該成爲成長的養分。我只希望你別像你爸那樣得富貴病。”
“各項指標早就超標了。”他苦笑。
“不到三十歲都來得及,多運動吧。”
“每天太累了。”
“累是常態,否則我也不會來找你。”我忽然察覺他眼神躲閃。
“來了就好好放鬆,喝酒喝酒。”高中同學舉杯打圓場。
我悶下一杯酒:“楓,抱歉讓你聽我們倒苦水。你的名字總讓我想起周傑倫那首歌,爲人也靠譜,在這邊發展不錯吧?”
“跟着K總混,剛買了車。”他目光遊移。
“敬K總。”
“敬過去。”
“敬成長!”
兩人僵硬舉杯,假笑飲酒。真厭惡這般虛僞。
我捕捉到他們交換眼神,發小微微搖頭。
“你們是不是想讓我來上班?”我冷聲問。
“不想。”
“我是不能!像我這種野狗怎麼適應職場?磨合期都熬不過,更何況你們這種吃喝玩樂的環境!”
高中同學仍在吹捧發小白手起家的成就。聽着那些浮誇贊美,我盯着滿桌菜肴強忍掀桌沖動。
“K,對這桌菜我很不滿意。”
“下次給我根魚竿,讓我自己釣魚。到點喊我,你忙你的。我想吃清淡些。”
發小無奈地加了道清蒸魚。
“清蒸魚放什麼辣椒!”衆人陷入沉默。
結賬時我高聲說:“XK,那條魚你自己付,別走公賬!”
他瞬間漲紅臉,卑微地向服務員確認單獨結賬。我心中刺痛——但這痛感正好。
“你不該這樣對他!”高中同學指責。我橫了他一眼。
“還想去哪?”發小帶着怨氣問。
“F鎮。”
“那兒沒什麼好看!”
“那就明天回去。”
“瀑布還不錯。”高中同學打圓場。
其實我生氣是因爲十歲那年“相互成就”的約定,他早已忘了。
夜幕中七彩霓虹映照瀑布,天空氤氳如祥雲。沉浸在這片刻美好中,心中戾氣漸漸消散。
“去下面看看吧。”發小打斷我的出神。
“對不起,剛才壓力太大了。”
“不是帶你來這兒了麼。”
“我想再站會兒。”
“趕緊逛完找地方睡覺!”
“累了就去車裏休息。”我冷聲道,“最多半小時。”
總在試探,還找僚機。更惱火的是他打斷了我內心難得的寧靜。
再抬頭時,霓虹已失了韻味。我獨自向下走去,將喧鬧甩在身後
“你不該來這。”心裏的聲音響起。
“那該怎麼辦?”
“推倒重來。山水有相逢。”
“可這會失去朋友。”
我立在瀑布下怔怔出神。
“XW——”柔婉的女聲隨風飄來,陌生又熟悉。驀然回首,瞳孔驟縮——
瀑布岩洞裏竟陳列着數十尊人像!昏暗光線下形同鬼魅。
定神環顧,發小他們在上層觀景台交談。難道是……幻覺?抑或冤魂纏身?我不禁失笑。
循聲而上與發小會合。
“剛聽見有人喊我。”
“錯覺吧,瀑布回聲。”
駛往酒店途中,我問:“嫂子沒來?”
“沒,我和她分房睡了。”他答得幹脆。
第三日清晨,發小餘怒未消,將我撇在路邊:“自己逛吧。”
漫無目的走了半日,終究意興闌珊。我說要回去,他再三挽留。
“下個月車貸還沒着落。”我亮出底牌。
聽完我的資金困境,他猛然爆發,痛斥我行事莽撞、濫施善心。
二十分鍾的咆哮後,他冷靜下來替我核算:“每月六千就能活。”
“大不了找份工作。煙屁股都撿過,還能比那時更難?”
其實我從不懼困境。再大的坎,只要不鑽牛角尖,總有翻盤之日。最難時討過飯,騙過飯,但絕不行惡——仁者無敵。有人輕蔑?由他。
記得在浙江支援上海分公司時,我們被稱作“精英”。某次午餐,女孩突然搶過我吃剩的飯碗狼吞虎咽。後來才知,她是真餓。
那年我二十歲。此事成爲我創業的源動力——究竟怎樣的公司,會讓員工餓着肚子拼命?
要麼是前途無量的事業,要麼是洗腦的騙局。
別談前途。前途不該用命換。若同樣付出卻不如人,不是無能便是無勢。追根究底,問題都在自身。人世行走,要麼與世抗爭,要麼與己抗爭。折過腿的脛骨,愈合後總會更粗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