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明下班回家後換衣服拿了球拍準備出門，媽媽的電話來了。雨明心頭一緊，平息了一下呼吸，裝作很輕鬆的語氣和媽媽打招呼。
依然是那些問題，依然是沉默以對，到最後雨明只能說再給他兩年時間，如果還是現在這個樣子他就回雲南。放下手機，雨明坐在床上發了一陣呆。因爲很多事情無法改變，雨明承認自己就是一副得過且過的樣子，他很少去想以後，那樣只會讓他陷入無法自拔的泥潭。但是媽媽說的都是未來，只有他的未來，媽媽說即使他們不爲自己考慮，但總得想着雨明的以後，一想到這個問題，她和爸爸就夜不能寐。他們這是在告訴雨明他的以後不是他自己的事，這是他們老兩口的全部牽掛，人不能只顧自己，每一個人都不是憑空而來，人不能僅僅爲自己活着。
這樣的問題是沒有解答的，即使他想破腦袋也無解，即使他真的覺得自己就是自私自己就是混蛋也沒有辦法。腦袋恢復正常後，雨明出了門。
彭翔和幾個也是生手的同事一個場，彭翔的球技進步很快，雨明說彭翔很快就可以進入沈南暉的法眼與他配對，彭翔像要他去死一樣說寧願不打球了。
沈南暉坐在場邊的長椅上，看來是打過一輪了，紅潤的臉上有細微的汗珠。雨明走過去時候，沈南暉用帶着責備的眼光看了他一眼。雨明裝作沒有看到，放下球拍準備熱熱身。
“上場。”沈南暉站起身朝雨明喊，場上的一對已經下場，沈南暉進了場，雨明也只好拿了拍子進場。
可能沈南暉白天的怒氣未消，他打得很用力，不得不說沈南暉粗壯的身子力道真的很強，對面的王總被打得臉色很難看。雨明今天狀態全無，像完全不會打球的樣子。沈南暉也沒有說他，只是打得很玩命，把本該是雨明接的球也都打了，很多時候雨明就傻傻站在網前一動不動。
對面吊了一個小球，沈南暉剛在後場殺完球還沒回位，雨明就大跨步去接，沒想到地上有點水，雨明這個大跨步直接來了個大劈叉，整個人也摔倒在地，只覺得右腳一陣鑽心的痛。
沈南暉趕緊過去扶起雨明，問，“沒事吧？”
雨明呲着牙痛苦地說，“右腳崴了。”
沈南暉小聲說“有啥用”，把雨明扶到旁邊的長椅上坐下，把雨明右腳的襪子往下拉看了下，有點腫了。
“送你回去吧，買點藥擦擦。”沈南暉說。
“不用，你們繼續玩吧，我自己慢慢走回去就行。”說着站起來動了一下，又疼得吸了一口氣。
“行了，逞什麼能。”沈南暉收拾了東西，扶着雨明的胳膊走了出去。
沈南暉把車停在了公寓的地下停車場，扶着雨明進了電梯。
上到一樓的時候電梯開了，小飛和一個男孩進了電梯。
雨明很尷尬地扭過頭。
小飛看着雨明挽着沈南暉的胳膊，冷笑了一聲。“喜歡這樣的啊。”邊說邊打量着沈南暉，說完也挽過那個男孩的胳膊。
雨明臉紅了，不敢回應，也不敢看小飛，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等小飛出了電梯。沈南暉問，“這誰啊？”
“不熟。”雨明小聲說。本來雨明想說不認識，但他不太會撒謊，而且撒過的謊以後想圓回會更麻煩，所以雨明一直很討厭撒謊。他只希望沈南暉不要多想。
“流裏流氣的。”
進了房間，沈南暉把雨明扶到凳子上坐下，滿頭大汗。雨明就對沈南暉指了指遙控器，“把空調打開吧。”
雨明有點困難地脫了鞋，沈南暉把鞋拿到門口，認真地打量起這個房間。
“這兒住得可以啊，這個地段不便宜吧。”
“嗯，工資都在房租裏了。”
“那也不至於，你收拾得倒挺幹淨。”
“嗯，東西少。”
“是啊，跟酒店一樣，你是剛搬來還沒買東西？”
“不是，不喜歡亂七八糟的東西。”
雨明不想沈南暉在這裏跟他扯這些東西，他希望沈南暉趕緊走人。“沈主任，麻煩您送我回來，您回去吧，我休息下就好。”
沈南暉過去看了看雨明的腳，“你有藥嗎？”
“什麼藥，沒有。”
“不敷藥你的腳能好？”
雨明沒有回答。
“你這兒有冰塊嗎？”
“沒有。”
“你想吃什麼東西，我一起買了來。”
本來雨明想說不吃了，但又覺得那樣太生分不領情，就說“什麼都行，我也是見着什麼吃什麼。”
“都在哪兒買？”
“就在後頭巷子裏。”
“有藥店嗎？”
“有的。”雨明說着拉開抽屜拿出醫保卡遞給沈南暉，說密碼就在卡上。
沈南暉接過了轉身準備出門。
“沈主任。”
沈南暉轉過頭。
“可不可以麻煩順路買個蛋糕，小小的就行。”
“你怎麼還喜歡吃那玩意兒，行吧。”
沈南暉回來的時候提了一大袋東西，把東西拿出來放在桌上，遞給雨明一瓶噴霧劑，“現在趕緊噴噴。”
雨明接過來噴了幾下，用手揉了揉。看沈南暉站在那兒，就說“沈主任，您回去吧，我沒事了。”
“這麼急着趕我走？我買的也有我吃的東西。”
“您不回家吃？”
沈南暉不想說家裏也沒有吃的，就沒有說話。
看沈南暉滿頭大汗站在那兒，就說，“沈主任，要不您先去沖個澡，櫃子裏有幹淨浴巾。”
沈南暉也覺得渾身髒得不行，就下樓去車裏取了幹淨衣服上來洗了澡。
飯吃得有點沉悶，雨明從沒想過要帶沈南暉來家裏，還一起吃飯，雖說他喜歡沈南暉，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則，他只將這種喜歡放在一個很安全的距離之外，以免給自己帶來所有可能的麻煩和傷害。
沈南暉也沒有再問一些涉及私人的問題，他知道雨明會反感，因此就只對菜進行評價，說這片吃的還挺多，吃飯不成問題。
“天天吃也就這些，也沒多好吃，就是湊合。”雨明說。
吃完後，雨明打開那個小蛋糕，切了一半給沈南暉。
“我可不喜歡吃這些東西。”沈南暉說。
“這一整個我也吃不完啊，別浪費了。”雨明吃了一口，“而且偶爾吃甜的會帶來好心情。”
說完這句話雨明有點後悔，好像他讓沈南暉買蛋糕現在給他吃就是爲了現在這句話，告訴沈南暉不要再生氣發怒。
沈南暉沒有說話，拿過蛋糕慢慢吃了下去。
沈南暉吃完後，邊收拾邊說，“正好明天周末，你也好好休息養傷，那個要多多噴，能不動就不動。下周如果還沒好就請假去醫院看看。”
“好的，謝謝沈主任。”
沈南暉提着一袋垃圾出了門。
房間恢復到安靜，窗外夜幕下燈火輝煌。
沈南暉是第一個進入雨明房間的人，在他三十歲生日這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