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墨腦海裏閃過群裏那些刺眼的詞匯，再看看眼前的人，只覺得荒謬可笑。
“你看上去……很好。”
她由衷地說道。
“是嗎？”
謝之凡端起桌上的檸檬水喝了一口，語氣隨意。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謝之凡輕笑一聲，渾不在意。
“至於現在，閒着沒事，就隨便炒炒股，做點小投資。”
聽到“投資”兩個字，宋雨墨的表情明顯認真了起來。
“投資？是哪一方面的？”
“石油期貨。”
謝之凡坦然道。
宋雨墨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作爲學霸，她雖然主修生物，但對金融領域也有所涉獵。
期貨這東西，她很清楚，高收益的背後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高風險。
“期貨的風險太大了，尤其是……你加了杠杆嗎？”
她試探着問道，語氣裏帶着擔憂。
“加了。”
謝之凡看着她緊張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玩，故意逗她。
“哐當！”
宋雨墨手中的銀質餐叉沒拿穩，掉在了餐盤上，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她也顧不上了，瞪大了那雙清澈的眸子，滿臉都是難以置信。
她的聲音都變了調。
“謝之凡，你瘋了嗎？那是頂格杠杆！你知不知道風險有多大？”
她有些急了，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但語速卻極快。
“現在國際局勢這麼穩定，根本沒有什麼大的地緣沖突。
幾大產油國也都在增產，石油價格一直在跌！”
“你這個時候去做多石油，還是杠杆，只要價格稍微波動一點。
你就會被強制平倉，血本無歸的！”
看着她急得小臉通紅的樣子，謝之凡非但沒覺得煩，反而覺得有點可愛。
這小妞，還真是真心在爲自己擔心。
“你投了多少錢？”
宋雨墨見他不說話，更急了，追問道。
謝之凡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萬。”
他故意少說了三分之二，想看看她的反應。
“一……一千萬？！”
宋雨墨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一千萬，五十倍杠杆，做多一個正在持續下跌的產品。
這已經不是投資，這是在賭命！
她仿佛已經能看到謝之凡傾家蕩產，甚至背上巨額債務的淒慘下場。
“不行！”
宋雨墨的語氣突然變得異常堅定。
“你現在就平倉！馬上！”
她看着謝之凡，眼神裏滿是焦灼和懇求。
“就算現在虧了點，也只是小錢，趕緊撤出來，聽我的，好不好？”
她頓了頓，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咬着嘴唇說道。
“如果你……你已經虧了錢，沒關系，我……我可以借給你。
你先把本金拿回來，別再陷進去了！”
謝之凡看着她，眼神裏閃過暖意。
這份情，他記下了。
“已經交易了，是周結的合約，下周才能撤出來。”
他搖了搖頭，說出了一個讓她絕望的事實。
宋雨墨瞬間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頹然地靠回了椅背上。
完了。
下周……
她看着謝之凡依舊雲淡風輕的臉，心裏又急又氣，還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怎麼能這麼不當回事！
那可是一千萬啊！
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
一個念頭，在她腦海裏瘋狂滋生。
自己沒辦法，但或許有個人可以。
……
這頓飯的後半段，宋雨墨明顯心不在焉，味同嚼蠟。
謝之凡看出了她的憂心忡忡，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安靜地陪她吃完了飯。
開着車送她回家的路上，車裏的氣氛有些沉悶。
直到車子緩緩停在了一處安保嚴密的頂級小區門口。
有名的富人區，能住在這裏的人，非富即貴。
“我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宋雨墨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卻又停住腳步，回頭看着他，欲言又止。
“謝之凡，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真的需要錢，一定要告訴我。”
她的眼神無比認真。
謝之凡笑了笑。
“好。”
看着她走進小區的背影，謝之凡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
這個女孩，有點意思。
宋雨墨懷着沉重的心事回到家，一進門，就看到了那個本不該出現在客廳的身影。
“爸？您怎麼提前回來了？不是說明天的飛機嗎？”
客廳沙發上，一個穿着居家服中年男人正端着茶杯，看到她，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正是她的父親，商界大鱷，宋軍海。
“項目談得順利，就提前回來了。”
宋軍海放下茶杯，目光卻瞥向了窗外，一輛炫酷的跑車正掉頭遠去。
“剛才送你回來的，是那？”
他的語氣帶着幾分調侃。
“嗯……一個同學。”
宋雨墨心頭一跳，含糊地應道。
“同學？”
宋軍海笑得意味深長。
“能開得起這種車的同學，可不一般啊。”
他站起身，走到女兒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麼樣，我的寶貝女兒眼光不錯，什麼時候帶回來讓爸爸正式見見，給你把把關？”
“爸！”
宋雨墨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又羞又急。
“您胡說什麼呢！真的只是普通同學！”
她跺了跺腳，趕緊轉移這個讓她臉紅心跳的話題。
“對了，爸，我有正事想請您幫忙！”
“哦？”
宋軍海挑了挑眉，看着女兒瞬間變得嚴肅的表情，有些好奇。
“說吧，什麼事能讓我們家小公主這麼鄭重其事？”
宋雨墨深吸一口氣，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爸，您能不能……幫我關注一下最近國際石油期貨的走勢？”
宋軍海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打量着自己的女兒，眼神裏充滿了疑惑。
“石油期貨？”
他的女兒，從小到大對金融和生意上的事都毫無興趣。
今天怎麼會突然關心起這個瞬息萬變、能讓無數人傾家蕩產的領域？
“你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
宋軍海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恐怕和剛才送女兒回來的那個“同學”脫不了幹系。
“我……我就是聽人說起，有點好奇。”
宋雨墨不敢看父親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說道。
“您是這方面的專家，就幫我留意一下嘛，好不好？這對我很重要。”
看着女兒又是撒嬌又是懇求的樣子，宋軍海雖然滿腹疑雲，但終究還是心軟了。
他對這個唯一的女兒，向來是有求必應。
“行，行，行。”
他無奈地點了點頭。
“我明天就讓我的交易團隊重點盯一下原油的盤面。”
“謝謝爸爸！”
宋雨墨終於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好了，快去洗漱休息吧，看你這心事重重的樣子。”
宋軍海擺了擺手。
宋雨墨乖巧地點點頭，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看着女兒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宋軍海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
他走到窗邊，看着外面璀璨的夜景，拿起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喂，老張，幫我查個人……”
“姓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