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組討論進行到實驗材料部分，陸馳正拿着筆在清單上寫寫畫畫：“水果的話，檸檬、橙子、蘋果、番茄……這些都比較常見，好買！”
一直安靜聆聽的林梔，想起之前看過的一個科普視頻，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開口提議：“那個……或許，我們可以試試用土豆？我記得好像也可以做電池，而且它的質地比較硬，可能……會更穩定一些？”她說完，有些不確定地看了看大家，尤其是在顧辰臉上短暫停留了一瞬，想從他的表情裏找到一絲認可或否定。
“土豆？這個想法挺有意思啊！”陸馳首先表示支持，覺得新鮮。
沈雨晴也點了點頭：“聽起來不錯，可以多一種選擇對比。”
然而，蘇曉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起來。她扶了扶眼鏡，看向林梔，臉上露出一種混合着無奈和“不得不指正”的神情。
“林梔，”蘇曉開口，聲音清晰，帶着一種習慣於掌控話題的節奏感，“你的想法是好的，想要嚐試不同的材料。但是，我們做實驗首先要考慮的是科學性和可比性。”
她頓了頓，確保所有人都看向她，才繼續用她那套邏輯嚴密的分析說道：“我們這次探究的是‘水果電池’，核心變量是水果種類。土豆，屬於塊莖類植物，它的組織結構、汁液成分、糖酸比例都與典型的水果存在本質差異。如果引入土豆，就等於引入了一個巨大的幹擾變量，會導致實驗數據失去可比性，結論也會變得不嚴謹。”
她的話語像冰冷的雨點，砸在林梔剛剛鼓起的一點勇氣上。
“而且，”蘇曉話鋒一轉，開始了她的“教導”，“進行研究設計時，我們不能僅僅追求‘多’和‘新’，更要注重變量的單一性和實驗的純淨度。這是科學研究的基本素養。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嚴格按照‘水果’這個範疇來選擇材料，比如檸檬、橙子、蘋果、梨，這些才是標準樣本。”
她說完，目光掃過衆人，最後落在顧辰身上，像是在尋求同盟：“顧辰，你覺得呢？從實驗設計的嚴謹性來看，是不是這樣更合適？”
林梔的臉頰火辣辣地燒了起來。她只是提出了一個可能，但在蘇曉一番“科學”、“本質差異”、“嚴謹性”的轟炸下，顯得她的提議是那麼無知、那麼不經過大腦。她緊緊抿着唇，手指在桌下絞在一起，那種熟悉的、在蘇曉面前矮一截的感覺又回來了。
顧辰抬眸，目光平靜地掠過臉色漲紅的林梔，然後看向蘇曉，語氣沒有什麼波瀾：“實驗樣本的選擇，確實需要明確界定。不過，‘水果’的定義本身在植物學和日常語境中也有區別。”
他沒有直接否定林梔，但也沒有支持她。他的話更像是一個客觀的陳述。
蘇曉似乎對這個回答並不完全滿意，但她立刻接話道：“沒錯，所以爲了確保嚴謹，我們更應該選擇公認的、毫無爭議的水果種類。”她再次看向林梔，語氣放緩，卻帶着更深的壓迫感：“林梔，我這麼說不是爲了否定你，是爲了我們小組最終能拿出一份高質量的報告。做研究，思路可以發散，但最終還是要回到嚴謹的軌道上來，明白嗎？”
這番“語重心長”的說教，徹底將林梔的提議定性爲“不嚴謹的發散”，並給她扣上了一頂“不理解科學研究”的帽子。
林梔低下頭，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她感覺自己在蘇曉面前，仿佛永遠都是那個需要被糾正、被指導的，幼稚而不夠格的學生。
沈雨晴在一旁氣得暗暗翻了個白眼，陸馳也察覺到了氣氛不對，張了張嘴想打個圓場，卻又不知道該怎麼介入這種“學術討論”。
陳默依舊事不關己地玩着手機，仿佛周圍的暗流涌動都與他無關。
小組內的空氣，因爲蘇曉這番“更優方案”和隨之而來的說教，驟然變得有些沉悶和緊繃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