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手滑了”,輕飄飄的,卻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張翠花的臉上。
她氣得渾身發抖,還想再罵,卻被蘇瓷那雙看似無辜,實則冰冷透骨的眼神給震懾住了。
她毫不懷疑,自己再多說一句,這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女人,可能真的會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最終,張翠花只能咬碎了一口黃牙,在衆鄰居憋笑的目光中,狼狽不堪地沖回自己家換衣服去了。
一場鬧劇,以蘇瓷的完勝告終。
她那“一腳踹翻洗腳盆”的颯爽英姿,也瞬間傳遍了整個筒子樓。
所有人都意識到,這位新來的蕭夫人,恐怕不是個善茬。
蘇瓷沒把這點小插曲放在心上。
她打了熱水,回到屋裏。
陽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正抱着膝蓋,安安靜- " "靜地坐在床沿上。
那雙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蘇瓷走過去,用溫熱的毛巾,仔細地幫他擦了臉和手。
“餓不餓?”她柔聲問。
“媽媽給你做雞蛋羹吃,好不好?”
陽陽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眼神裏的依賴,又多了幾分。
蘇- " "瓷心裏一片柔軟。
她把陽陽安頓好,又把屋子內外簡單收拾了一下,眼看就到了中午。
她準備去廚房做午飯,一回頭,卻發現床上的陽陽不見了。
屋裏沒人。
蘇瓷心裏“咯噔”一下。
“陽陽?”
她喊了一聲,沒人回應。
“陽陽,你去哪了?”
她找遍了屋子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
一絲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陽陽那孩子性子孤僻,從來不主動出門,他能去哪?
蘇瓷的心,瞬間揪緊了。
她快步沖出房門,正想下樓去找。
剛跑到樓梯口,一陣斷斷續續的、壓抑的哭聲,就從樓下傳了上來。
那哭聲很小,像受傷的小獸在嗚咽,聽得人心都碎了。
是陽陽!
蘇瓷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她幾乎是化作了一道殘影,三步並作兩步地沖下了樓。
樓下,家屬院的沙坑旁,圍着一群孩子。
而哭聲,正是從包圍圈的中間傳出來的。
蘇瓷撥開人群,只看了一眼,她全身的血液,就仿佛在瞬間凝固了!
只見沙坑的中央,她那個瘦瘦小小的陽陽,正被幾個比他高大壯實得多的孩子,推倒在地。
他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雙手緊緊地抱着頭,任由那些拳頭和泥沙,雨點般地落在他身上。
而帶頭的那個,正是張翠花的寶貝兒子,王強!
王強一邊往陽陽身上扔沙子,一邊用最惡毒的語言,大聲地嘲笑着。
“打他!打這個野種!”
“他爸爸死了,他是沒人要的拖油瓶!”
“啞巴!啞巴!你倒是說話啊!你喊啊!”
“你那個新來的後媽,就是個狐狸精!跟我媽搶男人!你也是個小野種!”
“野種!”
“啞巴!”
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辱罵,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進了蘇瓷的心髒。
她看着被圍在中間,無助又弱小的陽陽,聽着耳邊那些惡毒的咒罵。
“轟——”
一股滔天的怒火,像火山一樣,在她胸中轟然炸開!
那一瞬間,什麼理智,什麼冷靜,全都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腦子裏,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誰敢欺負我的崽,我就要誰的命!
“都給我住手!”
一聲厲喝,如同平地驚雷。
蘇瓷像一只被激怒的母豹子,猛地沖了過去!
她一把推開擋在最前面的王強,力道之大,直接把那個小胖墩推了個屁股蹲兒。
然後,她迅速地蹲下身,將地上那個瑟瑟發抖的小小身影,緊緊地護在了自己的懷裏。
“陽陽,別怕。”
她的聲音,因爲極致的憤怒,而在微微顫抖。
“媽媽來了。”
懷裏的小身子,僵了一下,隨即,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衣襟。
王強從地上爬起來,看到是蘇瓷,非但不怕,反而惡人先告狀地嚷嚷起來。
“你推我幹什麼!”
“我們就是跟他玩玩!他自己不經打!”
“你個狐狸精!你還敢打人!”
他話音剛落,他那個剛換好衣服的媽,張翠花,就聞訊趕來了。
張翠花看到自家兒子坐在地上哭,再看看護着陽陽的蘇瓷,想當然地就以爲是蘇瓷在欺負人。
她兩手往腰上一叉,擺出吵架的架勢,扯着嗓子就嚎了起來。
“好你個蘇瓷!你個不要臉的狐狸精!”
“打了老的,現在又來打小的!”
“你敢動我兒子一下試試!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蘇瓷緩緩地站起身。
她把陽陽護在身後,抬起頭,冷冷地看向張翠- " "花。
那雙平時總是含着笑意的杏眼,此刻卻像是結了冰的寒潭,沒有一絲溫度,只有刺骨的殺氣。
“我打他?”
她輕輕地重復了一句,聲音不大,卻讓周圍所有人都打了個寒戰。
“張翠花,我今天不止想打他。”
“我恨不得殺了他!”
張翠花被她這眼神嚇得心頭一跳,但還是嘴硬道:“你……你憑什麼!小孩子打鬧,你個大人摻和什麼!”
“打鬧?”
蘇瓷冷笑一聲,聲音陡然拔高,如同淬了毒的冰棱。
“你管這叫打鬧?一群孩子圍着一個比他們小那麼多的孩子拳打腳踢,還用最下賤的話罵他,你管這叫打鬧?”
她指着王強,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你兒子嘴巴不幹淨,滿口噴糞,那是你沒教育好!”
“既然你不會教,那我就替你教!”
“今天,他要是不給陽陽跪下道歉,這事,沒完!”
這番話說得,氣場全開,霸氣側漏。
周圍看熱鬧的軍嫂,都被她這副護短狂魔的樣子給鎮住了。
張翠花又氣又怕,色厲內荏地喊道:“你……你還反了天了!你敢!我……我這就去找領導評理去!”
“好啊。”
蘇瓷不退反進,直接迎了上去。
“你去!你現在就去!我倒要看看,哪個領導會教出這種在背後詛咒烈士遺孤的兵!”
兩邊吵得不可開交,劍拔弩張。
周圍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
就在這時。
“嘎吱——”
一陣刺耳的刹車聲,突然在不遠處響起。
一輛綠色的軍用吉普車,一個漂亮的甩尾,猛地停在了路邊。
車門被推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從車上跨了下來。
有人眼尖,倒吸一口涼氣。
“哎呀,這不是……蕭團長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