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之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林宣之笑容溫和，舉止有禮，在他身側的是微低着頭，笑意羞澀的趙慧心。
林燁之瞬間慫了。
“阿姐……哥會打死我的。”
“我不敢。”
“前些天，哥就找上我了，說讓我消停點，別驚到了趙小姐，不然就把我吊死在學堂。”
說着，他還縮了縮脖子。
林綰綰恨鐵不成鋼地看着他。
該出手時不出手，不該的時候滿腦子冒壞水！
林綰綰帶上綠翹，悄摸摸地跟上了林宣之和趙慧心。
正是盛夏，京城遊園湖裏荷花盛開，遠遠一望，綠葉堆疊，嬌豔的粉荷點綴其中，風一吹，帶來陣陣香氣。
偌大的湖中央，停着數艘畫舫和小舟。
畫舫如同雕梁畫棟的船樣木屋，透過敞開的雕花木窗，可見舞女曼妙的身姿。
相比下，小舟就小些，只能擺張桌子，但棚子遮着，白紗垂下，隱約可見裏面人的模樣，喝茶賞花，也很自在。
但畫舫隱蔽性強，一旦關窗，誰都看不見裏面的景致，若孤男寡女同出同進，對女子清譽有害。
林宣之就租了個小舟，和趙慧心同遊賞荷。
林綰綰趕到時，兩人已經上舟走了。
她立刻租了一輛畫舫，讓船夫跟上小舟。
荷葉堆疊間，她趴在船頭，拿了一個團扇遮臉，黑眸緊盯着不遠處的小舟。
小說定律，女主想要的感情，一定會頗多助攻。
這兩人，現在發展到哪步了?
不過，小舟外有白紗，看不真切啊……
她小聲招呼船夫。
"船家，離前面的小舟近點。"
船夫一揚滿是腱子肉的手臂:"好嘞……"
下一刻，畫舫朝小舟逼近，帶起層層漣漪。
漣漪剛一靠近，小舟頓時搖晃起來。
趙慧心驚叫一聲，跌在林宣之懷裏。
林宣之緊緊抱着她。
"心兒別怕，我在！"
林綰綰發出尖銳爆鳴:"快離開他們！"
……
遊園湖中央，林綰綰趴在畫舫內，透過木窗，看着不遠處小舟上舉止親昵的兩人，一臉麻木。
"完犢子了！"
之前發展成啥樣了不知道，反正現在是發展好了。
她看着她哥牽着趙慧心的手，含情脈脈看着，臉越離越近……
她猝然轉頭。
不忍直視啊！
這一轉頭，她看到了正前方一艘畫舫裏，謝景穆端坐在主位，一襲黑衣，雍容華貴。
兩個中年男子坐在下首，三人似乎在談公事。
林綰綰一個激靈。
謝景穆居然也在！
她幾乎是下意識開口:"船家，快……"
看着另一邊的小舟，"跑"字哽在喉間，遲遲說不出來。
她跑了，小舟上談得不知天地爲何物的那對咋辦?
船夫問:"姑娘，往哪邊跑?"
林綰綰心一橫:"不跑了。"
她的畫舫嚴嚴實實地橫在林宣之的小舟前。
很快，兩艘畫舫相遇，謝景穆看到了她。
林綰綰看了眼不遠處的小舟，微微一笑，說了此生最絕望的話。
"表哥，我想練字，你看着我寫吧。"
謝景穆微微挑眉。
此刻，林綰綰自己都沒意識到，她雙手負在身後，站在船頭，傲然獨立，頗有一種看淡生死的灑脫擺爛感。
謝景穆看向面前的人：“兩位大人，若是說完了，請下船吧。”
侍衛當即開門，請兩人移步別的船上。
兩人下船後，他讓畫舫接上林綰綰的畫舫。
兩船輕輕一碰，便接上了，能從一艘船跳到另一艘船上。
林綰綰坦然走上了謝景穆的船。
他的畫舫更精致些，內部陳設無一不精致，紫檀的擺件，明明早該敗落的大朵牡丹，正一盆盆的盛開在船內一側。
雕花木窗伴着輕紗，一望便是滿湖荷花的窗景。
清風拂動，滿屋的荷花香氣。
船內宛如一間屋子，一應陳設應有盡有。
謝景穆坐在書案後，一身勾金黑袍，頭戴墨玉冠，眉目如畫，俊美的五官依舊沒什麼表情，拒人於千裏之外。
看到他這張臉，林綰綰的灑脫勁兒瞬間消散。
她朝他行了一禮，語氣恭敬又疏離。
"綰綰見過表哥。"
謝景穆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
林綰綰剛坐下，就聽他詢問。
"表妹想練字?"
哪怕沉穩如他，林綰綰也聽出了他語氣裏的不可置信。
某女淚目。
她想練個鬼的字！
可面上，她眨巴着眼睛，小聲道:"綰綰本是遊湖的，可看到表哥，突然就想奮發圖強，努力練字了呢。"
謝景穆微微挑眉，似是欣慰。
"好。"
他伸手去拿宣紙。
林綰綰笑容越發苦澀。
謝景穆看着她，頓了頓，把宣紙放下。
"難得出來，還是好好遊玩吧。"
林綰綰眼睛一亮:"好啊。"
謝景穆黑眸落在她晶亮的眸子上，微微莞爾。
"今年的荷花不錯，陪孤賞荷吧。"
林綰綰狂點頭。
只要不讓她寫字，幹啥都行。
她隨着謝景穆的視線看向窗外。
不遠處荷葉堆疊間，小舟若隱若現……
林綰綰猛地起身！
"表哥！"
她一個健步沖上去，雙手一抬，衣袖垂下，遮住了一切風景。
謝景穆:"?"
他看着呈大字型展開在窗前的人，眉心一跳。
"你……"
林綰綰臉不紅氣不喘:"表哥，這是我新學的舞蹈，你覺得姿勢怎麼樣?"
謝景穆沉默:"還是……別學了。"
林綰綰側着臉，用餘光看到，不遠處的小舟上，林宣之在喂趙慧心吃葡萄，用嘴喂的……
仿佛有一個雷劈到她頭頂，把她雷了個外焦裏嫩。
我嘞個……
這倆人速度也太快了。
"綰綰，過來！"
謝景穆的聲音響起，似乎忍不了了。
林綰綰深吸一口氣，一腳踏在窗子上，又擺了個姿勢。
她一臉認真。
"表哥，你相信我，這個舞還可以。"
然後，她一連擺了數個姿勢，直到小舟遠去。
謝景穆看着她忽而抬手，忽而抬腿，忍了又忍，額頭青筋直蹦，最終還是忍不了，上前把她拽下來了。
"好了綰綰，可以了。"
林綰綰乖乖坐下，一臉受傷:"表哥，你不喜歡綰綰的舞蹈嗎?那……"
那我走了。
她話還沒說完，謝景穆沉默了下，開口了。
"把那個教舞先生趕走，我給你送些別的。"
林綰綰一愣:"啊?"
謝景穆看着她:"把你府上的練舞先生趕走。"
最後一句，他像是咬着牙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