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主任將王桂芬的惡行上報後,政治處很快介入。
雖然因爲陳征即將歸來,沒有立刻對王桂芬進行嚴厲處置,但嚴厲的警告已經足夠讓她和李秀花如同過街老鼠,暫時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許昭昭終於過上了幾天相對安生的日子,專心養胎。她的肚子已經大得驚人,行動愈發不便,但氣色在精心調養下好了不少。
這天下午,她正靠在炕上給孩子做小襪子,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喧譁和吉普車的引擎聲。
“回來了!陳營長回來了!”
“哎喲,可算回來了!”
“快去看看!”
許昭昭的心猛地一跳,手裏的針差點扎到手指。他回來了?
她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深吸一口氣,剛想下炕,房門就被猛地推開了。
王桂芬像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撲到許昭昭炕前。
還沒等許昭昭反應過來,就“噗通”一聲跪下了,抱着她的腿嚎啕大哭起來:
“昭昭啊!我的好兒媳!娘錯了!娘以前鬼迷心竅,不是人啊!
你大人有大量,原諒娘這一回吧!千萬別跟征子說啊!不然娘就沒臉活了!”
許昭昭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懵了,想抽回腿,卻被她抱得死緊。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擋住了大部分光線。
許昭昭抬頭望去。
逆着光,她首先看到的是一身筆挺、帶着風塵的綠軍裝,肩章上的星星閃爍着冷硬的光芒。
然後,是一張棱角分明、膚色黝黑的臉龐。
劍眉濃黑,鼻梁高挺,嘴唇緊抿成一條堅毅的直線。
最懾人的是那雙眼睛,深邃如同寒潭,此刻正銳利地掃過屋內的情況,最終落在跪在地上哭嚎的王桂芬和坐在炕上、眉頭微蹙的許昭昭身上。
他就是陳征。
許昭昭的心髒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起來。這男人身上的氣場太強,帶着一股硝煙和鐵血的味道,不怒自威。
陳征的目光在許昭昭巨大的孕肚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震動,隨即又恢復了冷硬。他邁開長腿,走了進來,聲音低沉帶着一絲沙啞:“怎麼回事?”
王桂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鬆開許昭昭,連滾爬爬地撲到陳征腳邊,哭得更大聲了:“征兒啊!你可回來了!娘……娘差點就見不到你了啊!”
陳征眉頭緊鎖,彎腰想扶她起來:“娘,你先起來,有話好好說。”
“我不起來!征兒,你要給娘做主啊!”
王桂芬死死攥着兒子的褲腿,鼻涕眼淚糊了一臉,“你不在家,你是不知道啊!你這媳婦……她……她是要逼死娘啊!”
許昭昭冷眼看着她的表演,沒有說話。
陳征的目光再次投向許昭昭,帶着審視。
王桂芬見兒子不說話,更加賣力地哭訴:“她挑撥我們母子關系,讓你把津貼都給了她!她拿着錢大吃大喝,一點都不顧家!
娘說她兩句,她就去劉主任那裏告狀,讓組織上來批鬥娘啊!她還……還在屋裏放死老鼠嚇唬娘!征兒,你看看,這就是你娶的好媳婦!”
她顛倒黑白,把自己做的惡事全扣在了許昭昭頭上。
陳征的臉色沉了下來,他看向許昭昭,語氣聽不出喜怒:“許昭昭,娘說的是真的?”
許昭昭迎上他審視的目光,沒有躲閃,也沒有激動,只是平靜地反問:“陳征,你相信嗎?”
她直接叫了他的名字,聲音清脆,帶着一種奇異的鎮定。
陳征看着她清澈卻堅定的眼睛,那雙眼睛裏沒有心虛,沒有慌亂,只有一絲淡淡的疲憊和嘲弄。
王桂芬急了,搶着說:“征兒!你別被她騙了!她最會裝可憐了!院裏人都被她蒙蔽了!”
“娘!”陳征低喝一聲,打斷了她的話,目光卻依舊鎖在許昭昭臉上,“我要聽她說。”
許昭昭深吸一口氣,摸了摸肚子,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津貼是你決定直接給我的,因爲你知道,之前的錢,我和孩子一分都沒用到正道上。”
“大吃大喝?我懷的是六個孩子,醫生說我嚴重營養不良,需要加強營養。
我買點肉蛋奶,就是大吃大喝?”
“告狀?如果不是有人一次次想害我和孩子,斷我糧食,往我屋裏扔死老鼠,想讓我流產,我會去找組織?”
她每說一句,王桂芬的臉色就白一分。
“陳征,”許昭昭最後看着他,眼神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和倔強。
“你可以問問劉主任,問問這大院裏的任何一個人,看看你不在的這大半年,到底是誰在興風作浪,是誰差點逼死你的老婆孩子!”
她的話像一把錘子,敲在陳征心上。他看着許昭昭蒼白的臉和那碩大到驚人的肚子,再看看自己母親那閃爍的眼神和心虛的表情,心中已然明了。
他常年在外,對母親的性子並非一無所知。只是沒想到,會惡劣到這種地步!
“娘!”陳征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嚴厲,“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王桂芬被兒子從未有過的嚴厲嚇住了,哭聲戛然而止,結結巴巴地說:
“征……征兒,你……你信她不信娘?”
“我只信事實!”
陳征一把將她從地上拉起來,眼神如同鷹隼般銳利,“我臨走前怎麼跟你說的?
讓你好好照顧她!你就是這麼照顧的?斷糧?扔死老鼠?
你是不是忘了,她肚子裏懷的是我陳征的種!是你的親孫子!”
最後那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帶着雷霆之怒。
王桂芬嚇得渾身一抖,臉色慘白如紙,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陳征不再看她,轉頭對許昭昭說道,語氣緩和了些,卻依舊帶着軍人的硬朗:
“你受委屈了。這件事,我會處理。”
他又看向面如死灰的王桂芬,不容置疑地命令:
“從現在開始,你給我安分待在自己屋裏,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來,也不許再找昭昭任何麻煩!
否則,別怪我不講母子情分!”
王桂芬徹底癱軟在地,她知道,兒子這次是真的動了怒,她徹底輸了。
陳征不再理會她,對許昭昭說:“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說完,便大步離開了房間。
許昭昭看着他那挺拔冷硬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渾身脫力地靠在了炕上。
他信了她。
他沒有被王桂芬的哭訴蒙蔽。
他選擇了站在她和孩子這一邊。
這一刻,許昭昭心中百感交集。
穿越以來的所有委屈和艱難,仿佛都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這個男人,或許……真的可以依靠。
而此刻,躲在堂屋隔間偷聽了全過程的李秀花,嚇得面無人色。
連滾爬爬地溜回自己房間,緊緊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