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晚飯點,派出所的警車又開進了張莊,還是上次那兩位警察。
帶隊的叫魏勇,他看着張啓山家院裏那口黑漆漆的小棺材,心裏也忍不住有點發毛。
他皺着眉對一臉忐忑的張啓山說:“你們張莊是怎麼回事?這兩天淨是你們莊上的事,沒個消停。”
張啓山臉上堆着討好的笑,連忙解釋:“警察同志,辛苦辛苦!這......這我們也不想啊!誰叫這些倒黴事都趕一塊了呢!”
魏勇沒再多說,按流程給張啓山做了筆錄,
然後招呼同來的輔警,一起把那口小棺材抬上跟着來的廂式貨車,拉走了。
張韌家,廚房裏飄出飯菜的香味。
王翠蘭在灶前忙活,張軍幫着燒火。
張韌坐在堂屋的舊沙發上,心神沉入腦海,查看自己的面板。
處理張啓山家這事,給的功德不多,只有一點。
現在總功德是六點,還差四點就能晉升神職。
“下一個神職會是什麼?難不成能直接升成城隍?”張韌一個人瞎琢磨着。
飯菜很快端上桌。一盤炒青菜,一碟芹菜炒肉絲,主食是饅頭和稀飯。
“張韌,你真打算就在家裏開那個心理諮詢室?”張軍咬了口饅頭,含糊不清地問。
張韌點點頭:“嗯,注冊地址就填的這兒。就是個掩人耳目的名頭,去外面租地方還得花錢,不劃算。”
張軍嗯了一聲:“也是。那明天我幫你把樓下那間空屋收拾出來,擺張桌子椅子。”
正說着,院門外傳來腳步聲,張啓山來了。
“啓山來了?吃了沒?”張軍放下饅頭,起身迎了幾步。
張啓山連忙擺手:“吃了吃了!剛吃完。我是來謝謝張韌的,今天多虧了他。”
說着,他從褲兜裏掏出一卷用橡皮筋扎着的錢,放到張韌旁邊的飯桌上。
看那厚度,少說有一千多塊。
張韌掃了一眼,從那卷錢裏抽出兩張一百的,把剩下的推回給張啓山,笑了笑:
“啓山叔,用不了這麼多。不是啥大事,兩百就行。”
張軍夫婦在一旁看着,沒插話。這事他們讓兒子自己拿主意。
張啓山沒想到張韌只收這麼點,有點急:“那哪行!你忙活一下午,費心費力的,都收着!不然叔心裏過意不去!”
張韌很堅持:“真不用。鄉裏鄉親的,幫把手應該的。”
他心裏清楚,農村掙錢不容易,就是看個宅子的事,不能收太多。
而且他對錢本身興趣不大,要錢主要是爲了了結這樁事的“因果”,好兌換成法力。
但法力有上限,多了也沒用。
他還發現,不是隨便什麼錢都能兌換法力,必須是他幫人辦事後,
事主真心實意給的報酬才行,這錢上才帶着特殊的“因果”。
兌換後,錢不會消失,只是上面的“因果”被吸收了。
他更願意理解爲,這是被幫助的人的一部分氣運,通過錢這個媒介,反饋給了他。
兩人推讓了幾下,見張韌態度堅決,張啓山只好把錢收回去,臉上有點過意不去。
他也沒急着走,掏出煙盒,給張軍和張韌各散了一根。
三個男人坐在沙發上,點上煙,閒聊起來。
“啓山,後面那棺材,警察說咋處理沒?”張軍問。
張啓山想起那棺材,心裏還是有點膈應:“還能咋處理,拉走了唄。人家警察還說咱們莊事多呢!”
張韌聽了,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這事確實得注意,總報警容易惹人注意。
不過想到過兩天營業執照就能下來,他心裏又踏實了些。
“唉,真是晦氣!”
張啓山嘆口氣,“好端端的宅子底下,咋埋着那玩意兒!早知道當年蓋房子的時候,找個先生看看就好了!”
張韌笑了笑,沒接話。
他不是看不起那些風水先生,只是覺得這年頭,真有本事的人太少了。
就現在這天地環境,哪還有人能修出真神通。
聊到這兒,張啓山又忍不住問張韌,語氣帶着點猶豫:
“張韌啊,我這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宅子......真不用做個法事啥的,安安神?”
張韌聽了,也在心裏琢磨。
他確定宅子已經沒問題了,晦氣源頭沒了,過幾天自己就散。
但張啓山和鄉親們顯然心裏還有疙瘩,覺得需要個儀式才能安心。
他想明白了,從心理學上講,這叫心理慰藉,需要個形式來獲得安全感。
於是他說:“要做也行,簡單弄一下,效果更好。”
張啓山眼睛一亮:“對,對!做個法事穩妥!”
張韌苦笑一下:“不用太復雜。你回家拿一把香點着,
心裏帶着誠意,在每個屋裏都拜一拜,等香燒到一半就行。
然後再放一掛鞭炮,驅驅邪氣,就行了。”
“這......這就行了?”張啓山覺得這未免太簡單了點。
“行了,聽我的沒錯。”張韌語氣很肯定。
他心裏清楚,點香放炮其實屁用沒有,就是個心理安慰。
但張啓山聽了這話,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臉上也有了笑模樣,開始笑呵呵地扯起村裏的閒篇。
“哎,聽說沒?咱村那個高材生張睿,這兩天要回來了。”
“張睿?他不是在省城那個大公司當領導嗎?一年掙上百萬呢!現在回來幹啥?”張軍有些疑惑。
張睿是張莊最有名的出息孩子,從小學習就好,考上了清華,是全村人的驕傲。
年紀輕輕就在大城市站穩了腳跟,拿百萬年薪。
張啓山壓低了些聲音:“聽說是回來......想給他爹媽遷墳。”
“遷墳?”張軍和王翠蘭都吃了一驚。
在農村,遷墳是了不得的大事,除非萬不得已,絕不會動祖墳。
在老人們看來,這非常犯忌諱,弄不好會驚擾先人,影響家運。
張韌聽了,倒沒太往心裏去。
人家怎麼做是人家的事。張睿現在混得好,想給父母換個更好的陰宅,也是人之常情。
張啓山又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了。
他心裏還惦記着趕緊回家點香放炮,不然總覺得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