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回到道觀時，天已經快亮了。
東方的天際，泛起了一抹魚肚白。
他身上，還帶着一夜激戰後的煞氣，但精神，卻異常的亢奮。
與楊戩的一戰，讓他受益匪淺。
那是他第一次，將師父所傳的那些理，毫無保留地，運用在真正的生死搏殺之中。
他發現，這些理，比他想象的，還要好用。
無論是御風步的閃轉騰挪，還是支點神力的力之傳導，亦或是最後那招，將所有理融會貫通的歸元一擊。
每一種，都讓他，能夠以一種，遠超自身境界的方式，去戰鬥。
這是一種，近乎於作弊的感覺。
他推開廚房的門，一股濃鬱的米粥香氣，撲面而來。
灶膛裏的火，燒得正旺。
鍋裏的粥，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熱氣。
而他的師父，李青雲，正坐在灶台前的一張小馬扎上，手裏拿着一根燒火棍，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着灶膛裏的火焰。
那副悠閒的模樣，仿佛昨夜那場足以震動三界的戰鬥，與他，沒有半點關系。
“師父。”
孫悟空走上前，恭敬地叫了一聲。
李青雲嗯了一聲，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問道：“打完了？”
“打完了。”
“感覺如何？”
孫悟空想了想，認真地回答：“那廝，很強。弟子，險些就輸了。”
這不是謙虛。
他很清楚，若非最後關頭，自己福至心靈，將所有理融會貫通，打出了那至關重要的一棍。
現在躺在地上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嗯。”李青雲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語氣，“能贏，便好。”
他將燒火棍，放到一旁，站起身，拿過一個空碗，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粥，遞給了孫悟空。
“喝吧。”
“打了一夜，也該餓了。”
孫悟空接過那碗粥，入手溫熱。
他看着碗裏，那熬得晶瑩剔透的米粒，和點綴其間的幾點翠綠野菜，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他沒有立刻喝。
而是看着李青雲，問出了自己，憋了一路的問題。
“師父，弟子有一事不明。”
“說。”
“弟子昨夜，與那神將交手，發現他的術，與弟子的理，截然不同。”
孫悟空努力地，組織着自己的語言。
“他的刀，能劃開空間。他的身法，能瞬息而至。這些本事，似乎……不講道理。弟子想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的？”
這，便是他新的困惑。
他發現，自己所學的理，雖然強大，但似乎，也有其局限性。
而楊戩所用的那種種神通，則像是，完全凌駕於這些理之上。
李青雲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這猴子，又一次，問到了點子上。
他這是，在問經典物理與相對論的區別。
他所學的，是這個世界，最基礎的運行之理。
而楊戩那種級別的神將，他們所掌握的，是更上一層的，涉及到時空與法則的，更高階的神通之術。
“你覺得，是你的棍子，走得快？”
李青雲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還是，你與那神將之間的路，變短了？”
孫悟空聞言，愣住了。
棍子走得快？
還是……路變短了？
這兩個說法，聽起來，結果似乎一樣，但其內在的道理，卻好像，天差地別。
李青雲沒有再給他解釋。
他只是，將那根燒火棍，重新拿了起來。
他用那根燒火棍，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輕輕地，畫了一個點。
然後，又在三尺之外，畫了另一個點。
“從這個點，到那個點，最短的路，是什麼？”他問道。
“是……是連着它們的那條直線。”孫悟空下意識地回答。
“然也。”
李青雲點點頭。
然後，他用那根燒火棍，做出了一個，讓孫悟空，完全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沒有去畫那條直線。
而是，將這張由地面構成的紙，輕輕地，用燒火棍的頂端，撬起，彎曲，對折。
讓那兩個原本相隔三尺的點，直接，觸碰在了一起。
“那現在呢？”
李青雲抬起頭，看着孫悟空，淡淡地問道。
孫悟空呆呆地看着地面上，那兩個緊緊貼在一起的點，又看了看師父手中那根，仿佛蘊含着無窮奧秘的燒火棍。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感覺，又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門，正在他的面前，緩緩地，被推開。
原來……
路，也是可以走的。
……
打發了陷入新一輪悟道的孫悟空去喝粥之後，李青雲一個人，走出了道觀。
他站在院牆邊，看着那株，自己親手催生的桃樹幼苗。
經過這半個多月的生長，它已經長到了半人多高，枝葉青翠，充滿了生機。
李青雲伸出手，輕輕地，撫摸着它的一片葉子。
他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但他的心中，卻遠不如表面那般平靜。
楊戩的到來，是一個信號。
一個，非常明確的信號。
天庭，已經注意到了這裏。
注意到了，這只本該在花果山稱王稱霸，最後被道門大能收爲棋子的石猴，卻提前，拜入了自己這個編外人員的門下。
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楊戩，只是來看的。
下一次來的，或許，就是來拿的了。
李青雲很清楚，自己現在這點實力，在真正的天庭大能面前，根本不夠看。
他所有的依仗，都來自於，孫悟空這個超級外掛。
他必須，在天庭下一次派人來之前，讓孫悟空，變得更強。
強到，足以讓天庭，也感到棘手。
強到，足以讓他們，願意坐下來，和自己這個棋手，好好地，講道理。
而想要讓孫悟空變強，自己，就必須教給他，更多的理。
物質構成之理，他已經入門了。
接下來，便是剛才，自己點撥他的，空間折疊之理。
再然後呢？
能量層級之理？（核物理）
生命編碼之理？（基因工程）
信息傳遞之理？（量子通訊）
李青雲的腦海中，前世那浩如煙海的科學體系，正在飛速地，與這個神魔世界的道，進行着一一對應。
他發現，自己，似乎並不缺少教材。
他缺少的，只是時間。
以及……
一個，能夠讓他，安安穩穩地，把這些課，上完的，環境。
看來，是時候，給咱們這個山頭，再加幾道鎖了。
李青雲喃喃自語。
他抬起頭，目光，望向了山道入口的方向。
在那裏，黑熊精，正像一尊門神般，盡忠職守地，站着崗。
一個護院，還不夠。
他需要更多的人手。
也需要，更多的徒弟。
一個，能幫他處理俗事的。
一個，能爲他打探消息的。
一個，能替他，去和那些山外的妖魔鬼怪，打交道的。
他需要，建立起一個，以自己爲核心的，小小的團隊。
一個，足以應對，下一次天上客到來的，團隊。
李青雲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他想起了，那個跪在自己面前，瑟瑟發抖的土地神。
也想起了，那個被孫悟空，一棍子嚇破了膽的，黑熊精。
這兩個，似乎，都是不錯的發展對象。
一個，在體制內，消息靈通。
一個，在山野外，根基深厚。
若是，能將他們，也收入自己的師門……
李青雲的嘴角，再次，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這盤棋，似乎，可以下得，更大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