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只怕很多人都不想讓曜王回來。
上一世。
他們走的是水路,由柳老夫人一家,再加上護衛、丫鬟,一共近一百二十多人護送。
但悉數死在了碧靈湖中間的拐彎處,一個叫隱清谷的位置。
鮮血染紅了整片湖泊,屍體飄蕩得到處都是。
其慘狀簡直無法形容!
七皇叔又將地圖鋪開,沈若寒傾過身子,臉蛋幾乎靠在了七皇叔的肩膀上,七皇叔轉頭,柔柔的看着她挨着自己的模樣,不知爲何,眼底有千萬旖旖。
沈若寒神情冰冷,指着碧靈湖道。
“如果我是柳家,我會選擇走水路,因爲這條路快,但相對來說,水路也更好下手,屍體往湖裏一扔,很可能屍骨無存,誰也找不到,而且還能把證據沖洗掉。”
柳府的人都不熟水性。
雖然太後娘娘早早的就派人前去接應。
但。
誰又能料到,接應的人早就在半路被殺光,如今接應他們的,全都是殺手。
這幫人殺完人,往水裏一鑽,就銷聲匿跡了。
沈若寒抬眸,問七皇叔。
“七皇叔不希望他們死?”
七皇叔俊臉瀲灩生光,看着沈若寒。
“他們的生死,本王其實不太關心,但你可以利用這件事情。”
沈若寒狠狠怔住。
七皇叔竟爲她打算到這種地步?
事實上。
她也確實打算好了,要去把曜王一行救下來。
太後非常喜愛這對孫子孫女,當年要送他們走,她極力反對過,要將她們養在自己宮中,但最後不知道爲什麼還是走了。
這些年。
太後每年都要送大量的東西前往越州,可見太後是想念他們的。
將折子和信投進了火盆裏。
沈若寒指了指外面。
“七皇叔,我請您吃烤串?”
九朝國沒有宵禁。
此刻外面燈火輝煌,熱鬧非凡,甚至晚上比白天還要熱鬧。
方才路過的時候。
她聞到了烤串的味道,那叫一個香,勾得她十分好奇。
“好,你請客,本王付錢。”
七皇叔點頭,起身後,朝沈若寒伸出手。
沈若寒順手抓着他的手,輕輕一帶,就拉着他從窗口飛身出去。
落地之後。
七皇叔默默的看了一眼被抓着的手,又默默的看了一眼沈若寒。
“我方才聞到烤肉串的味道,很香的。”
說着。
沈若寒便往熱鬧的街市走去。
榮華街又寬又長,一入夜,這兒就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攤檔,什麼都有。
於是。
七皇叔從街頭開始買,沈若寒從街頭開始吃,一直吃到中間羊肉串的攤檔,沈若寒看着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串,眼睛都亮出了光來。
七皇叔一口氣點了四十串,老板烤得不亦樂呼,額外還送了兩串羊肉,兩串牛肉。
肉在炭火上滋滋的冒油,老板一會上辣椒粉,一會上芝麻,一會刷醬油,讓一整排的肉串活色生香。
一大包羊肉串塞進沈若寒的懷裏,吃得她份外滿足。
七皇叔發現自己特別喜歡看沈若寒吃東西,看着她吃得滿足的小表情,他就知道,這東西是真的很美味。
“原來烤羊肉串這麼好吃,七皇叔,給。”
沈若寒拿了兩串遞給七皇叔,七皇叔此刻斂了肅殺,溫潤如玉,接過後看了看。
身後。
他的貼身護衛蒼術和赤緹遠遠看着,微微蹙眉。
親王可不喜歡吃羊肉串。
“好吃嗎?七皇叔?”
沈若寒吃得小嘴巴都是油漬,仰着臉蛋的時候,紅唇又亮又吸引人,七皇叔看着她的唇,咬了一顆肉粒,慢慢吃着,然後點頭。
“好吃的。”
“那我們用羊肉串幹杯吧。”
聽到她的話,七皇叔挑眉,捏着手中的羊肉串和她的羊肉串碰了一下。
隨後。
七皇叔像是在吃什麼珍寶似的,把羊肉串吃光了,火光和燭光的交錯裏,他們甚至還看到了七皇叔的眉宇間有一抹濃濃的愉悅。
蒼術和赤緹看得目瞪口呆,一臉不解。
斜對面一間茶樓的二樓。
四顆腦袋正一字排開,磕在窗戶上,震驚萬分的看着下面的這一幕。
“那是七皇叔吧?”
第一顆腦袋問着,咬了一口肉串,胳膊推了一下第二個。
“是七皇叔,但身邊的那位公子,又是誰?”
第二個做了答,胳膊推了一下第三個。
“不認識,我沒見過。”
第三個越發好奇,推了一下第四個。
武硯辭雙眸犀利,一直盯着沈若寒,這少年背影筆直、清瘦、高挑,舉止大方,而且七皇叔對她似乎十分的寵溺。
剛好在這時候。
沈若寒剛好轉身,面對着窗戶。
“這小白臉長這麼好看?“
“天啦,怪不得七皇叔二十六那麼老了還不成親,原來他喜歡的是男子,天啦,我發現了這樣的大秘密,會不會被滅口啊。”
話音剛落。
一道冰冷的視線就投向了他們。
嚇得他們唰的一聲齊齊蹲了下來,捂着臉躲在窗戶下面,不敢說話。
“七皇叔發現我們了?”
“不可能,下面那麼熱鬧,咱們也算隱蔽。”
“我看看。”
大理寺卿的兒子裴季遠探出一雙眼睛,咕嚕一轉,正好對上沈若寒看過來的眼神。
嚇得他猛的往地上一坐,拍着心口臉色發白。
“那小白臉好像看到我了,不過他長得真帥。”
“我從來沒有看到七皇叔對誰這樣溫柔過。”
陳國公的兒子江既白斬釘截鐵的說着。
之前在皇家獵場,他親眼看到七皇叔單手捏着一頭幾百斤的老虎,就那麼把它狠狠砸在了地上。
那殺氣。
隔着幾裏地都心裏發怵。
鎮西將軍的兒子宴聽風也拍着心口,問大家。
“要不下次別在這吃羊肉串了?”
“我不換,就這家合我胃口。”
武硯辭果斷拒絕。
再說了。
換地方就會增加被別人發現的風險,可不能讓太多人知道他們半夜還在外面晃蕩,回去要受罰的。
原本他們四個各玩各的,互不相幹。
可是。
時間長了,他們就發現,每隔幾天他們就能碰到一次,後來索性就坐到了一起。
點一百串肉串,點幾壺酒,竄上酒樓,一邊喝一邊聊天。
他們覺得一個人墮落不行,大家一起墮落,就不怕有人告秘!
畢竟跪祠堂也不是件輕鬆的事情!
“前面還有更好吃的。”
七皇叔溫柔的嗓音再度響起,沈若寒一聽,立即不再看那窗戶,轉身就往前走去。
聽到聲音的四個人,立即齊齊亮出腦袋。
砰。
一把匕首砰的一聲刺進他們面前的窗戶上。
嚇得他們四個齊齊滑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我不吃了,我要回家。”
江既白嚇得要死,於是拖着虛軟的腿轉身就朝着門口沖。
於是。
另外幾個也顫着雙腿飛快的逃了。
一直玩到深夜,七皇叔再三確定沈若寒是真的吃飽了,這才罷手送她回府。
“七皇叔,謝謝你。”
寒冽的風裏,柱子上的燈籠搖晃,光影斑駁間,星星點點落在沈若寒清亮的眼睛裏。
今天晚上。
是她這一生中,最高興的一晚。
最最高興的一晚。
七皇叔眉目如畫,上前一步,抬手拍了拍她的頭,然後從懷裏拿了一把鑲滿了寶石的匕首給她。
“生辰快樂!”
沈若寒猛的一怔。
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七皇叔。
那風華絕代的男子,此刻溫潤如玉,不見一絲弑殺。
心被撕裂一下的時候,沈若寒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從沒過過生日。
七皇叔執起她的手,將匕首放進她的手心,輕輕一捏。
“往後,本王每年都給你送禮物。”
“多謝七皇叔。”
沈若寒急忙低頭,不知道怎麼回事,眼睛酸澀得厲害,匆忙施了一禮,縱身一躍,逃跑似的潛回了自己的院子裏。
回到廂房的時候。
沈若寒把一大包羊肉串遞給錦書和藍鳶,藍鳶看着那把匕首,眼底微微一訝。
這把匕首削鐵如泥,是親王親手打造的。
見匕首如見親王!
“這匕首好漂亮,跟訂情信物一樣。”
錦書忍不住調侃起來。
沈若寒滿目清白,一絲旖旖都沒有,很認真的搖頭。
“七皇叔心裏有人,可別亂說。”
說着。
沈若寒又問藍鳶。
“七皇叔喜歡的人是誰,你知道嗎?”
“這奴婢還真不知道,沒聽說過。”
藍鳶搖頭。
沈若寒抬手托着臉蛋,頓時深思起來,從上次他昏迷的情況來看,七皇叔應該是心裏愛極了那個女子,但愛而不得,所以得了相思病,昏迷不醒,但是爲什麼又突然醒了呢?
“算了,睡吧。”
沒有答案,那就不糾結了。
今天。
是她第一次過生辰,很開心的生辰,她想,明天就是死在湖裏,也沒什麼遺憾了。
錦書侍候她睡下之後,收拾了室內,然後才退下。
滅了燈。
黑夜徹底籠罩。
沈若寒卻倏地睜開眼睛,悄無聲息起床,換上黑色的勁裝之後,立即飛出沈府。
她得提前去湖泊探底。
明天下午,曜王一行和殺手就要進入這片湖域了。
一直到天亮。
沈若寒才潛回宅子,剛好錦書端着洗漱用水進來。
“小姐,沈夫人真的很疼三小姐,就連丫鬟睡的墊子,都是極好的。”
沈若寒冷笑了笑,眸底寒雪漸濃。
“小姐今日還是男裝嗎?”
“不,今天換成女裝,要京城最時興的款式。”
她得提前混到曜王的船上去,扮男裝會讓人懷疑,女裝會方便一些。
只是殺人不太方便!
半個時辰後。
沈若寒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滿意極了,錦書和藍鳶眼底亦是驚豔四起。
圍牆外。
七皇叔給她準備的寶馬已經等在那裏。
馬兒見到沈若寒,有些不服,哼哧哼哧的低吼着,沈若寒身上的殺氣撲向它,威壓重重,馬兒被逼得低下了頭,拱了拱沈若寒。
沈若寒翻身上馬,輕喝一聲。
馬兒便踏着寒雪,似一道流星,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