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沒有晝夜。
人們依靠火把的消耗和身體的疲憊來判斷時間流逝。礦洞第一層洞穴裏,三百多人分成了清晰的循環:睡醒,幹活,吃飯,再睡。
但洛蘭的循環裏,多了一環。
清晨——如果地下有清晨的話——大多數人還在睡夢中時,他已經盤膝坐在洞穴角落,面對着那道透出微光的裂縫,運轉呼吸法。
氣息在體內循環,從腳底升起,過腿,轉腰,通臂……每一個循環都比上一次更順暢,更綿長。
三天前在洞口與羅德那場生死搏殺,雖然靠暗器和毒粉勉強逼退強敵,但中級騎士的力量碾壓讓他刻骨銘心。那種無力感,比傷口更疼。
“氣是水,力是渠。”布萊克的話在腦海中回響,“渠挖好了,水才能流到該去的地方。”
他現在就在挖渠。
每一次呼吸,氣息都在經脈中沖刷,拓寬,鞏固。
初級侍從到中級侍從,最大的門檻不是鬥氣的量,而是“意”——對氣的控制,讓氣能隨心而動,而不只是隨力而走。
洛蘭閉着眼睛,但意識清晰。
他能“看見”體內那道微弱的氣流,像一條發光的細線,在黑暗中蜿蜒。三天前,這條線還很纖細,時斷時續。現在,它粗了一倍,流動不息。
他嚐試着引導氣息,不是按固定的循環路線,而是隨心所欲。
讓氣匯聚到右手。
指尖微微發熱。
讓氣沉入雙腳。
腳步變得輕盈。
讓氣散布全身……
肌肉的酸痛在緩解,背後被羅德劃開的傷口傳來麻癢——那是愈合的征兆。
突然,他感到氣息在流經胸口時,撞上了一道無形的壁障。
很薄,但很堅韌。
中級侍從的門檻。
洛蘭沒有強行沖擊。
布萊克說過:強行破境,傷根基。就像挖渠時用蠻力砸開石頭,渠道會崩塌。要用水磨工夫,讓氣息一遍遍沖刷,直到壁障自然消融。
他睜開眼睛。
天亮了——人們開始起身,洞穴裏響起窸窣聲。
“少爺。”莉莉安抱着藥箱走過來,“該換藥了。”
洛蘭脫下上衣,背對莉莉安。
少女小心解開繃帶,露出背後的傷口。三天過去,傷口已經結痂,邊緣有些紅腫,但無化膿跡象。
“恢復得很好。”莉莉安鬆了口氣,敷上新制的草藥膏——用洞裏找到的止血草和夜光菇根莖混合制成,“再有三五天,就能長好了。”
“辛苦你了。”
“不辛苦。”莉莉安包扎好傷口,猶豫了一下,“少爺……您每天這麼早練功,不累嗎?”
“累。”洛蘭穿上衣服,“但更怕死。”
他看向正在組織挖洞隊伍的哈羅德:“羅德還在外面,獸人可能也在。我們挖通裂縫的那天,可能就是戰鬥開始的時候。我必須更強,強到能護住你們。”
莉莉安低下頭,小聲說:“我也想……變強。”
洛蘭看了她一眼。
這個十六歲的少女,三天來瘦了一圈,但眼神比剛買來時堅定了十倍。她每天除了記賬、采藥、照顧傷員,還跟着哈羅德學簡單的防身術——用木棍刺、掃、格擋。
“你已經在變強了。”洛蘭說,“但記住,強不只是能打。你能認字,能制藥,能管賬——這些,都是領地需要的‘強’。”
莉莉安用力點頭。
早飯很簡單:夜光菇湯,每人一碗,加一點黑面包碎——那是最後的幹糧了,要省着吃。
飯後,工作開始。
挖洞隊三十人,分成三班,每班兩個時辰,晝夜不停。
洛蘭親自帶着第一班。
裂縫前的岩壁堅硬異常,鏽蝕的鐵鎬砸上去,只能崩下拳頭大的碎石。進展緩慢得讓人絕望。
“少爺,照這個速度……”哈羅德擦着汗,“十天可能不夠。”
洛蘭沒說話,他接過鐵鎬,親自砸了十幾下。
虎口震得發麻,岩壁上只多了幾個白點。
他停下手,仔細觀察岩壁結構。
黑色的岩石,夾雜着暗紅色的紋路——是鐵礦脈。硬度比普通岩石高得多。
“換地方挖。”洛蘭做出決定。
“可是地圖上標着這裏最薄……”
“最薄,但最硬。”洛蘭走向洞穴另一側,“找岩層鬆軟的地方,哪怕厚一點。”
人們重新勘探。
老礦工後代叫葛根——他是老葛蘭的遠房侄子,祖上三代都在礦上幹活。他拿着小錘,在岩壁上敲敲打打,聽聲音。
許久,他指着一處:“這裏,聲音悶,岩層應該鬆些,但……可能有水。”
“挖。”洛蘭下令。
新的挖掘點選在洞穴東北角,靠近地下河上遊。
第一鎬下去,碎石崩落,比之前容易得多。
但挖了三尺深後,岩壁開始滲水。
冰涼的地下水涌出,很快淹沒了腳踝。
“停!”洛蘭喊停。
水越來越大,再挖下去,可能整個洞穴都會被淹。
希望再次受挫。
中午休息時,氣氛低迷。
人們默默喝着蘑菇湯,沒人說話。挖洞進展不順,食物雖然暫時夠,但誰也不知道十天能不能挖通。就算挖通了,外面是哪裏?有沒有危險?
洛蘭端着碗,走到老葛蘭身邊坐下。
老人這幾天氣色好了些,夜光菇雖然不好吃,但營養足夠。他正用小刀削着一截木棍,想做個拐杖。
“葛蘭爺爺。”洛蘭接過木棍,幫他把表面磨光滑,“您當年在礦上,遇到過挖不通的時候嗎?”
老葛蘭笑了,露出殘缺的牙:“多着呢。礦底下的事,誰說得準?有時候你覺得前面是死路,再挖一尺,豁然開朗。有時候你覺得馬上通了,結果挖到鐵疙瘩,硬得砸都砸不動。”
他接過磨好的拐杖,試着站起來:“少爺,這挖洞啊,跟過日子一樣——不能只盯着一個地方死磕。這裏不行,就換個地方。這個法子不行,就換個法子。”
洛蘭若有所思。
下午,他沒再去挖洞,而是重新拿出那卷矮人地圖,在火把下仔細研究。
莉莉安陪在一旁,幫他辨認矮人文字。
“這裏……第二層西側,標注着‘舊通風井’。”莉莉安指着地圖上一處,“但旁邊寫着……‘塌陷,勿近’。”
“通風井通哪裏?”
“應該是通地面,但……塌陷了。”
“塌陷了,不一定全堵死了。”洛蘭看着地圖,“就算堵死了,也比挖五尺厚的鐵礦脈容易。”
他做出決定:“明天,我帶人去探查這個通風井。”
傍晚,修煉時間。
洛蘭沒去角落,而是走到洞穴中央的空地。
“哈羅德,來。”
獨臂老兵一愣,走過來:“少爺?”
“陪我練練。”洛蘭撿起兩根木棍,扔給哈羅德一根,“用你戰場上學的東西,不用留手。”
哈羅德接過木棍,眼神變得銳利。
兩人拉開架勢。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在地下待了三天,除了挖洞就是吃飯睡覺,人們需要一點別的東西。
哈羅德率先出手。
他雖然只有一條胳膊,但步伐沉穩,木棍刺出的角度刁鑽狠辣——那是戰場上用命換來的經驗。
洛蘭格擋,反擊。
木棍碰撞,啪啪作響。
起初,洛蘭被壓制。哈羅德的實戰經驗遠勝於他,每一次攻擊都直奔要害,每一次格擋都恰到好處。
但漸漸地,洛蘭穩住了。
呼吸法運轉,氣息在體內奔流。他能清晰感覺到哈羅德的發力軌跡,能預判木棍的走向。
十招,二十招,三十招……
哈羅德的額頭開始冒汗。
他的體力不如年輕人,獨臂的劣勢也逐漸顯現——很多精妙的變招,因爲少了一條胳膊的配合,使不出來。
第五十招時,洛蘭找到了破綻。
哈羅德一棍橫掃,力道用老,右肋露出空當。
洛蘭側身避過,木棍如毒蛇吐信,點在哈羅德肋下。
點到即止。
“我輸了。”哈羅德收棍,喘着氣,“少爺進步太快。”
“是你讓我。”洛蘭搖頭,“如果你雙臂健全,我接不了十招。”
“戰場上沒有如果。”哈羅德咧嘴笑了,“輸了就是輸了。”
圍觀的人群爆發出掌聲和歡呼。
三天來壓抑的氣氛,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
洛蘭沒有停下。
他看向人群:“還有人要來嗎?”
沉默片刻,一個年輕奴隸走出來——是托姆,狩獵隊的隊長,三天前被狗頭人圍攻時斷了一根肋骨,現在還沒好利索。
“少爺,我……”托姆有些緊張。
“用你打獵的本事。”洛蘭遞給他木棍,“把我當野豬。”
人群哄笑。
托姆紅了臉,擺出狩獵的架勢——彎腰,壓低重心,木棍像刺野豬的長矛。
他沖了過來。
很直接,很野性,毫無章法,但有一種野獸般的直覺。
洛蘭輕鬆格開,木棍點在托姆胸口。
“再來。”
托姆不服,再沖。
再被點中。
第三次,第四次……
每一次,洛蘭都會指出他的問題:“發力太直,容易被看穿。”“下盤不穩,一碰就倒。”“眼睛別只盯着我的棍,看我的肩,我的腰……”
漸漸地,圍觀的人看出門道了。
少爺不只是在練功,他是在教。
教這些從未受過訓練的奴隸,如何用最簡單有效的方式戰鬥。
“我也要試試!”又一個人站出來。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洛蘭來者不拒。
他不用鬥氣,不用遠超對方的力量和速度,只用最基本的技巧,陪每個人過招,然後指點。
兩個時辰後,二十多個人輪了一遍。
洛蘭渾身是汗,但眼睛很亮。
他發現,在指導別人的過程中,自己對“氣隨力走”的理解更深了。能看到別人的問題,就能反思自己的不足。
“好了,今天到此爲止。”他收棍,“從明天開始,每天晚飯後,我教一個時辰。想學的,都可以來。”
人群歡呼。
晚飯時,氣氛明顯活躍了。
人們一邊喝湯,一邊興奮地討論剛才的比試,討論少爺指點的技巧。
洛蘭端着碗,走到裂縫前。
挖洞隊還在工作,進展依然緩慢,但沒人抱怨了——他們看到了希望,不止是挖通裂縫的希望,還有變強的希望。
夜深人靜時,洛蘭再次盤膝修煉。
這一次,他沒有刻意引導氣息。
而是讓氣息自由流動,像水一樣,順着經脈的溝壑,自然流淌。
很慢,很溫和。
但每流經一處,那處的肌肉、骨骼、內髒,都仿佛被溫水浸泡,舒適而充實。
突然,他感到胸口的壁障,微微鬆動。
不是被沖開,而是像凍土被春水浸潤,自然而然開始消融。
他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還差一點。
但已經摸到了門。
深夜,第二班挖洞隊換崗時,出了意外。
一個年輕奴隸在挖掘時,岩壁突然坍塌!
不是碎石,是大塊的岩石崩落,直接砸向下面的人!
“躲開——!”哈羅德大吼。
但太晚了。
三個奴隸被埋在碎石下,慘叫連連。
洛蘭從睡夢中驚醒,沖過去。
人們手忙腳亂地扒開碎石,拖出受傷的人。
一個腿被砸斷,一個胸口被壓,吐血不止,還有一個……頭破了,昏迷不醒。
莉莉安帶着藥箱沖過來,但面對這麼重的傷,她的草藥不夠用。
“少爺……他……他不行了。”莉莉安檢查了吐血的奴隸,聲音發抖。
洛蘭蹲下身,手按在傷者胸口。
呼吸微弱,內髒可能破裂。
他想起了呼吸法——布萊克說過,高階騎士可以用鬥氣爲他人療傷,雖然效果有限,但能吊命。
他只是初級侍從,做不到鬥氣外放。
但……
他閉上眼睛,運轉呼吸法。
氣息在體內奔涌,然後,他嚐試着將一絲微弱的氣息,通過手掌,渡入傷者體內。
很微弱,像風中殘燭。
但傷者的呼吸,穩了一瞬。
“有效!”莉莉安驚喜。
洛蘭咬牙,繼續渡氣。
一刻鍾後,他臉色蒼白,汗如雨下。
但傷者的呼吸平穩了,雖然還很弱,但至少不會立刻死。
“包扎,固定。”洛蘭收回手,虛弱地說,“能不能活,看他自己了。”
莉莉安和幾個女子迅速處理傷員。
洛蘭走到坍塌處。
岩壁塌了一大片,露出後面……不是實心岩層,而是一個空洞。
“這是……”哈羅德舉着火把照進去。
空洞不大,約一丈見方,裏面堆着些東西。
木箱,鐵桶,還有……武器。
洛蘭走進空洞。
木箱已經腐朽,一碰就碎,露出裏面的東西——不是糧食,是工具。完好的鐵鎬、鐵鍬、鑿子,甚至還有兩把礦工用的長柄斧。
鐵桶裏是黑色的油脂,雖然凝固了,但還能用——是矮人用的照明油。
最讓人驚喜的是武器:五把短劍,三把戰斧,雖然鏽蝕,但打磨後還能用。還有一面小圓盾,鐵皮包木,完好無損。
“矮人留下的應急物資。”哈羅德撫摸着戰斧,“他們采礦時,會在各處藏些工具和武器,以防意外。”
洛蘭拿起一把短劍。
劍身有矮人符文,雖然看不懂,但能感覺到做工精良。比他們現在用的砍刀、木矛,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搬出去,清點。”他下令。
意外之喜,沖淡了傷員的陰霾。
新的工具讓挖洞效率大大提高,照明油讓火把更亮更持久,武器……給了人們安全感。
後半夜,洛蘭沒再睡。
他坐在傷員旁邊,一邊守着,一邊修煉。
氣息在體內循環,恢復着消耗的體力。
同時,他思考着剛才爲傷員渡氣的過程。
那是他第一次嚐試將氣息外放——雖然只是通過接觸,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但確實做到了。
“氣隨意動”的雛形。
天快亮時,昏迷的奴隸醒了。
雖然還很虛弱,但活了。
“謝……謝謝少爺……”他掙扎着想爬起來。
“別動。”洛蘭按住他,“好好養傷。”
走出傷員休息處時,洛蘭看到莉莉安靠着岩壁睡着了,懷裏還抱着藥箱。
他輕輕把毯子蓋在她身上。
少女動了動,沒醒。
洛蘭走到裂縫前。
新的工具已經開始使用,進度快了許多。照這個速度,七八天就能挖通。
但挖通之後呢?
外面可能是荒野,可能是獸人營地,可能是羅德的人。
他們需要準備。
“哈羅德。”
“在。”
“從明天開始,除了挖洞,增加戰鬥訓練。”洛蘭說,“用那些矮人武器,教大家最基本的格擋、刺擊、配合。”
“可是……時間不夠,而且大家沒基礎……”
“那就練到夠。”洛蘭聲音堅定,“挖通裂縫的那天,我們要有一支能戰鬥的隊伍——不需要多強,但至少要知道怎麼拿武器,怎麼聽命令,怎麼不丟下同伴。”
哈羅德沉默片刻,點頭:“是。”
天亮後,新的一天開始。
挖洞,訓練,采集,做飯……
秩序井然,目標明確。
洛蘭在訓練間隙,繼續修煉。
他發現,在教別人戰鬥時,自己對“力”的理解更深了。能清晰地說出“力從地起,過腿,轉腰”的要訣,自己使用時就更順暢。
而每天早晚的獨處修煉,讓他對“氣”的控制越發精細。
第五天傍晚,修煉時,他再次嚐試沖擊胸口的壁障。
這一次,氣息如涓涓細流,溫柔而持續地沖刷。
壁障越來越薄,越來越透明。
就在即將突破的瞬間,洛蘭停了下來。
他想起布萊克的警告:根基不穩,高樓易倒。
他收回氣息,睜開眼睛。
還差一點點。
但不是因爲沖不開,而是因爲他主動停下——他要讓氣息再沉澱幾天,讓根基再夯實一些。
欲速則不達。
第六天,挖洞隊報告:岩層開始變薄,能聽到對面傳來的風聲——不是地下河的風,是真正的,地面的風。
裂縫快要通了。
第七天清晨,洛蘭修煉結束時,感到體內氣息充盈欲溢。
他走到裂縫前,手按在岩壁上。
氣息從掌心透出,微微一絲,滲入岩石。
他“聽”到了岩石的結構,聽到了對面風的方向,聽到了……遠處隱約的流水聲。
裂縫對面,可能有一條河。
他收回手,眼中閃過決斷。
“今天不挖了。”他對哈羅德說,“讓大家休息,準備武器,檢查裝備。”
“少爺,您是說……”
“裂縫隨時會通。”洛蘭看向所有人,“我們要做好準備——準備好戰鬥,準備好迎接外面的世界。”
人群沉默,然後爆發出壓抑的歡呼。
七天,在黑暗中挖了七天,終於要重見天日了!
洛蘭沒有歡呼。
他走到洞穴中央,拔出那把矮人短劍。
“聽着!”他的聲音壓過歡呼,“裂縫通了,不代表安全了。外面可能有獸人,可能有羅德,可能有我們無法預料的危險。”
“所以,從今天起,每個人都要記住——”
他劍指裂縫:
“我們的命,是我們自己挖出來的。”
“我們的自由,是我們自己掙出來的。”
“我們的領地,是我們自己建起來的。”
“誰敢攔路,就砍了誰!”
“聽明白了嗎?!”
“明白——!”三百多人齊聲怒吼,聲音在洞穴中回蕩,震得岩壁簌簌落灰。
洛蘭收劍,轉身走向修煉的角落。
離裂縫貫通還有時間,他要抓住最後的機會,讓自己——再強一點。
盤膝坐下,閉目,運轉呼吸法。
這一次,氣息如江河奔涌。
胸口的壁障,在這奔涌中,悄然消融。
沒有巨響,沒有劇痛。
就像春冰化水,自然而然。
洛蘭睜開眼睛,握了握拳頭。
力量,速度,感知——全面提升。
中級騎士侍從。
雖然只是初入,但和初級已是天壤之別。
他站起身,走向人群。
腳步輕盈,落地無聲。
眼神銳利,如刀出鞘。
人們看着他,忽然感覺到,少爺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說不清。
但就是……更讓人安心,也更讓人敬畏。
“哈羅德。”洛蘭開口。
“在!”
“帶人,把裂縫最後三尺——挖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