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摸到,她想起來了,包被她丟在沙發上了。
心下一沉,言丹姝只能又往樓梯上退了一級,手緊緊抓住扶手,準備隨時跑回樓上鎖門。
黑影慢慢站起來,不疾不徐走到樓梯口,上方暖黃色的燈光幽幽灑落,勾出他的輪廓。
一件深藍色連帽沖鋒衣,拉鏈拉到脖頸,封鎖,背上是個容量很大的運動雙肩包。
他的膚色是很健康的小麥色,五官不似喬知行那樣精致得無可挑剔,是更硬朗、更富有棱角,眉骨很高,鼻梁挺直,嘴角似乎天然帶着一點上揚的弧度。
最吸引人的是他周身散發出的那種氣息,蓬勃的、仿佛剛從野外歸來、帶着風與陽光味道的生命力。
他打量了一下驚魂未定的言丹姝,眯眯眼,陷入一秒思考,
一秒結束,他笑了笑,伸出手,示意握手,
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清晰而富有磁性: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我是鄺文旭。你是……我那位新上任的生活助理?”
言丹姝愣住了,大腦宕機了好幾秒。
小鄺總?!
反應過來了。
她快速走下台階,倉促地伸手與他輕輕一握。
“對,是我,我叫言丹姝。”她飽含歉意地笑了笑。
目光掃過鄺文旭沖鋒衣上凝結的小露珠,忍不住問道:“小鄺總,您不是……明天才到嗎?”
鄺文旭挑挑眉,收回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點亮屏幕,徑直遞到言丹姝眼前,
屏幕上清晰地顯示着時間——00:17。
“已經過十二點了,”他笑了笑,“是‘明天’了。”
他收起手機,目光越過她,掃了一眼樓梯上方,又落回她有些僵硬的臉上,笑容加深了些許:
“親愛的言,你是幫我收拾屋子,收拾到了現在嗎?”
言丹姝被這猛然出現的“親愛的”,激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還沒想好是如實點頭,還是謙虛地擺手,
“樓上有床嗎?”鄺文旭問。
“有。”
“有被子嗎?”
“有。”
“親愛的言,你太好了!”
鄺文旭側身指了指地上另一個包,“你看,我都準備用睡袋了!你簡直是我的救星,太偉大了,必須給你獎勵!”
“啊?”言丹姝連忙擺手,“不用不用,小鄺總,這都是我分內的事,應該做的。”
“胡說!”
鄺文旭皺了眉頭,蹲下來,開始翻找他的大背包,“我記得公司制度是朝九晚五?現在都深更半夜了,完全超出了你的工作時間,怎麼能叫‘應該’?”
他翻出一張卡片,遞過來。
言丹姝一看,立刻後退,雙手背後:“不行不行!小鄺總,我不能要!”
“放心,就是購物卡!”鄺文旭晃了晃手裏的卡,很隨意,“裏面大概還剩個兩千塊左右,當給你的加班費和驚嚇補償了。”
“那也不行!”
“行!”
鄺文旭不由分說,上前一步,將卡片塞進了她外套口袋裏,“再說不行,就是嫌不夠了!”
言丹姝被弄得沒了脾氣,“哦”了一聲,算是收下。
“那……小鄺總,您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走?”鄺文旭看了看窗外濃重的夜色,又看向她,“都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回家。”
“是嗎?”鄺文旭輕輕反問了一句,
目光似是不經意地掃過樓梯口那只正警惕看着他的“老狗”,眼神裏閃過一絲了然。
一個需要大半夜、獨自一人加班布置房子的女性,身邊還要帶着一只貓?
這個“家”肯定有問題,多少的區別。
他笑了笑,沒有點破,只是指了指“老狗”,自然地轉移了話題:“這是你養的貓?叫什麼?”
“……老狗。”
“哇,親愛的言,我喜歡這個名字。好像一下子擁有了兩種寵物。”
他摸了一下“老狗”:“老狗貓貓,你好肥呀。”
“喵嗚!”“老狗”尾巴甩了甩,明顯是對這個評價很憤慨。
鄺文旭被逗樂了,從善如流地改口:“好吧,不肥,是毛長。”
他走過去,輕鬆地把不太情願的“老狗”抱了起來,送到言丹姝懷裏,
“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給你兩個選擇,”
他看着她,挑起一個手指:“就在這裏住一晚,反正房間多,你有床和被,我有帳篷和睡袋!”
挑起第二根手指:“我開車送你回去。”
言丹姝抱着貓,立刻搖頭:“不用麻煩了,小鄺總,我自己可以開車。”
鄺文旭瞟了瞟她左手上的紗布,搖搖頭:“親愛的言,你帶着傷,又累了一天,還要深夜裏獨自開車?這對行人和過往車輛……都很不負責!”
言丹姝實在是受不了這一口一個“親愛的”了,咬牙造次糾正:“小鄺總,您能不能別叫我‘親愛的’……”
“爲什麼?”鄺文旭一臉無辜,“我稱呼的字典裏只有三個前綴,‘親愛的’、‘敬愛的’,和‘喂’!”
他這話說得油滑,偏偏眼神清澈。明明玩世不恭,卻又透着坦誠。讓人一時分不清他是真心如此,還是習慣性口花花。
“那,不要前綴了,您直接叫我名字!”
鄺文旭皺了皺眉頭,儼然很勉強,撇撇嘴:“言?”
“言丹姝。”
“言?”
“OK!”言丹姝放棄得寸進尺。
“那我親……”鄺文旭及時刹住嘴上的閘,吞咽了一下,“言,要我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