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昭眸光一凝,心底驟然竄起一絲火氣。
“狗眼看人低!”
若非顧及此刻是喬裝身份,不宜節外生枝,她定要叫這勢利小人嚐嚐教訓。
就在這氣氛僵持之際,原本在角落的孫玉趕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快步走了過來。
他臉上帶着淳樸而略帶歉意的笑容,不着痕跡地隔在了蘇靈昭與張琛之間。
“這位公子,您要的藥材我們都記下了。只是紫紋參和還魂草都是珍稀藥材,庫房盤點需要些時間。不如您先到這邊稍坐,喝杯粗茶,我立刻就去爲您核對清楚,您看可好?”
他一邊說着,一邊做出引導的手勢。
張琛見狀,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嗤笑,斜眼睨着孫玉。
“孫玉,說你沒眼光、不識時務你還不服氣?對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窮酸,也這般點頭哈腰,真是把我們回春堂的臉都丟盡了!天生伺候窮鬼的命!”
孫玉的臉瞬間漲紅了,眼底閃過一絲屈辱,但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將怒火壓了下去,依舊專注地等待蘇靈昭開口。
恰在此時,一個穿着綢緞長衫、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踱着方步走了進來。
正是縣衙裏頗有權勢的劉師爺。
張琛一見,臉上瞬間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如同川劇變臉,他心中狂喜。
正主來了!這才是能帶來實際好處的主兒!
他立刻丟下蘇靈昭,幾乎是弓着腰迎了上去:“哎呦,劉師爺!什麼風把您老給吹來了!需要什麼,您吩咐一聲,小的立馬給您送到府上,哪敢勞您大駕啊!”
劉師爺顯然很受用這份恭敬,捻着胡須,慢悠悠地報出了幾味藥材。
竟與蘇靈昭所要大致相同,皆是用於滋補元氣、治療沉重內傷的珍品。
張琛連聲應承:“有有有!剛好今早才到的上等好貨!”
手腳麻利地就開始打包,將櫃台上現有的那幾味藥材盡數取出,顯然是打算全部供給劉師爺,完全無視了先來的蘇靈昭。
“張師兄,”
孫玉實在看不過去,“是這位公子先要的這些藥,是否該……先來後到?”
“閉嘴!”
張琛猛地回頭,惡狠狠地瞪着孫玉,他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釁。
“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劉師爺是縣尊大人身邊的紅人,是貴客!耽誤了縣衙的要事,你十個腦袋也擔待不起!”
說着,他竟覺得言語不足震懾,一股邪火沖上頭,猛地揚起手臂,使出大力,就朝着孫玉的臉頰狠狠扇去!
孫玉下意識地閉眼側頭。
這時,一只骨節分明、看似纖細卻異常穩定的手倏地如閃電般伸出,精準地扣住了張琛揚起的胳膊手腕。
蘇靈昭眸色一寒,心中怒意翻涌:“你還敢動手傷人!”
她指尖微不可察地在他臂彎處的“曲澤穴”上運勁一按。
這處穴位關聯手厥陰心包經,按壓重擊會產生劇烈酸麻疼痛。
“啊——”
張琛只覺得一股鑽心的酸麻劇痛從手臂瞬間竄遍半身,整條胳膊又痛又麻,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剛剛還氣勢洶洶的手臂頓時軟塌塌地垂落下來。
“你…你這刁民!竟敢在回春堂動手行凶?!反了天了!來人!快來人!把這個鬧事的窮鬼,給我打斷腿轟出去!”
堂內幾個夥計聞聲圍了上來。
這時,回春堂那扇沉重的木門,再次被地推開。
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逆光而立,午後的陽光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清冷的光暈。
他並未說話,只是目光淡淡地掃過混亂的堂內,那無形的威壓和寒意,讓原本喧鬧的空間瞬間鴉雀無聲。
隱舟的目光越過衆人,最終落在了依舊保持着扣腕動作、神色平靜無波,甚至眼神裏帶着一絲嘲弄的蘇靈昭身上。
張琛雖是張景春的親孫,但在回春堂資歷尚淺,從未見過隱舟真容。
此刻見這陌生男子突然闖入,先是被那凜冽的氣場所懾,下意識後退半步。
待定睛看清來人,一股難言的妒意涌上心頭。
這男子雖戴着半張面具,卻掩不住挺拔的鼻梁與線條分明的薄唇,通身氣度清貴不凡,宛如九天皎月。
這樣的人物,竟會爲個窮酸書生出頭?
“哪裏來的狂徒!”
張琛惱羞成怒,指着隱舟破口大罵,“敢在回春堂撒野,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隱舟眸光微沉,面具下的唇角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線。
張琛見他沉默,越發囂張:“裝什麼清高!莫不是與這窮酸是一夥的,想要……”
“放肆!”
一聲厲喝驟然響起,張景春從側邊走廊沖過來,抬手就給了張琛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一巴掌打得張琛踉蹌後退,整個人都懵了。
他捂着臉,不敢置信地望着張景春:“爺爺,您這是……”
“蠢貨!”張景春厲聲呵斥,聲音都在發顫,“這位是隱舟公子,回春堂的少主!你竟敢出言不遜,是嫌命太長了嗎?”
“少、少主……”張琛如遭雷擊,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他這才注意到隱舟腰間那枚玄鐵令牌上鐫刻的徽記,頓時面如死灰。
他居然對少主如此無禮!
想到這位可能的真實身份,張琛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