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粘稠。
秦風的意識仿佛沉淪在一片永凍的冰海深處，被無數沉重的鎖鏈拖拽着，向着那最深、最暗、也是最寒冷的源頭墜落。
體內，那玄陰冰蛟血脈已徹底沸騰，不再僅僅局限於蟄伏的深處，而是如同決堤的冰河，蠻橫地沖刷着他每一寸經脈、每一塊骨骼、每一滴血液！冰藍色的紋路遍布全身，散發着幽幽的寒光，他的體溫降至冰點，皮膚表面凝結出細密的冰晶。
更爲恐怖的是，一股不屬於他的、充滿了古老、威嚴、暴戾以及無盡冰寒的意志，正順着這血脈的聯系，絲絲縷縷地滲透進來，試圖侵蝕、同化、甚至……取代他本身的意識！
那意志冰冷無情，高高在上，視他如螻蟻，卻又對他體內這點稀薄的同源血脈充滿了某種難以言喻的……貪婪？或者說，是一種“廢物利用”的本能？
在失去對身體控制權的最後瞬間，秦風殘留的一絲清明死死鎖定了識海深處——那裏，是系統存在的本源之地，也是他最後的、或許也是唯一的依仗。
“系統……對抗……這意志……保住我的意識……”
他用盡最後的精神力，向那冰冷宏大的存在發出近乎絕望的祈求。
沒有回應。
但就在那股外來意志即將徹底淹沒他最後一點自我認知的刹那——
嗡！！！
沉寂的系統界面，那代表着【掠奪點：-494】的刺眼數字，驟然劇烈閃爍起來！一股與掠奪之力同源、卻又更加深邃、更加霸道、仿佛觸及世界底層規則的玄奧力量，猛然從秦風識海最深處爆發！
這股力量並非直接攻擊那入侵的冰蛟意志，而是化作一個無形的、堅韌無比的“屏障”或“過濾器”，瞬間包裹住了秦風的核心意識本源，將其與那沸騰的血脈、以及順着血脈入侵的恐怖意志，強行隔離開來！
如同在驚濤駭浪中，爲一點微弱的火苗撐起了一座絕對堅固的避風港。
冰蛟的意志撞在這無形的屏障上，發出無聲的咆哮與怒意。它那源自更高生命層次的威壓和冰寒之力瘋狂沖擊，卻無法真正撼動這層由系統規則構成的保護。
秦風那一點即將熄滅的自我意識，在這屏障的庇護下，穩住了。
他依舊無法控制身體，無法感知外界，甚至無法思考。但他的“存在”本身，被系統力量強行錨定了，沒有被那冰蛟意志吞噬或同化。
這是一種極其詭異的狀態。他像一個被困在自己身體裏的囚徒，眼睜睜（雖然並無視覺）感受着身體被血脈之力改造、被外力拖拽，卻無能爲力，只能憑借系統屏障，維持着最基礎的“我”的概念，不至於徹底消散。
時間，在這種狀態下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漫長的一個紀元。
拖拽的力量停止了。
秦風模糊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停在了一個地方。周圍環境的寒意達到了一個極致，甚至超越了玄陰寒潭冰窟的平均水平。那股源自冰蛟的威壓和古老意志，也濃鬱到了實質般的程度，如同液態的寒冰，包裹着他。
他“聽”不到，“看”不到，卻能“感知”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注視”。
那注視來自前方，來自一個無比龐大、無比恐怖的源頭。冰冷，漠然，帶着審視，以及一絲……似乎有些意外的探尋？
是因爲系統的力量？還是因爲他這稀薄血脈中某種特別之處？
緊接着，他“感覺”到，一絲更加精純、更加古老、也更加霸道的冰寒力量，仿佛是從那注視的源頭分離出來，如同一條冰藍色的細流，無視了系統對他意識本源的屏障（屏障只保護意識，未隔絕力量傳遞），緩緩注入了他沸騰的血脈之中！
這並非之前的意志侵蝕，而更像是……一種“饋贈”？或者，“催化”？
這絲力量一進入，秦風體內原本就沸騰的玄陰冰蛟血脈，如同被點燃的炸藥，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量變引發質變！
稀薄的血脈在這股高階同源力量的催化下，開始瘋狂地提純、濃縮、蛻變！冰藍色的紋路光芒大盛，仿佛活了過來，在他皮膚下遊走、交織，隱隱勾勒出更加復雜、更加古老的圖案。骨骼發出細微卻密集的爆響，變得更加堅硬、致密，且帶着一種冰玉般的質感。肌肉纖維被撕裂重組，蘊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和極寒的特性。血液似乎都帶上了一絲淡藍色，流動時發出冰屑摩擦般的細微聲響。
【警告：宿主蛟龍血脈發生劇烈蛻變！正在向‘玄陰冰蛟血脈（稀薄）’穩定轉化！轉化過程受高階同源力量引導，相對可控，但仍存在一定風險。】
【檢測到未知高階存在‘饋贈’：一縷精純玄陰冰蛟本源氣息。該氣息將極大加速血脈轉化，並可能帶來未知影響。】
【系統屏障持續維持中，意識本源穩固。】
系統的提示音斷斷續續，帶着幹擾，但關鍵信息清晰傳遞。
饋贈？本源氣息？
秦風心中驚疑不定。那冰封的存在，非但沒有吞噬他，反而給了他好處？這不符合常理！除非……它另有所圖？比如，將他作爲某種“容器”、“坐標”、或者“復活”的引子？
這個念頭讓他不寒而栗，但此刻他無能爲力，只能被動承受。
在那縷精純本源氣息的催化下，血脈轉化以一種驚人的速度進行着。痛苦依舊，甚至更甚，那是生命本質被強行拔高、改造的劇痛。但他的意識在系統屏障保護下，保持着一種奇異的“清醒的麻木”，只能“感受”，無法“幹涉”。
漸漸地，他感覺到身體似乎重新有了一絲微弱的聯系。
不是控制權，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契合”。仿佛這具正在蛻變的軀體，與那冰封的存在之間，建立起了某種超越血脈共鳴的、更加神秘的聯系。他能隱約“感知”到對方那龐大無匹的生命力（盡管絕大部分處於沉寂），以及那生命核心處，一絲無法磨滅的、仿佛源自亙古的……虛弱與沉痾？
這感覺很模糊，一閃而逝。
轉化過程持續着。
終於，當那縷外來本源氣息被徹底吸收融合，體內血脈的沸騰漸漸平息時——
秦風猛地睜開了眼睛！
不是自主控制，更像是身體完成了某種階段性蛻變後的自然反應。
視線先是模糊，隨即迅速清晰。
他發現自己正站在……宮殿廢墟的最中央，那墨色玄冰之前！
距離那冰封的恐怖陰影，不足十丈！
如此近的距離，那陰影的輪廓終於清晰無比地呈現在他眼前。
那是一條難以形容其龐大的蛟龍！
它的大部分身軀依舊被深不見底、近乎墨色的厚重玄冰封印着，只露出小半截軀幹、一只巨大的、覆蓋着深邃藍色鱗片的龍爪，以及……那顆即便在冰封中、也依然散發着無盡威嚴與蒼茫氣息的……頭顱！
頭顱似龍而非龍，無角，吻部更長，獠牙如冰晶鑄就，即便被玄冰覆蓋，也閃爍着懾人的寒芒。一雙緊閉的巨大眼瞼，仿佛隨時會睜開，釋放出凍結靈魂的目光。頭頂至背脊，生有一排骨刺般的冰藍色凸起，如同冰封的山脈。
僅僅是這露出的一小部分，其散發的威壓，就足以讓築基期修士心神崩潰！秦風若非剛剛完成了血脈蛻變（盡管依舊稀薄），且意識受到系統保護，此刻只怕早已被這近在咫尺的龍威碾碎神魂。
更讓他心驚的是，他此刻的姿勢——單膝跪地，右手前伸，掌心向上，微微顫抖着，仿佛在進行某種……古老的、覲見或獻祭的儀式？
而在他掌心上方，懸浮着一滴……眼淚大小、卻散發着比整個冰窟寒氣加起來還要精純、還要恐怖的冰藍色液體！
這液體並非靜止，而是在緩緩旋轉，內部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冰晶星辰在生滅幻化，散發出一種直指大道的冰寒韻律。
【目標：玄陰冰蛟本源精血（極度稀釋）】【可掠奪：玄陰冰蛟完整血脈傳承（天階？？？）、無上冰系神通（？？？）、部分龍族記憶碎片（？？？）】【警告：此精血蘊含原主部分意志烙印及沉痾詛咒，直接掠奪或融合將產生不可預測後果，包括但不限於意識被侵蝕同化、血脈詛咒轉移、引動原主徹底蘇醒/反噬。極度極度危險！】
系統一連串的警告，帶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與“？？？”的未知標識。
本源精血！還是極度稀釋過的！
天階？？？的血脈傳承？！無上神通？！龍族記憶？！
但同樣，伴隨着原主的意志烙印和……沉痾詛咒！
秦風瞬間明白了。
那冰封的玄陰冰蛟，並非好心“饋贈”。它將自己的一縷本源精血（極度稀釋）賜予了他，目的恐怕絕非培養後輩那麼簡單！
這滴精血，既是無上機緣，也是致命的陷阱！
它可能是一個“坐標”，讓這冰蛟日後能更容易地找到他、控制他。
它可能是一個“載體”，將自身難以祛除的“沉痾詛咒”部分轉移，以減輕自身負擔。
它甚至可能是一個“復活的後手”，當它徹底蘇醒或需要時，能通過這滴精血和血脈聯系，將他作爲養分或軀殼的一部分吸收！
難怪系統之前沒有回應，直到最後關頭才出手保護意識。因爲這“饋贈”本身，從某種意義上說，對宿主的肉身和血脈是“有益”的，系統並未直接判定爲“攻擊”。直到其中蘊含的意志侵蝕和潛在詛咒威脅到意識本源，系統才基於核心規則介入。
現在，這滴精血懸浮在他掌心，散發着誘人至極的寶光，也散發着令人靈魂戰栗的死亡氣息。
接受？立刻就能獲得難以想象的力量和潛力起點，但也意味着與這頭不知活了多少歲月、實力深不可測的恐怖冰蛟徹底綁定，背負其詛咒，未來生死難料。
拒絕？如何拒絕？他現在連動一根手指都艱難，身體依舊在那無形的力量控制下保持着跪地獻掌的姿態。而且，拒絕這滴精血，是否立刻就會引來冰蛟的怒火，被當場碾死？
這是一個死局！
秦風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生死一線間，無數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
突然，他想起了系統提示中的一個詞——“掠奪”！
系統能掠奪天賦、體質、血脈……那麼，對這滴精血呢？如果能用系統力量，在不“融合”的前提下，僅僅“掠奪”其中對自己有益的部分，比如那“玄陰冰蛟完整血脈傳承（天階？？？）”的知識信息，或者“無上冰系神通（？？？）”的修煉法門，同時剝離掉其中的“意志烙印”和“沉痾詛咒”……
可能嗎？系統能做到嗎？需要多少掠奪點？（他現在還負着近五百）
風險呢？掠奪過程中是否會立刻驚動冰蛟？
無數疑問，沒有答案。
但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破局的一線生機！
賭了！
秦風凝聚起剛剛恢復的、微弱無比的精神力，不再試圖反抗身體的控制，而是全部投入識海，與系統溝通。
“系統……分析……掠奪這滴‘玄陰冰蛟本源精血（極度稀釋）’中的‘血脈傳承知識’和‘無上冰系神通信息’……需要什麼條件？成功率和風險？”
他盡可能清晰地傳遞意念。
這一次，系統回應得很快，似乎也因爲面對這超高階的目標而處於某種“高負荷”運轉狀態。
“指令分析中……”
“目標：玄陰冰蛟本源精血（極度稀釋）。”
“可掠奪項篩選中……剝離‘意志烙印’及‘沉痾詛咒’需消耗巨額掠奪點及更高系統權限，當前無法完成。”
“嚐試定向掠奪‘血脈傳承知識（加密/封印狀態）’及‘基礎冰系神通信息（部分可解譯）’……”
“計算中……需消耗：透支掠奪點上限臨時提升至-1000點。需宿主以自身蛻變後之‘玄陰冰蛟血脈（稀薄）’爲引，構建臨時掠奪通道。成功率：37.2%。風險：掠奪過程中可能加劇精血內意志烙印蘇醒，引動原主更深層次關注甚至部分蘇醒；掠奪失敗將導致血脈反噬加劇，意識可能被暫時污染。”
“是否嚐試？”
37.2%的成功率！失敗後果嚴重！
但……至少有了一個明確的方案，一個可以主動去拼的選項！
而且，透支掠奪點上限提升至-1000，意味着他暫時不用立刻償還那近五百的債務，雖然未來負擔更重，但眼下顧不得了。
以自身血脈爲引？他現在身體被控制，如何主動構建通道？
“我……身體被控……如何構建？” 秦風急切詢問。
“檢測到宿主身體正受高階同源力量引導，處於‘獻祭接收’狀態。可順勢而爲，在接收精血融合的初始瞬間，以意志引導血脈之力配合系統，逆向構建掠奪通道，目標爲知識信息流。此舉需精準時機與極強意志力，系統將提供輔助引導。”
順勢而爲？在精血開始融入身體的瞬間，反客爲主，不是接受融合，而是開啓掠奪，只“吸”知識，不“要”精血本體和其中的烙印詛咒？
這無異於虎口奪食，刀尖跳舞！
但，別無選擇！
“我……同意！嚐試！” 秦風咬牙，斬釘截鐵。
“指令確認。準備構建臨時掠奪通道……倒計時：精血融合預計在3秒後開始。請宿主集中全部意志，默念掠奪目標：血脈傳承知識、基礎冰系神通信息。”
3秒！
秦風立刻摒棄所有雜念，將全部心神集中在那滴懸浮的精血上，心中反復默念：“掠奪傳承知識！掠奪神通信息！”
第一秒，精血微微一亮，開始緩緩下沉，朝着他的掌心落去。那股控制他身體的意志似乎帶着一絲滿意和……漠然的期待。
第二秒，精血觸及掌心皮膚，一股凍徹靈魂的寒意和磅礴到無法想象的精純力量感傳來，同時，一股古老、威嚴、冰冷的意志洪流，也開始順着接觸點，試圖涌入他的識海！
就是現在！
“系統！開始！” 秦風在心中狂吼！
“掠奪通道構建！啓動！”
嗡！！！
秦風掌心，那滴即將融入的精血下方，一個極其微小、卻復雜玄奧到極點的無形漩渦驟然浮現！這漩渦並非吸收精血本身，而是產生一股詭異的、專門針對“信息流”的吸力！
與此同時，秦風體內剛剛完成蛻變、尚且溫順的玄陰冰蛟血脈（稀薄），在系統力量的強行引導下，猛地逆向運轉，不再迎合那精血的融入，反而產生一股排斥和“抽取”之力，目標直指精血中蘊含的、那些被加密封印的知識與信息碎片！
精血融合的過程被強行幹擾、打斷！
那滴精血在秦風的掌心劇烈震顫起來，發出嗡鳴！其中蘊含的那一絲冰蛟意志烙印仿佛被激怒，發出無聲的咆哮，更加凶猛地朝着秦風識海沖擊，試圖鎮壓這突如其來的“叛逆”！
秦風悶哼一聲，七竅同時滲出血絲（瞬間凍結成冰碴），識海如同被冰山撞擊，系統構建的意識屏障劇烈波動，但也死死頂住了這波意志沖擊。
而系統的掠奪通道，則趁此機會，如同最靈巧的竊賊，從那精血與意志洪流的縫隙中，強行“剝取”出一縷縷細若遊絲、卻蘊含着無盡玄奧的冰藍色信息流，順着秦風逆向運轉的血脈通道，瘋狂涌入他的識海深處！
這些信息流太過龐大、太過高階，以秦風現在的靈魂強度根本無法理解，更無法承受。系統立刻介入，將其壓縮、封印，化作一顆顆微小的、冰藍色的光點，暫時沉入他識海最底層，等待日後實力足夠時再逐步解封吸收。
掠奪！瘋狂的掠奪！
精血中的意志烙印暴怒無比，更加瘋狂地沖擊系統屏障，並試圖直接引爆精血中蘊含的恐怖力量，將秦風這個“螻蟻”連同他的“小把戲”一起湮滅！
整個冰窟隨之劇烈震動！墨色玄冰中的龐大陰影，那緊閉的巨大眼瞼，似乎……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一股更加恐怖、仿佛能凍結時間的怒意和蘇醒的征兆，開始彌漫！
“警告！原主意志蘇醒加速！掠奪通道即將超載！建議立刻終止掠奪，脫離接觸！” 系統警告聲尖銳刺耳。
秦風也感覺到，自己的血脈在逆向運轉和意志沖擊下，已到了崩潰邊緣，經脈再次出現裂痕。掠奪到的信息流雖然珍貴，但再繼續下去，恐怕不等掠奪完成，自己就要先被撐爆或被蘇醒的冰蛟碾死。
“終止！脫離！” 秦風毫不猶豫。
系統力量瞬間收回，逆向運轉的血脈戛然而止，掌心那個無形的掠奪漩渦也隨之消失。
那滴玄陰冰蛟本源精血（極度稀釋），經過剛才的掠奪幹擾，光澤黯淡了不少，內部蘊含的力量和信息也缺失了一部分（主要是知識類），但依舊懸浮在秦風掌心，並未完全散開。其中的意志烙印似乎也因爲剛才的爆發而消耗頗大，暫時沉寂下去，但那股冰冷的怒意和鎖定感絲毫未減。
身體的控制權，也在系統撤回力量、精血融合過程被打斷的瞬間，恢復了一部分！
秦風來不及細想，更顧不上掌心那滴依舊燙手（冰寒意義上的燙）的精血，用盡剛剛恢復的、微不足道的一點對身體的控制力，猛地將手掌向下一甩！
不是甩掉精血（他知道甩不掉，那精血已與他手掌產生某種聯系），而是將手掌狠狠拍向腳下的冰面！
啪！
一聲輕響。
精血觸及冰面。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那極度冰寒的精血，與這同樣至寒的玄冰地面接觸，並未凍結，反而如同水滴落入滾油（雖然溫度相反），瞬間激發了劇烈的反應！
以精血落點爲中心，一個復雜玄奧、閃爍着冰藍色光芒的小型傳送陣紋，憑空在冰面上浮現、亮起！陣紋不大，剛好容納一人站立，光芒將他全身籠罩！
這……難道是冰蛟預先設定好的？賜予精血後，將獲得傳承或完成某種儀式的“接收者”傳送離開此地？
秦風來不及驚訝，也無力探究這陣紋的原理。他只知道自己必須立刻離開！
在陣紋光芒徹底將他吞沒的前一瞬，他最後抬起頭，望向那墨色玄冰中的恐怖陰影。
那雙巨大的眼瞼，似乎……睜開了一條極其細微的縫隙！
縫隙之中，沒有眼球，只有一片深邃無盡、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與生命的……絕對冰寒與黑暗！
一道冰冷、漠然、卻又仿佛蘊含着某種奇異波動的意念，如同跨越了萬古時光，直接烙印進他的靈魂深處，並非語言，卻清晰傳達出含義：
“標記……已種……待汝……承載吾之因果……”
嗡——！
傳送陣紋光芒暴漲到極致，秦風的身影瞬間從原地消失不見。
冰窟恢復了死寂。
只有那墨色玄冰中，微微睜開的縫隙緩緩合攏，最終恢復原狀，仿佛從未有過變化。
唯有冰面上那個漸漸淡去的傳送陣紋殘痕，以及空氣中殘留的一絲微弱的、屬於秦風的血脈氣息和系統掠奪之力的奇異波動，證明着剛才發生的一切並非幻覺。
玄陰冰蛟再次陷入沉寂，但這一次，似乎與之前那萬古不變的沉睡，有了一絲難以言喻的不同。
……
一陣天旋地轉，空間扭曲的惡心感之後。
秦風重重摔在了一片柔軟的、冰冷的事物上。
他掙扎着抬起頭，首先感受到的是……清新的空氣，以及……不算刺眼的自然光線？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片厚厚的、潔白的雪地之中。四周不再是幽暗的冰窟和玄冰宮殿，而是……一片被冰雪覆蓋的山林？遠處，隱約可以看到黑雲山脈那熟悉的、起伏的輪廓。
他……被傳送出了寒潭地下，回到了黑雲山脈的某處？看周圍環境，似乎距離寒鴉嶺已有相當一段距離。
劫後餘生的慶幸尚未升起，劇烈的疼痛和虛弱便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艱難地翻過身，仰面躺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每一次呼吸都帶着冰碴和血腥味。
檢查自身。
體內一塌糊塗。經脈多處破損，比之前更甚。靈力近乎枯竭。水土靈根的平衡再次被打破，需要重新調理。赤金焰火線黯淡到幾乎熄滅。
而最大的變化，來自於血脈。
那“玄陰冰蛟血脈（稀薄）”已經穩固存在，不再沸騰，卻像一顆深埋的冰核，盤踞在他身體本源深處，散發着淡淡的威壓和寒意。這血脈賦予了他更強的肉身力量（尤其是抗寒和力量）、對冰寒之氣的天然親和，但也像一顆不定時炸彈，與那冰封的存在有着斬不斷的聯系。
掌心，那滴玄陰冰蛟本源精血（極度稀釋）已經消失不見。不是被甩掉了，而是……似乎在他最後拍向冰面、激發傳送陣時，以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部分融入了他的手掌血脈，部分……或許留在了那陣紋中？又或者，成爲了某種“標記”的載體？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右手掌心，多了一道極其淡的、冰藍色的、形似簡化龍紋的印記，微微散發着寒意。
【狀態更新：宿主右手掌心獲得‘冰蛟之印（殘缺）’。效果：未知。疑似爲高階存在標記，可能具備追蹤、通訊、詛咒轉移等功能。無法解析，無法移除。】
系統的提示冰冷而無奈。
標記……已種……
冰蛟最後那道意念的話語在腦海中回響。
秦風苦笑。果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更沒有安全的機緣。他拼命掠奪了一點知識傳承，卻背負上了更可怕的因果和標記。
他試着感應識海深處。那裏，沉浮着數十顆冰藍色的微小光點，正是系統拼命掠奪並封印起來的“玄陰冰蛟血脈傳承知識”和“基礎冰系神通信息”。現在無法讀取，但無疑是一筆巨大的、潛在的財富。
掠奪點：-998。
距離新的透支上限-1000，只差兩點。債務更加沉重了。
他躺在雪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雪花緩緩飄落，落在他的臉上，帶來一絲涼意。
疲憊，傷痛，後怕，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交織在一起。
碧波潭掠奪，寒潭險死還生……
短短時間內，他經歷了太多。從默默無聞、任人欺凌的雜役廢物，到如今身負多重變異靈根、稀薄蛟龍血脈、系統加身，卻也債台高築、強敵環伺、更被上古恐怖存在標記的……“幸運兒”？
前路，依舊迷霧重重，危機四伏。
但至少，他還活着。
而且，比之前更強，擁有的潛力和秘密也更多。
休息了約莫一炷香時間，恢復了一絲力氣，秦風掙扎着坐起身。他必須立刻離開這裏，尋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療傷，並消化此次的“收獲”——無論是血脈的蛻變，還是識海中那些封印的知識，都需要時間和安全的環境去理解和適應。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朝着遠離寒鴉嶺、似乎通向山脈外圍的一處緩坡，蹣跚走去。
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淺淺、帶着血跡的腳印，很快又被新的雪花覆蓋。
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茫茫雪林之中。
身後，寒鴉嶺深處，那口吞噬了太多秘密的玄陰寒潭，依舊寂靜地躺在冰封的山谷裏，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只有冰層之下，那墨色玄冰中微微睜合過的眼瞼，和掌心那枚淡不可察的冰藍龍紋，昭示着一段因果，已然締結。
掠奪之路，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後，以另一種更加詭異、更加危險的方式，繼續延伸下去。
而秦風的命運，也由此，與那沉睡萬古的冰蛟，產生了無法割裂的交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