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金陵城,炸了!
那張貼滿全城的血色詔書,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一個自詡清流的讀書人臉上。
疼!
火辣辣的疼!
更讓他們感到恐懼的,是詔書上那毫不掩飾的殺意!
非議國策,等同謀逆!
抄家!滅族!
這是何等的霸道!何等的瘋狂!
這已經不是在講道理了,這是赤裸裸地把刀架在了所有人的脖子上!
秦淮河畔,血腥味尚未散盡。
昨日還高談闊論、指點江山的大儒們,此刻已是身首異處,他們的家族被鎖上枷鎖,如同牲畜一般被押解上囚車,府邸被貼上了封條。
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瘋了!皇帝瘋了!”
“他這是要與天下士林爲敵啊!”
“暴君!徹頭徹尾的暴君!我大明三百年,何曾有過如此視讀書人爲草芥的君主!”
幸存的士紳名流們,躲在各自的府邸裏,瑟瑟發抖,咒罵聲不絕於耳。
但這一次,他們的咒罵,只敢壓低了聲音,在最私密的場合進行。
因爲他們怕了。
真的怕了。
那些“天子之刃”的眼神,那些繡春刀上的血跡,讓他們明白,這位新君,是真的會殺人,而且是不講任何規矩,不留任何餘地的殺!
然而,總有那麼一些人,依舊不信邪。
或者說,他們已經沒有了退路。
東林黨魁,錢謙益!
他僥幸逃過了一劫,因爲昨夜他並未在自己的府邸,而是在紅顏知己柳如是的畫舫之上。
當他得知消息,趕回府邸時,看到的是滿地狼藉和被查封的大門。
他的心在滴血!
那可是他幾代人積攢下來的萬貫家財!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那種被徹底無視的羞辱!
他,錢謙益,江南士林的領袖,文壇的泰山北鬥!
在皇帝的眼裏,竟然連當衆斬首的資格都沒有,只是被當成一條漏網之魚,順手抄了家?
奇恥大辱!
“朱由檢!豎子!你欺人太甚!”
錢謙益雙目赤紅,狀若瘋魔。
他知道,自己已經和皇帝徹底撕破了臉,再無任何轉圜的餘地。
要麼,他死。
要麼,皇帝低頭!
“他以爲殺幾個人,就能嚇住我們嗎?”錢謙益對着身邊幾個同樣惶惶不可終日的核心黨羽,嘶聲力竭地吼道。
“他錯了!大錯特錯!”
“他越是如此,越是證明他心虛!他害怕!”
“我們不能退!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他有刀,我們有民心!有天下公論!”
錢謙益的眼中閃爍着瘋狂的賭徒光芒。
“傳我的話!召集所有門生故舊,聯絡所有同情我等的士子商賈!”
“三日後,我們就在這秦淮河畔,就在他殺人的地方,集會!”
“我們要告訴他,這江南,不是他想怎樣就怎樣的!”
“我們要用萬民的呼聲,逼他收回成命!嚴懲魏忠賢,李定國等一衆爪牙!”
“他要戰,那便戰!”
......
“奉天巡狩司”南下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傳遍了整個江南。
蘇州、鬆江、杭州、徽州......
所有接到消息的士紳富商,無不心驚膽戰。
那份《告江南士紳書》,簡直就是一封催命符!
“愛民稅”?
家產的九成?!
這哪裏是收稅,這分明就是搶劫!
一時間,整個江南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有人連夜將家中的金銀細軟打包,準備外逃。
有人四處奔走,托關系,找門路,希望能花錢消災。
但更多的人,將希望寄托在了錢謙益的身上。
他們希望這位士林領袖,能夠像以往一樣,帶領他們,對抗來自朝廷的盤剝。
於是,一股暗流,在江南的水面下,洶涌匯集。
三日後。
秦淮河畔,人山人海。
數以千計的讀書人,從江南各地趕來,匯聚於此。
他們頭戴方巾,身穿儒衫,一個個面帶悲憤,義憤填膺。
在他們周圍,是數不清的圍觀百姓,將整個河岸圍得水泄不通。
錢謙益站在一座臨時搭建的高台上,看着下方黑壓壓的人群,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
這就是民心!這就是大勢!
他相信,就算是皇帝的爪牙,面對如此洶涌的民意,也不敢輕舉妄動!
“諸位同道!父老鄉親!”
錢謙益清了清嗓子,用他那極具感染力的聲音,高聲喊道。
“我等今日匯聚於此,不爲私利,只爲公義!”
“昏君當道,酷吏橫行!屠戮忠良,魚肉鄉裏!”
“我等讀書人,若連一言都不敢發,與木石何異?!”
“祖宗之法不可變!祖宗之法不可變!”
台下,人群的情緒被瞬間點燃,無數人振臂高呼,聲浪震天動地,仿佛要將天都掀翻過來。
“請陛下,廢除惡法!”
“嚴懲奸佞!”
“還我江南朗朗乾坤!”
錢謙益的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要讓魏忠賢,讓李定國,讓那個遠在京城的皇帝看看,什麼是真正的力量!
然而,就在他準備發表更進一步的慷慨陳詞時,一陣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擂鼓一般,從街道的盡頭傳來。
“踏!踏!踏!”
人群的喧囂,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嚨,戛然而止。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回頭望去。
只見一隊身穿黑色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的士兵,排着整齊的隊列,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
他們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踩在衆人的心坎上。
那股冰冷、肅殺、仿佛從屍山血海中走出的氣息,瞬間將現場的熱烈氣氛,凍結成了冰點。
爲首的,正是李定國!
他的身後,跟着那一百名“天子之刃”!
他們就像一群闖入羊群的惡狼,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波動,只有擇人而噬的冰冷。
人群不由自主地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通道。
李定國一步步走到高台之下,抬頭,冷冷地看着台上的錢謙益。
錢謙益被他看得心頭發毛,但還是強自鎮定,色厲內荏地喝道:“李定國!你待如何?!”
“莫非你想在這光天化日,萬目睽睽之下,再行凶不成?!”
“你看看你身後!這都是我大明的讀書人!是民心所向!你敢動我等一根汗毛試試?!”
李定國沒有說話。
他只是緩緩抬起了手。
“嗖!嗖!嗖!”
他身後的“天子之刃”們,動了!
他們的身影快如鬼魅,直接從人群的頭頂掠過,如同從天而降的獵鷹,精準地撲向了高台上那幾個叫得最凶的大儒!
“啊!”
“你們幹什麼!”
驚呼聲中,那幾個平日裏養尊處優的大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幾個如狼似虎的士兵死死按住,用粗大的麻繩,直接綁在了河邊的石柱上!
動作幹脆利落,沒有一絲一毫的拖泥帶水!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他們想過李定國會來鎮壓,但沒想到,他會用如此直接、如此粗暴、如此不講道理的方式!
當着上萬人的面,直接抓人!
錢謙益徹底懵了,他指着李定國,嘴唇哆嗦着,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祖宗之法不可變!你們這是亂臣賊子!亂臣賊子啊!”
一個被綁在石柱上的老儒,終於回過神來,聲嘶力竭地哭喊起來。
這哭喊,仿佛點燃了導火索。
“放開他們!”
“朝廷不能如此對待讀書人!”
人群再次騷動起來,一些膽大的士子,甚至開始向着“天子之刃”們涌去。
李定國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諷。
他從懷中,緩緩掏出一卷黃色的綢緞,高高舉起。
“陛下,有最新聖旨!”
四個字,如同四座大山,轟然壓下!
所有騷動的人群,瞬間靜止。
所有人,包括錢謙益在內,都下意識地跪了下去。
這是刻在骨子裏的,對皇權的敬畏。
李定國展開聖旨,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一字一頓地宣讀起來。
他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秦淮河畔。
“江南士林,聚衆滋事,非議國策,對抗朝廷,朕,已知悉。”
“爾等,口口聲聲,要與朕講道理?”
李定國頓了頓,目光如刀,掃過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衆人。
“好!”
“那朕今日,便告訴你們,什麼是朕的道理!”
他猛地抬高了聲音,每一個字,都如同驚雷炸響!
“朕的刀鋒所向,就是道理!”
“爾等,口口聲聲,哭喊祖宗之法不可變?”
“好!”
“那朕今日,也讓你們認認,誰才是你們的祖宗!”
“朕!朱由檢!才是你們現在,唯一的祖宗!”
轟!!!
這句話,如同一道九天神雷,劈在每一個人的天靈蓋上!
狂!
太狂了!
狂到沒邊了!
自稱是天下士子的祖宗?!
這是何等的蔑視!何等的羞辱!
錢謙益跪在地上,渾身劇烈顫抖,他幾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齒。
他想反駁,想怒罵,卻發現,在“聖旨”這兩個字面前,他連站起來的勇氣都沒有。
李定國收起聖旨,冷冷地看着那幾個被綁在石柱上,已經面無人色的大儒。
他拔出了腰間的繡春刀。
“噗嗤!”
手起刀落,一顆頭顱沖天而起,滾燙的鮮血,噴濺而出,染紅了身後的石柱,也染紅了錢謙益的眼睛。
李定國沒有停。
第二刀!
第三刀!
......
手起刀落,人頭滾滾!
沒有審判,沒有罪名,只有冰冷的屠殺!
鮮血,順着河岸,汩汩流入秦淮河。
那條以風流旖旎聞名天下的河流,在這一刻,被染上了一層刺目的猩紅。
秦淮河水,一夜盡赤!
跪在地上的數千士子,眼睜睜看着這一幕,許多人當場嚇得昏死過去,更多的人,則是屎尿齊流,癱軟如泥。
他們心中的那點豪情,那點傲骨,那點自以爲是的“民心所向”,在這一刻,被皇帝用最殘忍、最直接的方式,徹底打斷!
碾碎!
李定國扔掉手中的刀,目光最後落在了已經面如死灰,癱倒在地的錢謙益身上。
他沒有殺他。
因爲皇帝說過,有時候,讓一個人活着,比殺了他,更讓他痛苦。
李定國轉身,帶着他的人,如同來時一樣,沉默地離去。
只留下,一地的鮮血,和數千個被徹底打斷了脊梁的......行屍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