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又要吵起來,沈獵幹脆不說話了,他三兩下扒完了剩下的飯,收拾好東西後回屋睡覺。
陳穗娘在屋裏拐彎抹角的罵他是個不孝子,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還是個最不孝的。
沈獵蒙上被子裝聽不見。
沒過一會,陳穗娘不罵了,她走到沈獵的房門口,小心翼翼的問,“石頭,你跟娘說說,今兒那秦家丫頭長得俊不俊,配人家了沒?”
沈獵的小名叫石頭,就是因爲他從小就上躥下跳舞槍弄棒,渾身上下哪哪都硬的像石頭。
沈獵悶在被子裏不出聲,腦子裏卻想起秦桑那張臉來。
在軍營裏能見到女人的時候少之又少,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天上飛過的鳥都是公的。
他覺得秦桑長得好看,至少自己願意多瞅兩眼,可是對於好看到什麼程度卻不知道。
陳穗娘沒等到回話,嘀嘀咕咕的又罵了兩句後也回去睡覺了。
翌日一早,天剛擦亮,高山隱在一片晨霧之中,趕車的聲音由遠及近最終停在秦家的院門前,秦大山終於回來了。
鎮子上的郎中幫他接了骨,又將人留了一夜。
萬幸的是好好養上個一年半載日後還能站起來。
秦桑一顆心漸漸的落了地,她原本想着能留住命就很好,如今聽見還能站起來,這是賺了。
一家人連番的感謝了王貴,才客客氣氣的把人送走。
人剛一走,周春花就抱着秦大山哭起來,明裏暗裏的罵他沒有良心,只爲了秦桑命都不要了。
秦大山這次也沒想到自己會出意外,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只能自認倒黴。
這一遭下去,銀子沒賺回來,還把家裏存的錢全搭了進去,秦大山不能進山砍柴,明年秦光宗的親事咋辦?
周春花滿心的不忿,消停了兩日後她把主意打到了秦桑的身上。
她心裏想着無論如何也得把銀子弄回來才行。
左右秦大山這次是爲她才受的傷,也不算自己心狠。
當天下午秦沈兩家就同時找上了王婆子。
周春花看好的是李家,若是李青能拿出十兩銀子來還不要嫁妝,她就同意把秦桑嫁過去。
王婆子是啥人,人精一個,這麼多年就沒有她看錯過的人家,那李月娥有李青這麼一個兒子,只恨眼睛不能長到天上去,別說是十兩銀子的彩禮,就是一文不要,她也不會叫秦桑進門。
李家是萬萬不成了,沈家倒是可以撮合撮合,若是能成興許是一樁好事,王婆子兩廂一琢磨,顛顛的趕去了沈家。
秦桑的情況畢竟復雜,即便秦家願意嫁,沈家還未必願意娶,因此得問過了才行。
陳穗娘聽後倒是沒什麼意見,可就是沈獵死活不同意。
沒辦法,王婆子又只得回去。
爲今之計那就只剩下給人當妾了,鎮子裏那些大戶人家的老爺,就喜歡年輕長得漂亮的,秦桑都符合。
周春花拉着王婆子在屋子裏嘀嘀咕咕了一通,送人時臉上的褶子都要堆在一起了。
這天秦桑跟阿荔在河邊洗衣裳,倆人就說到秦家的事,這次還多虧了沈獵幫忙,鎮子上的郎中說了,要是再晚上個半日,秦大山的腿就保不住了。
阿荔感嘆一句,沈獵雖看着凶,但人還不算太壞。
秦桑也跟着點點頭,當時那種情況若是沈獵坐地起價,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
說起來沈獵阿荔想起來,這兩日王婆子正給他張羅親事。
沈家是外來戶,沈獵長得又凶,只怕沒有哪家姑娘願意嫁。
秦桑想了想,她覺得沈獵長得倒是不凶,就是渾身的氣勢比較怕人,往哪一站就讓人忍不住發抖。
倆人正說着話,路過的李大娘看見秦桑哎呦一聲喊道,“秦家丫頭你咋還在這洗衣裳,王媒婆帶人去你家說親去了。”
秦桑心裏咯噔一下,這兩日周春花和王媒婆沒事就要湊在一起嘀咕,她多多少少聽去了一些。
“我先回去了,”秦桑抱起木盆風一樣的往家跑。
越跑心越沉,阿荔被她遠遠的甩在身後。
等到了家門口時就聽見王媒婆笑吟吟的同周春花道,“王家在鎮子上是大戶,光是鋪子就有兩家,秦桑過去是享福去了。”
阿荔從身後追上來,她氣喘籲籲的扶着籬笆院牆,“你……你咋跑這麼快。”
聽見門口有人說話,周春花和王媒婆同時抬頭。
王媒婆在清水村住了幾十年,張羅成的親事沒有百樁也有幾十樁,可沒見過秦桑這麼好的姑娘。
人長得水靈不說,又能幹活,獨獨就是命不太好。
村子裏的人娶親最講究個清白,可秦桑是娼妓之女,親爹是誰都不知道,正經人家都忌諱這個。
如若不然,秦家的大門早就被踏破了,哪裏能淪落到給人做妾的地步。
秦桑見王婆子眉開眼笑,周春花也是喜氣洋洋,心裏愈發的不安起來。
她小心的攥着衣角開口叫人,“王大娘。”
王婆子頓時笑開了,她朝着秦桑招招手,“大娘來給你道喜了。”
秦桑覺得自己的腿有千百斤重,怎麼也邁不動步子。
阿荔從她身後先一步擠進去,看見院子裏放着的肥雞肥鴨還有四樣禮。
心想,這應該是哪個富貴人家了?
“王大娘這是給秦桑說的誰家?”阿荔好奇的問。
王婆子跟周春花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周春花邁着輕快的步子過來拉住秦桑的手,“這孩子,怎麼杵在門口,也不進來。”
王婆子笑吟吟的先將王家誇了一通,什麼良田百畝,光是長工就有好幾個,平時家裏吃的都是白面饅頭,就連棉衣都一年做一次,更別說還有鋪子了。
家裏銀子多的數都數不完。
秦桑根本不相信這樣的餡餅會落到自己的頭上,若是真有這麼好的人家周春花只會留給秦光月。
果然王婆子說完,阿荔就咦了一聲,王家她是知道的,可家裏只有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小兒子如今才七歲如何能娶妻?
莫不是……許的是王老爺?
阿荔急道,“王大娘弄錯了吧,那王老爺一把年紀,半臉褶子半臉麻子,秦桑如何能配給他?”
“咣當!”一聲秦桑手中端着的木盆掉在地上。
王婆子臉色一僵,頓時尷尬笑笑,“王家娘子說的哪裏話,那王老爺還不過半百。”
縱然不過半百,可也是給人做妾了。
秦桑的臉色逐漸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