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客棧》先導片及第一期,終於在晚上八點於蘋果台和網絡平台同步上線。
客棧的公共休息室裏,節目組貼心地將網絡直播投屏到大屏幕上,幾對夫妻坐在一起,名義上是共同觀看,實則氣氛微妙,各懷心思。
沈璃坐在沙發角落,陸延坐在她身邊,兩人之間隔着半個人的距離。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掌心在冒汗,心髒在胸腔裏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比第一次拿獎上台還要緊張。這不僅僅是一檔節目,這是她的背水一戰。
片頭過後,先導片開始。快速剪輯的鏡頭裏,四對夫妻的初亮相一閃而過。當放到沈璃和陸延在民政局門口被“突擊采訪”的那段時,沈璃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屏幕上,她表情僵硬,眼神躲閃,而陸延則從容應對,那句“家裏地方,緊着她來”引得休息室裏的其他人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
【彈幕飄過:
“哈哈哈沈璃好緊張!”
“姐夫反應快!情商高!”
“這對比,一個手忙腳亂,一個穩如泰山!”】
緊接着,就是默契大考驗的環節。當播出到“哄人方式”那道題,沈璃的“送包包”和陸延的“煮碗面”答案不一致時,彈幕果然熱鬧起來。
【“果然,還是不夠了解!”
“直男思維啊!送包不香嗎?”
“等等,我覺得煮面很真誠啊!尤其是對胃不好的人!”
“對啊,陪伴比物質更重要!我站陸延!”】
爭論之中,竟有不少人支持陸延的觀點。沈璃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陸延,他正專注地看着屏幕,側臉在屏幕光線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平靜,仿佛那些討論與他無關。
然後,就是“水鄉尋寶”中,她腳滑險些摔倒,被陸延及時摟住腰扶穩的那一幕。鏡頭給到了特寫——她驚惶未定地靠在他懷裏,抬頭看他時眼中尚未散去的慌亂,以及他低頭詢問時,那緊緊鎖住她的、充滿擔憂的眼神。
慢鏡頭回放,背景音樂變得煽情。
【彈幕瞬間被“啊啊啊”淹沒:
“摟腰了摟腰了!”
“這眼神!這擔憂!你告訴我這是演的?”
“英雄救美!自古套路得人心!”
“沈璃臉紅了!耳朵都紅了!這反應騙不了人!”
“我宣布,‘涅槃夫婦’就是真的!”】
沈璃坐在沙發上,感覺自己臉頰的溫度在升高。屏幕上的那個自己,那慌亂、羞赧的眼神,真的是演出來的嗎?爲什麼連她自己看着,都覺得那麼……真實?
最後的高潮,是廚房環節。陸延那神乎其技的挑蝦線、切文思豆腐的技藝,引發了彈幕的又一波高潮。而當他手把手教她,兩人近距離對視的那一段被播出時,整個休息室都響起了起哄聲。
“哇哦!”天王周翰帶頭吹了聲口哨,“沈老師,陸先生,你們這默契,可不是一天兩天能練出來的啊!”
沈璃感覺自己的臉燙得可以煎雞蛋了,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下意識地看向陸延,想從他那裏找到一絲同樣窘迫的共鳴。
然而,陸延依舊平靜地看着屏幕,只是在那個對視鏡頭出現時,他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
一個極其細微的弧度,快得像是錯覺。
卻像一顆投入沈璃心湖的石子,激起了滔天巨浪。
他……在笑?
他在笑什麼?
是覺得這一幕很有趣?還是……別的什麼?
先導片和第一期正片在片尾曲中結束。網絡平台的實時熱度榜上,《幸福客棧》毫無懸念地登頂。而熱搜榜上,#涅槃夫婦#、#陸延廚藝#、#沈璃臉紅#、#陸延反應# 等詞條,如同坐上了火箭般飛速攀升。
沈璃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是蘇蔓發來的信息,一連串的感嘆號和“爆了”“紅了”的字眼,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狂喜。
成功了。
她的事業,似乎真的迎來了轉機。輿論的風向,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變。
然而,沈璃卻絲毫感覺不到喜悅。她只覺得渾身發冷,一種巨大的、失控的恐慌感攫住了她。
這一切,都進行得太順利了。陸延的表現完美得像個假人,精準地踩在了每一個能引爆觀衆好感的點上。他們之間的“化學反應”,在鏡頭的捕捉和剪輯的渲染下,強烈得讓她自己都心驚。
這真的是演技能解釋的嗎?
那個下意識的擁抱,那個近距離的對視,她不受控制的心跳和臉紅……還有他剛才那個轉瞬即逝的、意味不明的微笑。
休息室裏,大家還在興奮地討論着。沈璃卻猛地站起身,低聲對陸延說:“我有點不舒服,先回房了。”
她幾乎是逃離了那個充滿歡聲笑語的空間。
回到臨水的房間,她關上門,背靠着冰冷的門板,大口喘着氣。手機屏幕上,還不斷彈出關於她和陸延的推送,那些甜蜜的動圖和“磕到了”的評論,像針一樣扎着她的眼睛。
她滑開屏幕,下意識地點開了和陸延的微信聊天界面——那是蘇蔓爲了方便聯系強行讓他們加上的。聊天記錄一片空白,只有系統自帶的打招呼信息。
她鬼使神差地點開了他的朋友圈。
一道橫線。
一片空白。
他像一個沒有過去的人,突然闖入她的世界,用最完美的方式,攪亂了她的一切。
沈璃緩緩滑坐在地上,抱緊了膝蓋。
陸延。
你究竟是誰?
你帶着完美的面具靠近我,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而此刻,房門外,剛應付完其他人、緩步走上樓梯的陸延,在沈璃的房門前停下了腳步。他聽着裏面隱約傳來的、壓抑的細微聲響,抬起手,似乎想敲門,最終卻只是靜靜地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然後默默轉身,走向了走廊另一端,那個能俯瞰庭院燈火的露台。
他拿出那台舊手機,屏幕亮起,幽藍的光映着他沒什麼表情的臉。他飛快地輸入了一串復雜的代碼,進入了一個極其簡潔的界面。
屏幕上,顯示着幾個不斷跳動的數據曲線圖,標題赫然是——《幸福客棧》輿情實時監測與情感分析報告》。
他的目光落在那個代表“涅槃夫婦”CP支持率的、呈陡峭直線上升的曲線圖上,眼神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緒。